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輕舟用籃子提着一堆枝條兒、種子,往大兒子趙永海家走時,時間已臨近傍晚。
“娘,您回來了。”張青韻從婆婆葉輕舟手中接過東西,又爲她拿帕子沾了點兒水擦手,“娘,您從哪兒弄來那麼多樹杈兒?”
張青韻看這一籃子瞧不出絲毫生機的,外貌乾枯的枝條兒,心中雖然好奇,但還是將東西穩妥放在了一旁的石臺上。
自從前天晚上,見識到葉輕舟那堪稱神蹟的祈禱之後,張青韻與丈夫趙永海兩人也曾在收完籬笆院中的菜之後,也學着她的樣子,試着撒下一把種子,虔誠祈禱。
可,同樣的土地、同樣的種子,卻是無論如何都長不出半點兒東西出來。
這也讓張青韻與丈夫趙永海夫妻倆,更加堅定地意識到——母親葉輕舟,是個福澤深厚到,足以感動上蒼的人。
“用你做的菜團,跟以往曾借錢給過咱們的人換的。”葉輕舟擦乾淨了手,剛想坐到了老舊的餐桌前歇歇腳,“晚上我試試,看能不能種活。”
“娘,還是您想的周到。”其實,張青韻今天一整天都在糾結,要不要將家裡的東西,拿一點兒分給村子裡曾幫過自己家的那些人。
“家澤他娘,你們家今天做的菜團,看着就知道味道真不錯!”籬笆院牆外,卻突然快步走來了一位中年婦人,人還沒進門,聲音便已震得人耳膜生疼。
“家澤他娘,沒看出來,你的廚藝這般了得呀,等你一會兒有空兒,也教教我是怎麼做的唄。”聞着飯菜味道趕來的趙江氏,看着葉輕舟面前餐桌上空空如也,一雙眼睛便又轉向了一旁的廚房。
葉輕舟因爲年邁而有了三層褶皺的眼皮,微微擡起,看向門旁站着的中年婦人。
面對二嬸孃趙江氏的稱讚,張青韻含笑說出了真正有實力的婆婆葉輕舟,“二嬸孃您謬讚了,我哪有什麼廚藝,方法都是我娘教的。”
“原來是嫂子……”趙江氏說了這句話之後,連忙大笑着以手掩嘴,“瞧我這記性,葉家的大姐已經跟建忠和離了,現在不能再叫嫂子了。”
嘲諷完葉輕舟之後,趙江氏順手拎起了先前葉輕舟用菜團換來的各種枝條兒,順勢在葉輕舟對面的桌子上坐下。
趙江氏是原主的妯娌,從進門開始便事事都想跟原主爭個高下。
如今,她看着以往事事都能壓自己一頭的葉輕舟,此刻淪落到這般田地,心中不禁得意了起來。
“家澤他娘,你這個當兒媳婦的,還真是勤快又孝順呢。”趙江氏的目光從正在院中收拾打掃的張青韻身上,緩緩轉向了一旁好吃懶做又從不做正事的葉輕舟臉上。
“眼下,糧食這麼緊缺,葉大姐想要用菜團兒換這些沒用的枝條兒,你這個做兒媳婦的,也願意照做,可真是難得呀!”雖是誇讚的話,但從趙江氏口中說出來,卻又帶着一股兒陰陽怪氣的嘲諷。
雖然,她在剛看到那個菜團的時候,就覺得那是世間難得的美味。
但是,這也並不影響她出言嘲諷。
“我娘這麼做,定然也是有着她的道理的。”張青韻事先已經答應了葉輕舟,絕對不將自家籬笆院中能短時間內讓各類蔬菜、穀類開花結果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故而,便尋了個藉口。
“道理?什麼道理?”趙江氏聞言,用鼻孔對着葉輕舟的方向,冷哼了一聲,“難道是拿飯菜來便宜了外人的道理不成?”
“家澤他娘,不是我說你,咱們纔是真正的骨肉至親,即便是送吃得,也應該送給我家纔對!”
“你婆婆她老糊塗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鬧着跟你公公和離!”
“現在,她又糊塗到拿咱們家的東西,來便宜外人!”
“家澤他娘,這個時候,你可不能也跟着她一起糊塗呀!”趙江氏邊說,邊使勁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們若是真的想要什麼破木頭、爛枝條兒,我們家可是多的是!根本沒必要去別人家!”
趙江氏一家六口人,早都餓的眼冒金星了,今天來這裡,就是爲了能拿點兒菜團回家充飢。
因爲是本家的緣故,張青韻原本還想着,敷衍過去,不說讓長輩臉面上掛不住的言語。
可,她卻未曾想,對方竟會對自己的婆婆如此惡語相向,心中瞬間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