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藥王廟,自從原來住持的老道師徒被“化身教”使者“突眼無常”殺害之後,香火已斷,近日又恢復了香火,廟裡來了兩名老道。

時方過午,兩老道在殿前的階沿上閒聊。

其中一個在補綴道袍。

殿西廂房裡,靠窗的桌邊,坐着一個面帶劍疤的白衣書生。

他,正是“追魂劍”田宏武,他被軟禁在此地已經三天了,因爲他有與“復仇者”同路之嫌。

所以用他作餌,引誘“復仇者”上鉤。

如果他真的是“復仇者”同路人,“復仇者”必然會來救他,四大堡的高手,便可乘機撲殺。

如果不是,他仍可繼續擔任“風堡”的總管。

他望着窗外斜移的日影,心裡焦灼如焚,他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復仇者”救他出去,乾脆抖明身份,憑功力快意恩仇。

另方面,他又祈望“復仇者”識破這詭計,不要露面,他知道四大堡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來了很難倖免。

朱媛媛每天來看他一次,事關殲敵大計,她不能因兒女之私而放他。

當然,她是晚輩,想放也辦不到,她唯一的盼望是事實證明田宏武無辜,否則她的一片癡情就要幻滅了。

她剛離開設多久,田宏武獨坐窗前,皺着眉苦想。

在感覺上,他像是一頭猛獸被關在鐵籠子裡,時時有亟欲發泄的衝動。

如果他不是被獨門手法制住了功力,早就破籠而飛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起自院中:“兩位道爺,好啊!”

田宏武心中一動,隔窗望去,來的同樣是個白衣書生,正是小師妹上官文鳳,她怎麼會找來的呢?

他的心不由狂跳起來。

如果她被拉在這潭渾水中,如何是好?

兩老道齊齊擡頭打量了上官文鳳一眼。

那縫補道袍的放下手中活計,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打了個問訊,道:“無量佛,施主是來求籤的麼,本廟藥王籤可真靈驗,少施主……”

上官文風搖手道:“不,道爺,小可是來找人的!”

老道“哦!”了一聲道:“找人……找誰?”

上官文風道:“小可來找一個叫‘追魂劍’田宏武的年輕人,聽說他在這裡當了道士……”

老道再次打量了上官文鳳一眼,道:“他是小施主的什麼人?”

“小可的師兄!”

“啊!師兄弟!”

“他真的當了道士了?”

“不,還沒參祖拜師,正在考驗當中。”

“他人呢?”

“哈,就在那邊廂房裡!”

說着,用手一指。

上官文鳳拱手道:“承教了!”

匆匆舉步,走向廂房。

田宏武起身站列門邊。

上官文鳳高聲叫道:“五師哥!你……怎麼想到要做道土?”

田宏武啼笑皆非,苦在心頭,他知道這是四大堡故意放的空氣,目的在招引“復仇者”,當下訕訕一笑道:“請進來再談!”

上官文鳳嘟着嘴,進入廂房,與田宏武雙雙坐在桌邊。

老道故作不經意地換了個位置,坐到殿廊盡頭的階沿,靠近廂房之處,繼續補綴他的道袍。

田宏宏武開口道:“小師弟,你怎會找到這裡來?”

上官文鳳道:“外間盛傳你因爲情場失意,要皈依三清當道士,我聞訊才找了來看看的。”

田宏武苦笑着道:“這是訛傳,我是來躲清靜的。”

上官文鳳深深往視了田宏武一眼,幽幽地道:“這就好了,可把我急壞了,好端端的當什麼道士,師兄,你爲什麼不去求醫復容,司徒姑娘不是贈你錦囊了麼?”

田宏武冷漠地道;“我已經習慣了,一點疤痕算什麼!”

上官文鳳啄嘴道:“爲什麼要這樣固執?”

田宏武道:“這事慢慢再說,師弟,你走吧!”

上官文鳳面色一沉,道:“你不高興與我見面?”

出宏武深深吐了口氣,道:“師弟,我怎會不高興見你面呢?只是……我目前有事,沒工夫……”

上官文鳳道:“談幾句總礙不了你的事,對了,你那未婚妻找到了沒有?”

田宏武想也不想地脫口便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話出口才覺得懊悔,小師妹知道之後,將更加緊纏,但出口的話,是無法再收回去的了。

上官文鳳驚聲道:“什麼,死了?”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情場上的男女。

上官文鳳並沒有同情的悲哀表現。

她停了停,又道:“原來你是爲了這個,才躲到廟裡來的,師兄,我……很爲你難過!”

這句話有幾許真實,只有她自己知道。

田宏武傷感地搖了搖頭,道:“師弟,你爲什麼不回南方?”

上官文鳳眉毛一挑,道:“你在北方一天,我便一天不回家!”

