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在欄杆上的和郡王愣神的看着他們熟稔的問候,慢慢的向下滑倒。
他一隻手撐着地,一隻手捂着臉,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等神情,他早就知曉,早就知曉!
扶裳對她並未真心,尋常時節,她對着他總是十分的冷淡,哪怕在歡好時,依舊不情不願。
她總是摩挲着手臂上的桃花,眼神朦朧,不知在看向何方。
他總以爲扶裳是在思念他的父皇,今日見到扶裳那輕巧的笑容,他才知曉,她真正思慕的是他的兄長!
扶裳、扶裳,就連這個名字他也是今日才知曉!
他知道他強迫她致使她心中生怨,他知道他平凡無能不及他兄長,他知道他無甚權勢保不住她絲毫,可他對她是一片真心!
可今日,這片真心在她的笑容下撕成了一片一片。
你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又何必一直給我希望!
我願意讓你成爲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我願意爲你謀逆!我願意將你的孩子捧上世界上最高的位置!你爲何連看我一眼都不願!
姬長離沒有管他這個無能的弟弟,他看向渾身散發着腐爛的,桃花香味的扶裳,露出一個涼薄的笑意,“無論我是誰,都與你無關。”
扶裳慢慢的站起身來,向着姬長離走去,她伸出芊芊玉手,緋紅的指甲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着曖昧的色澤,手一點一點的靠近,就要撫摸上姬長離的臉頰。
“我兒何必這麼絕情,母后如此疼愛你,你便不能憐惜憐惜母后麼?”輕巧的話語中帶着迷離的味道。
姬長離向後退了一步,躲過了她的手,扶裳傾身過來,婉轉又輕柔的聲音裡彷彿有着小勾子,勾住人的心神,“我兒……”
姬長離眼裡閃過厭惡,他冷漠的叱道,“夠了!”
清冷的聲音恍若晨鐘,迴響在昏暗的天牢裡,一瞬間便打破了扶裳刻意營造的氣場,曖昧的桃花香氣在這一瞬間消失與無。
扶裳突然間發出一聲悶哼,一縷血絲從她的嘴角滑落,滴落到烏黑的地面上,綻放出一朵暗紅色的血花。
她的手靜靜的扶着額,身體搖搖擺擺。而一旁的和郡王卻是眼神一個閃爍,沒有上前攙扶。
直到暈眩感徹底的消失,扶裳才擡起了頭來,她擡起手,在嘴角輕輕地擦拭,手上頓時便染上了暗紅的色澤,芊芊的手就如一塊破碎的血玉,華麗而妖豔。
她伸出一節小舌,輕輕地舔食着手上的血液,靡麗而治豔的神情就仿如一條擇人慾噬的美女蛇。
姬長離看着這等場景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沒有玩夠嗎?”
扶裳沙啞着聲音低低的笑了幾聲,“不夠,當然不夠。你都不肯陪我一起玩,我當然要繼續‘試’一試。”
姬長離看向了倒在地上神情略帶恍惚的和郡王,不含絲毫感情的說道,“那就是被你試的下場,你以爲我會上當?”
扶裳的語氣越發的迷離,“你不親自的上場又怎麼知曉自己不是最特殊的一個?我對你思慕不盡,念念不忘,你難道真的不知曉?”
詭異的哀傷從她的話語中傳出,姬長離聽着卻有些好笑,他的語氣趨於平淡,“每一個認爲自己特殊的人最後不過是成爲你的花肥,而被你認爲特殊的人恐怕連一點渣滓都不能留下。”
扶裳再次伸出手來,語氣裡帶着詭異的血腥,“那你到底,要不要,試一‘試’?”
姬長離專注的看着她,鳳眸中似喜似悲,突然,他眼角斜飛着向上挑,露出一個極盛的笑顏,仿若冰雪驟然的笑容,露出地下被血澆灌的花朵,濃豔而迤邐,而此刻,他的聲調卻一如既往的平靜,“當然不要!”
扶裳被他的笑容驚豔了一刻,心中正有一絲竊喜,就聽到了姬長離冷淡的話語,神情頓時有了一瞬的扭曲,“你!”
姬長離沒有再消遣扶裳,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盆花,花朵呈現妖豔的藍色。
此刻,這朵綻放的蓮花正好奇的感知着周圍的一切,直到他的精神觸角蔓延到扶裳身上後,在感知到那股氣息後,蓮花就陷入了莫名的興奮中。
藍色的花瓣不停地搖曳着,擺動着,躍躍欲試着。
當然,這朵瘋狂的蓮花沒有忘記詢問姬長離的意見,他發出試探精神波動,盤桓在姬長離的身邊。
姬長離在他的花盆上敲了兩下,蓮花頓時便陷入了狂歡中,花瓣肆意的抖動着,活像是得了羊癲瘋。因爲兩下,代表着可以毫無顧忌的行動。
扶裳看着眼前的一幕,背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寒意,她慌忙的向後退着,左腳伴着右腳,驟然的跌坐在地上。
此時,藍色的蓮花就離開了花盆,飄落到了扶裳的身前,在她驚駭欲絕的目光下,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透明的根系在這一瞬間紮根在刻進了扶裳血肉的蓮花中,狠狠地一吸……
扶裳頓時感到了一股鑽心的疼痛,就好像有人那劍刺破了她的心臟,她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沉浸在這股痛意中。額角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她慘白着臉色,全然失去了以前的風采。
直到她的身體漸漸地習慣了這種痛意,她才從一片麻木中走出。
而此時,手臂上的蓮花卻在盡情的吸食着那株桃花,妖豔的花瓣搖曳生姿,其上散發着若隱若無的血腥之感。
扶裳忍住痛意,伸出手去拔那蓮花,但在觸及到蓮花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一股灼熱的痛感。
她連忙收回手,但手指依舊可見焦黑的顏色。
眼見這一幕,扶裳的驚怒交加,但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一股懼意。
在她想要退縮之時,她手臂上的蓮花驟然的鼓動了一下,一股怨恨的情緒順着那粘稠的血液到達了扶裳的心臟,讓她陷入了無邊的怨恨之中。
她瘋狂的伸出手,去觸碰那藍色的蓮花,卻每每被那蓮花身上的無形火焰燒退,她細嫩的雙手此時一片的焦黑,鑽心的疼痛此時卻被她忽略,依舊試圖將蓮花拔下。
可蓮花卻沒有絲毫的顧忌,他縱情的吸收的蓮花,膨脹的花瓣時不時的動彈兩下,可根系卻紋絲不動,牢牢的紮在扶裳的手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