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意噁心人的法子和蘭心郡主送的添妝一脈相承。
林三小姐所嫁的人家就是莫家,而莫探花原來定親的人家就是姓萬。大婚當日,碰到這種觸黴頭的事情,林三小姐會是什麼心情可想而知。而今天發生的鬧劇必然會傳得沸沸揚揚,至少幾年內,看到林三小姐的人都會想起這茬。莫家也少不得被人提起。這可是丟了大臉面了。
“長公主府這下又多了個敵人啊。”洛凌想到了莫家的背景。
莫探花的父親並不在京城,但也是一方大員,他祖父去年致仕,時任大理寺卿,位高權重。明秋那一次,莫探花的父親會留在地方上當官,而莫探花本人會在下月從翰林院調到刑部,擁有實權。因明秋下藥害了林三小姐,莫探花對蔚思賢很不客氣,蔚思賢將責任全推到明秋身上——當然,這件事的責任的確全在明秋身上——自己拿出皇帝禮賢下士的風範,化解了這段恩怨,和莫探花志趣相投,成了莫逆之交。後來莫探花在刑部找到了太子收受賄賂,爲人花錢買命的罪證,幫助蔚思賢將太子徹底扳倒,蔚思賢這纔有了上位的機會。林三小姐也在此時得到了報復明秋的機會。明秋被君淑慧的人丟出安親王府時,她的馬車就門口候着,看着明秋如何悽慘狼狽地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扔出來,又派人將明秋給一路拖到了城外亂葬崗。
如今沒了明秋,看起來莫探花和蔚思賢沒有了相交的契機,但洛凌知道,莫探花和長公主、也就是和太子起了罅隙,蔚思賢不會放過這機會的。這前提,是洛凌讓蔚思賢看到了自己登基爲帝的希望。而這希望,目前隨尚未出現,但也不遠了。
莫府。
經過一系列流程,林三小姐的蓋頭被莫探花掀了起來,一對新人互相對視,各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喜娘笑得像朵喇叭花,一個勁兒地說吉利話。莫家的女眷在旁也很湊趣,“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之類的讚美之詞源源不斷地涌向一對新人,卻收效甚微。
林三小姐的涵養功夫顯然比不上自己的父親,做不到收放自如。這會兒她憋了一肚子火,能扯動嘴角,擺出個僵硬笑容已經是竭盡全力了。沒了蓋頭,她時不時就拿眼睛去瞟莫探花,看到莫探花心不在焉的模樣,肚子裡的火就越燒越旺,正好燒着她的心臟。
莫探花給未過門的妻子守節一年的事情,林三小姐早就知道了,當時還覺得這男人情深意重,現在她成了莫探花的妻子,莫探花對萬小姐的情深意重就變得可惡了。
林三小姐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中。
蘭!心!郡!主!
林三小姐用膝蓋想都知道,今天碰到的出殯隊伍不是巧合,是那賤人故意膈應自己的手段!可這種事情,要查也困難。大家都是京城的權貴,派人做這種事情都會清理乾淨首尾,至少多繞幾道彎,不會讓人順藤摸瓜找到自己頭上。雖說如此,林三小姐也沒完全放任不管,而是派了自己的人去查查那個姓萬的人家。
喝過交杯酒,這邊的禮節全部完成,莫探花要去前頭招呼客人,莫家女眷也紛紛告辭,給林三小姐休息的機會。
“小姐,您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林三小姐的丫鬟送上莫家準備的點心。
“氣都氣飽了!吃什麼吃!”林三小姐發了脾氣,“讓你們去查的消息呢?查出來了嗎?”
“那些人去了郊外的墳地,把棺材落葬了。”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
“誰要你們查的這個?!”林三小姐一巴掌扇在了丫鬟臉上,惡狠狠地瞪着她,“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丫鬟不敢吭聲,更不敢捂臉,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沒、沒查到是什麼人讓他們這麼做的。他們的身份沒問題,真的姓萬,他家的姑娘也是前幾天剛死,就是不是淹死的,是吃壞了肚子,得病死的。”
“那說什麼淹死的?”林三小姐如同一頭憤怒的母老虎,隨時隨地可能撲上去咬人。
“是其他人說的。也不知道是誰。當時看熱鬧的人多……”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們怎麼走這條路的?莫家沒有封路嗎?”林三小姐也不是全無頭腦的草包,立刻想到了另一問題。
“莫家封了路的,也派人盯着,可他們……他們喬裝打扮了……”
“那麼大一口棺材還能藏得住?”林三小姐繼續質問。
“是裝在車上藏起來的。他們扮作商人運貨,將棺材、喪服什麼的都藏了起來。”丫鬟趕緊說道。
林三小姐忽然就不做聲了,緩緩坐了下來,疑惑地自言自語:“這真是蘭心郡主那蠢貨做的?”
丫鬟裝作沒聽到這話。
蘭心郡主沒親眼看到熱鬧,但聽人回稟後就樂開了花。
她本來追着時之境跑,結果時之境沒回家,她就先一步回了寧遠侯府,發現什麼事兒都沒有,再一打聽,家裡真沒發生什麼事情,想到時之境是專程去接洛凌的,就發了脾氣。
金茶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站在房間角落看蘭心郡主摔東西。
幸好下人來稟告了林三小姐那兒的“好消息”,蘭心郡主的心情才陡然轉好。
“做的不錯。”蘭心郡主難得表揚了一下金茶,然後擺擺手,“讓人燒水,我要沐浴。”
金茶伺候着蘭心郡主沐浴更衣,又讓小丫鬟將地上的垃圾收拾了。
洗完澡的蘭心郡主身心愉悅,喝着茶,隨口問道:“哥哥回來了嗎?”
金茶搖頭,“還沒有。”
蘭心郡主立刻將杯子砸在了桌上,站起身往外走,“我要去告訴祖母!哥哥也太胡鬧了!胳膊肘盡往外拐!”
金茶沒吱聲,默默跟在蘭心郡主後頭。
寧遠侯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唸經,蘭心郡主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她也不生氣,但聽蘭心郡主告狀完,那張笑臉就收了起來了。
“蘭心,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不知輕重?”老夫人捻着手中佛珠,“你哥哥在做正事,你不幫襯着也就算了,也不能這樣埋怨他。”
“這算什麼正事?!”蘭心郡主瞪大眼睛。
“你母親不願意給人道歉,你哥哥只好代她去給人做小伏低了。”老夫人冷哼一聲,“太子都能對明大夫行大禮,她不過一個長公主,就那麼金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