這句聽似任性的話,含了無限的癡情。

田宏武擡眼望了望殿階上的老道,突地把心一橫,道:“師弟,你走吧!”

上官文鳳的眼睛紅了,咬了咬牙,道:“記住,你是第二次趕我走!”

田宏武苦於無法說明一切,只好硬下去道:“你本就不該來的!”

上官文鳳臉都變青了,手按桌沿,站起身來,道:“好,我走,田宏武,你聽清楚了,我一輩子恨你。”

田宏武悽苦地一笑,道:“恨吧,恨得愈深愈好,反正我是被逐離師門的人……”

痛淚,在上官文鳳的眼眶裡滾轉,她忍了又忍,但淚水還是滾落粉腮,她忘了自己是男裝,厲聲道:“我要殺你!”

田宏武一聲長嘆,道;“死在你手裡也好,殺吧!”

上官文鳳的淚眼裡進出了殺機,右掌緩緩揚了起來。

田宏武紊上閉上了雙目,他穴道被制,功力全失,這情形與當初馬公子毀他的容時是一樣的。

所差的此刻他心中沒有恨意。

那原來坐在殿門口階沿上的老道,突然來到門邊,冷冰冰地道:“姑娘……”

上官文鳳陡地回身道:“誰是姑娘?”

老道咧嘴一笑,道:“好,算你是位少俠,你準備殺他滅口麼?”

上官文鳳擦去了淚水,道:“滅口,什麼意思?”

老道陰陰地道:“沒什麼,你既然來了,就留下陪他!”

上官文鳳愕然望着老道,完全弄不情是怎麼回事?

田宏武知道事情已經糟了,但他無能爲力,只好眼睜睜地望着,悶聲不響。

上官文鳳突地拔出佩劍,厲聲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老道嘿嘿一笑道:“把劍收起來,這裡沒你動手的餘地。

另一個老道不聞不問,仍在補他的道袍。

上官文鳳恨田宏武對她無情,一肚子氣無處發泄,怒哼一聲,惡狠狠地朝老道劃去。

她是“屠龍手”上官宇的女兒,一代宗匠之女,功力自未可小覷。

老道一個倒彈,到了院子裡,身法利落極了。

上官文鳳跟蹤追出,“呼!”地又是一劍刺了出去。

嘿嘿冷笑聲中,老道側身旋了開去,反手就是一筆,隱有雷鳴之聲,悶哼傳處,上官文鳳連打了幾個踉蹌,口角溢出了血沫,白衣前襟,頓時綴上了鮮紅的花朵,面孔立呈蒼白了。

田宏武兩步跨到門邊,暴吼道:“你敢傷他,我會宰了你。”

老道斜起眼,不屑地道:“你現在連螞蟻都揉不死。”

田宏武面上的劍疤漲成了紫色,他的確是無能爲力。

老道怪笑了一聲,舉步朝上官文鳳迫去,口裡道:“乖乖留下,就免得吃苦頭!”

上官文鳳厲哼了一聲,使出了家傳殺手。

剎那間一連所出八劍,老道擺殘荷似的在劍影裡閃晃,肩頭上仍捱了一劍,是皮傷,略略見紅。

就在上官文鳳招式使完微滯之際,老道雙手齊伸,手法詭厲到了極點。

“嗤啦!”挾以一聲尖叫,上官文鳳跌跌撞撞地斜出了七八步才穩住身形,她的劍已到了老道手中,胸衣被撕裂露出了緊身大紅襖,一張臉紅成了柿子。

老道哈哈一笑道:“看你就是個雌兒,你還嘴硬,好極,今晚不寂寞了。”

上官文鳳羞憤欲絕,臉孔扭曲得變了形。

田宏武在暴怒之下,忘了功力被制,厲喝一聲,撲出廂房門,“砰!”然一聲,摔倒階沿之下,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老道摸了摸肩頭的傷痕,扔掉奪來的劍,陰陽怪氣地道:“妞兒,有你好看的!”

說着,又舉步前欺。

田宏武搖搖不穩地站了起來眼前還在冒着金花,眼望小師妹受辱,但卻一點辦法電設有。

就在此刻,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倏地傳來:“老道,找死麼?”

老道一驚止住腳步。

一個黃色宮妝美女,姍姍朝大門那邊移了過來。

田宏武精神爲之一振,來的赫然是與小師妹演假鳳虛凰的“辣手仙姑”司徒美。

但意念一轉,一顆心又吊了起來,如果司徒美髮現上官文鳳是易釵而弁,欺騙她的感情,她不殺她纔怪。

但情況又出人意料之外,司徒美意態從容,口角還含着微笑,停在上官文鳳身邊,上官文鳳也沒有驚恐這狀。

老道嚥了泡口水,道:“妙,又是雌兒!”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老道的臉上,老道連退了三步,左半邊的臉登時腫了起來。

田宏武不禁駭然,他只覺眼一花,司徒美仍站在原地,看不出她這一記耳光是怎麼打的?

