魔獸與人界的動物自是有許多不同之處,他們依附低級生物誕生,在千萬年的歷史中相互殘殺,最後進化成爲了與衆不同的存在。
眼前的銀雪豹正是魔獸中極具代表性的一個羣體,不僅能與人類溝通,自己也進化出了極高的智商,如若對主人不滿,甚至還可能做出背叛等極端行爲。
但他們對自己主人的評判標準可不是取決於主人對其的態度,而是徹頭徹尾的以力量爲尊,只有足夠強大的主人,才能讓他們臣服,並願意爲其做牛做馬。
蘇韻的能力並不強大,在天界,神女們學習的法術多以治癒爲主,而在魔界真正發揮作用的卻是那些破壞力極強的攻擊類法術。
平日裡,這羣習慣了被路西法的強大壓制魔獸在遇見平凡的惡魔時,總會引起一陣好似嘲諷般的騷動;
可奇怪的是,如今這羣魔獸就好似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般連連後退,甚至趴下作俯首稱臣狀,同時發出隆隆的吼叫。
蘇韻皺了皺眉,雖說這種感覺不賴,可她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如今發生這種異動,如果不是源自於她本身......
蘇韻忽的想起自己隨身攜帶的神器——莫比烏斯聖環。
這是拉斐爾在她從人界凱旋而歸之時賞賜的物品,雖說歷史悠久、傳聞中其具有強大的力量,可蘇韻卻一直沒有研究出其的正確用法。
這種情況的出現並沒有讓任何人感到驚訝。
畢竟近幾千年來,就連拉斐爾和親王都沒有發揮出其真正神奇之處,又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神女?
就當作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裝飾品,大家對其也漸漸失去了熱情。
可魔獸不會撒謊,若是他們都忌憚此物,那隻能說明一點——
這莫比烏斯聖環必然有改天換地之力。
蘇韻眯了眯眼睛,握住路西法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既然已經被逐出了神界,那她便更不能浪費任何一分一秒的時間;
如今,不管是爲了完成任務,亦或是爲了推進情節,她都需要尋找一個在原主故事中從未出現過的關鍵人物——
蘇西婭。
“路西法,你們魔界有沒有什麼德高望重的......長老之類的?”
既然連路西法都不瞭解關於自己母親的任何事情,那麼蘇韻認爲,與路西法年紀相仿的年輕惡魔們都可以排除掉了解蘇西婭的可能。
除此以外,最穩妥的方式莫過於詢問那些,每個村子裡都會有的“百事通”老人。
路西法早就覺得蘇韻不對勁,從今早清醒後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好似在打探什麼消息一般試探他的口風。
有沒有可能,蘇韻也不過是那些惺惺作態的神界天使們送來的臥底,目的就是爲了收集魔界的信息,亦或是在魔界擴大勢力?
在遇到蘇韻之前,路西法是一個從不吐露真心話的人,爲人謹慎無比。
他最痛恨的便是背叛與謊言,爲了保護自己,他乾脆選擇不用真心去換取任何的情感,哪怕是友誼。
一想到這裡,路西法眉眼忽的變冷,薄脣微抿,渾身上下看不見的倒刺彷彿都在一瞬間聳立了起來。
他的眸色漸深,看着眼前的人兒卻又忽然捨不得發怒,一時之間情緒複雜,只得聲音沙啞道:
“韻兒,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身旁發生的一切彷彿都在一瞬間,讓蘇韻有些手足無措。
四周的魔獸似乎感受到了主人變化的情緒,都開始煩躁不安,碰撞着一旁的鐵柵欄叮噹作響。
隆隆的風聲掠過血紅色的巖壁,一系列雜亂的聲音只讓蘇韻更加頭痛。
戀愛中的男人就是這麼敏感,蘇韻完全能理解。
畢竟......之前她也不是沒遇見過比路西法作的厲害得多的攻略對象。
她低下頭,長長的金色捲髮遮擋住了她那嬌嫩的臉頰,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這種看不清還摸不着的情緒讓路西法更是煩躁。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捏住蘇韻的下巴,強行擡了起來,卻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你......”
