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做的決定,臣妾必然贊成。”
蘇韻擡頭看向鶴盛帝,話語柔柔弱弱,可眼中卻有幾分抹不去的失落。
鶴盛帝微微一笑,他的貴妃永遠是這樣無條件應允他,哪怕是眼見着自己寵幸他人,也不會出現過激的話語:
“是不是朕無論說什麼你都會同意,哪怕是讓你去死?”
雖然自己寵愛貴妃,但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因爲她而改變決策的程度。
“......”
蘇韻咬着下脣,掩去眼中的悲傷,略帶羞澀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緩緩道:“因爲是陛下啊。”
鶴盛帝的呼吸也就粗重了那麼一瞬間,隨後便像是想起什麼般,忽而笑道:
“李泉,把你剛剛在宮外說的話給貴妃重複一遍!”
“奴不敢!”
那太監聽了連忙跪下,不住地磕頭,淚流滿面:“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朕讓你重複一遍,耳朵不想要了?”
鶴盛帝臉上沒有怒氣,反而有些譏諷的意味。
李泉明白,自己再不說耳朵真的會沒了,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
“貴,貴妃娘娘身子金貴,若是換成其他宮中娘娘,別說伺候,伺候陛下更衣,連早膳,也要,也要親自準備的。”
這會,李泉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猛地在地上不住磕着響頭,沉重的聲音在地毯上響起。
鶴盛帝不喊停,只是把貴妃蔥白細膩的小手放在腿上撫摸勾纏,不亦樂乎。
蘇韻清楚,這皇帝是擺明了想讓她給個說法,只是不知道......
這皇帝究竟是因爲她起的晚了不能伺候他更衣,還是不能伺候他吃飯?
“陛下......”
再度擡眼時,蘇韻眼睛已經微紅,深呼了一口氣,緩緩對皇帝行了個大禮:
“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身體不好,每每得到恩寵後都無法及時起身迎接陛下。”
隨後,她又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柔弱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堅定:
“若是,陛下想吃妾身做的飯食,這幾日可以就寢在其他姐妹宮中,晨起時喚臣妾過去便是。只要,姐姐們不責怪......”
鶴盛帝定定地看着眼前這人現場的脖頸,沉默了一會,一腳踢向旁邊瑟瑟發抖的李泉:
“朕的貴妃,朕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你算是什麼東西?”
李泉心中叫苦不已,連被踢痛的地方都不敢碰,只是不住地磕頭。
鶴盛帝剛想一腳再踹下去,一旁柔弱的蘇韻卻開口阻攔了:
“陛下,都是臣妾的錯。公公或許,或許是擔心臣妾的身體,想讓陛下去其他姐姐那裡坐坐。臣妾允了...臣妾允了...”
話還未說完,蘇韻哽咽的聲音聽得鶴盛帝心中一怔,怒極反笑。
他漆黑的眸子看向李泉:
“說,是誰讓你乾的?”
這小太監連皇帝的兩腳都頂不住,何況刑房裡那些恐怖的東西,很快就不打自招了。
原來是冷宮中許未得寵的夏瑤兒,之前想方設法地讓宮人把陛下勾了過去,穿着舞衣在月下一曲,藉此讓陛下把她放出冷宮。
陛下下旨後,她又加了一把火,讓皇帝身邊的太監紅人在皇上面前說些貴妃的壞話......
皇帝聽了幾句就覺得厭煩,讓人把這小太監拖下去杖斃。
只是關於夏瑤兒的聖旨已下,君無戲言,如今也不能收回,讓鶴盛帝有些煩躁。
哭喊的聲音漸漸遠去,蘇韻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早在前一天,她就買通了李泉,故意在皇帝面前表現出貶低貴妃的模樣,以此來向皇帝暗示夏瑤兒還未出冷宮就已經有了極大的野心。
不出她所料,皇上果然入了套,從開始就給夏瑤兒記了一筆錯誤,但無奈不能收回聖旨,只得將錯就錯下去。
另一邊,冷宮門前齊刷刷站了一大批太監,爲首的手捧金燦燦的聖旨,正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茲夏家有女瑤兒......其父夏尚書屢屢爲國家獻出豐功偉績,深得朕心,且侍君側。且封爲夏嬪,即日搬入秀禾宮。欽此,謝恩。”
夏瑤兒大大方方地朝着公公行了個禮,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重活一世,她必定會彌補全部的遺憾,絕不會讓自己和他落得天人永隔的下場。
只是,她不知道,這一世她註定不能如願了。
那太監湊近夏瑤兒,帶着些賞識地頷首:
“夏嬪娘娘如今成爲后妃,父親又是朝野中傑出的人才,再加上娘娘聰穎過人,以後必定前途無量啊。”
不得不說,皇上身邊的紅人看人就是準,一眼就看出夏瑤兒非同一般。
不光如此,後宮裡從未得到寵愛的妃嬪們也紛紛來投靠她,賀禮彷彿不要錢一般往屋裡送,擺明了要討好夏瑤兒。
不是夏瑤兒有多優秀,只不過大家都看不慣蘇韻獨佔盛寵的做法。
可偏偏朝中兩大勢力就是蘇家和夏家,沒了這個選擇,只能考慮相對看起來溫婉得體一些的夏瑤兒了。
爲了告知大家自己出了冷宮的消息,夏嬪在後花園舉辦了賞蓮宴,唯獨沒有邀請蘇韻,藉着“蘇貴妃身體不好”的藉口,明着暗裡排擠她。
而蘇韻聽聞只是微微一笑,大搖大擺地帶着蕊黃和幾個宮女就來了賞蓮宴的現場,倒是一點也不避諱。
夏瑤兒偏愛蓮花,平日種植的蓮花也與A國本土的不同——
這種蓮花來自她情夫的國家,可以一年四季都盛開,不會因爲季節而枯萎,對她來說更是意義非凡。
她花費大價錢把蓮花從B國運來,剛到不久就因爲氣候原因死了不少,只剩寥寥數支,也是花費心血才勉強維持着的。
在寂寥的冷宮中,睹物思人成爲了她唯一寄予感情的方式,這荷花可以說是意義非凡。
貴妃剛到時,一種嬪妃已經在亭子裡嘰嘰喳喳聊上了,八九個人一羣,嘮嗑的嘮嗑,吃點心的吃點心,倒是讓蘇韻想起現代的羣聊。
每個羣都有些話嘮,分分鐘就能把信息刷到99+。
不知是誰挑起了話頭,開始提起關於貴妃的流言,這立刻成爲了所有嬪妃的話題中心:
“聽說了沒,那個病秧子貴妃,皇上說一句話她都能嚇得瑟瑟發抖,軟弱的要命哈哈哈。”
“我想也是,上次我聲音就稍微大了一點,你沒見那貴妃嚇成什麼樣子了。”
“我是不懂啊,這貴妃有什麼好的,能坐上這個位置......莫非,是那些功夫了得?這豈不成了青樓女子。”
蘇韻站在原地看着她們嚼舌根,特地沒有讓宮女通報,美其名曰“別打擾了姐姐們的雅興”。
“姐姐們在聊什麼呢?蘇韻也着實有些好奇。”
突如其來的一聲問候,讓桌上的衆人都好似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沒了聲音。
氣氛沉凝,安靜的有些可怕。
“這荷花着實好看,不知是哪位姐姐養的,能否割愛給妹妹幾支?”
蘇韻手指瞥向荷花池,柔柔一笑。
“你......!”
一人失控地站起,難以置信地盯着笑容溫柔的蘇韻——夏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