只見蘇韻那一雙褐色琉璃眸子半睜半閉,悲傷與倔強交織在一起,眸光如水;即使被路西法強迫擡起頭來,也不願意看上他兩眼。
她眼裡噙着淚,彷彿一方淺淺的湖水,寧靜裡唯一的一點異色,只有悲傷和悲傷下的聽天由命。
或許是膚色雪白的緣故,那幾抹紅暈很快就爬上了她的鼻頭、下巴、兩頰甚至耳垂,雖說是給她增添了幾分不自然的血色,卻只讓路西法覺得內心羞愧。
“你原來就是這般想我的。”
蘇韻輕柔地開了口,之後便咬住下脣不作聲。
晶瑩的液體順着眼眶滑落,卻把一雙眸子映的好似盈盈的玻璃珠,比起平日更是多了幾分靈動。
她身着一襲素衣廣袖,金黃的髮絲好似雲朵,整個人像是淨瓷似的,連話語聲也如水漸瓷上,讓人只覺得是自己欺負了她。
“不是,韻兒我......”
這下換成路西法慌了神,暗自責怪自己沒弄清楚狀況就使了小性子,把捧在手心的寶貝給傷害了。
雖然作爲局外人,沒人覺得他說了任何的狠話......
蘇韻輕輕推了他一下,別過身去,語氣裡滿是落寞與冰冷:
“你不必再多說了。我自幼便沒見過自己的母親,現在又被趕出生活了上千年的家鄉,好不容易得了些許關於母親的線索,卻被人這般......”
“罷了,怪我高估了自己。”
“這天下之大,我卻一時糊塗,現在連個待見我的容身之所都沒有......”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中又帶了些許哭腔,好似承受不住這般的委屈一般,卻巧妙的用話語實現了個一石二鳥。
路西法心中一痛,天界規矩不比魔界,蘇韻肯爲了他放棄一切,甚至承受萬般罵名,自己卻如此懷疑她。
他真不是個東西!
他一把摟過想要離開的蘇韻,語氣裡也多了幾分抱歉和卑微,用指腹抹去她還掛在面頰的淚水,心中只剩下後悔。
·蘇韻擡起頭來看他,眼中含淚,波光盈盈的雙眸卻讓他的心狠狠地顫動了一下,似是孱弱枝頭開出了一朵熾烈的花兒,媚色縱橫,直灼燒到人心裡去。
他不明白爲什麼有女人在哭泣的時候,仍然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倔強,她的原則,且並無任何矯揉造作的姿態存在。
就像他不明白爲何神魔二族不能相戀一般。
他眸色暗了暗,或許人都是這樣的,明知前方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卻還是禁不住自己內心的那個呼喚,心甘情願一步一步淪陷。
蘇韻是這樣,他亦是。
罷了,這輩子栽在蘇韻手裡,路西法心甘情願。
“別哭了,是我錯了。”
路西法語氣軟了下來,他堂堂一個魔界魔王,竟然就這樣給一個小丫頭片子道歉,還自我感覺如此理所應當。
行吧,反正自從和蘇韻在一起了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底線的人,什麼樣卑微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和蘇韻相比,他並沒有任何不足的地方,卻總覺得她和自己在一起是一種上天的饋贈。
在愛情中,即使再完美的人,也總覺得自己是被動的一方。
他皺了皺眉頭,緊緊盯着蘇韻。
路西法生的很是俊朗,小麥色的皮膚,臉只有巴掌大,五官精緻,眉如墨勾,脣若含朱。
他天生便有一雙蛇人心神的眸子,簡單的黑色長衣穿在身上,也有種說不出的倜儻,從容的風度讓人一眼望去便認定他是魔界的主人。
此時,二人四目相對,蘇韻才發現他的眼底也帶了不明顯的臥蠶,做出表情的時候彎彎的一道似月牙。他的眸子是完整的漆黑色,勾着眼角細細的笑紋,讓人感到真誠且舒服。
面對這樣一張妖孽的面龐,饒是蘇韻也生不起氣來,卻又覺得自己沒達到目的,於是便低頭默不作聲。
這種細微的小動作都能讓路西法腦袋一懵,往日異常清醒的腦袋開始努力運作,思索蘇韻到底是爲何生氣。
“我不該懷疑你......”
一邊試探性地說着,路西法偷偷透過頭髮的縫隙觀察蘇韻的表情。
似乎沒什麼變化......肯定是自己沒說到點子上去!
“嗯......”
他只覺得自己這幾千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絞盡腦汁的時刻,說好的談戀愛就是享受呢?怎麼到他這裡成綜合性考驗了!
對了,關鍵應該在於,他的寶貝蘇韻“終於獲得了關於母親的一點線索”!
路西法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
“韻兒,你說得到了關於你母親的一點線索......”
蘇韻目光一亮,支起耳朵聽路西法下一句是否能說出她夢寐以求的話語:
“我幫你一起找你母親,好不好?你就原諒我......”
“好。”
路西法話音還沒落下,蘇韻便急急忙忙同意了下來。
早這樣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