老道目中突射獰芒,咬着牙道:“小妞,你是找……”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還夾着哼聲,老道滿口鮮血,從口須直往下滴,以他的身手,竟然避無可避。

司徒美面不改色,微笑着開了口。

“老道,你會死得很慘!”

笑態十分迷人,但話聲卻叫人不寒而慄。

田宏武松了口大氣,他是第一次見識“辣手仙姑”的身手。

有她出面,小師妹便不會有問題了。

另一個補綴道袍的老道,可無法再裝聾作啞了,彈身奔入場心。

司徒美關切地望着上官文鳳道:“你傷得重不重?”

上官文鳳氣呼呼地道:“傷倒不要緊,只是……”

司徒美笑着道:“我會替你出氣,啊,原來你是來找他?”

說着,掃了田宏武一眼,又道:“他怎麼了?”

上官文鳳這纔想起剛剛田宏武摔了一跤,不由皺眉道:“我也弄迷糊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在城裡聽人說他要當道士,所以才巴巴地趕來。”

兩老道互使一個眼色,雙雙暴起撲擊。

司徒美輕笑一聲,雙袖交叉一揮,悶哼傳處兩老道倒飛八尺之外。

“砰砰!”兩響,跌坐地面,不知傷在何處,但再也掙不起身來,批牙咧嘴地滿眼駭怖之色。

司徒美從容地移步拉起上官文鳳被奪的劍交在她的手裡,道:“鳳妹,你看他剛纔是用哪隻手抓破你的衣衫,把它卸下來。”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卻充滿了濃重的腥味。

那被打耳光的老道,本來紅腫的臉孔,頓時扭成了一個怪形。

上官文鳳接過劍,真的迫向前去。

女人多數心胸窄,有了報復的機會是不願放過的,如果換成了田宏武,他就不會這樣做的,因人成事,有失武士的風度。

田宏武忽地感覺體內的真氣開始流轉,功力竟然恢復了,不禁大感困惑,用心一想,想通了。

剛纔那一跌跌的好,誤打誤撞,解了獨門手法的禁制,這實在是無巧不成書了,登時驚喜欲狂。

但他仍沉住氣不動,因爲現在已經不需要他出手,而且他知道暗中隱伏的高手即將現身了。

上官文鳳欺到了老道身前,劍尖指着對方的右臂,森冷地道:“是這隻手不會錯的吧?”

老道慄聲大吼道:“你真的敢?”

上官文鳳餘憤未消,咬牙道:“沒什麼敢不敢的!”

要在此刻,一個宏勁的聲音道:“且慢動手!”人隨聲現,來的是個舊衣敝履的中年文士,一副窮愁潦倒相,唯一使人震驚的,是那雙眸子,兩眼開合之間,精芒迫人。

上官文鳳不期然地收斂後退了一步,兩眼瞪着這窮酸模樣的中年人。

司徒美淡淡一笑道:“閣下不是‘雲堡’呂大總管麼,怎麼沒落了?”

中年文士拱手一揖,道:“區區正是呂文煥,姑娘說笑了,兩個牛鼻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姑娘,請姑娘高擡貴手。”

司徒美道:“怎麼,閣下要代他倆講情?”

呂文煥賠着笑臉道:“不敢,請姑娘擡擡手!”

司徒美秀眉一挑,道:“本姑娘說出的話,從不收回!”

田宏武心想,司徒美的祖母是“武林王母”,與四大堡的主子“武林至尊”齊名,所以姓呂的總管如此低聲下氣,可能是惹不起。

兩老道登時傻了眼。

那捱打的老道脫口慄呼道:“姑娘是……是‘辣手仙姑’?”

司徒美連眼睛都不轉地道:“你現在知道遲了!”

兩老道坐着的身形發起抖來,額頭上滲出了大粒的汗珠。

呂文塊大聲吆喝道:“不中用的東西,還不向司徒美姑娘請罪?”

兩老道就坐着之勢,伏下上半身,連連叩首。

司徒美“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倆是貴手下,怪不得沒有做道士的樣子,我不作興這一套,我妹子不能平白受欺侮!”

呂文煥深深望了上官文風一眼,道:“原來是令妹,這兩個東西真該死!”

司徒美道:“該死可是你閣下說的?”

呂文煥再次長揖道:“是該死,姑念他倆不是明知故犯,姑娘就決了他們這一遭吧。”

司徒美沉吟了片刻,道:“算了,既然你閣下求情,要他倆自廢一臂!”

兩老道頓時面如土色,但目中卻泛出了恨芒。

自殘一臂,她說來像是兒戲。

呂文煥期期地道:“請姑娘看在上一代的交情份上……”

司徒美聲音一冷,道:“這樣處置,已經是留了請了!”

呂文換面色變了又變,最後,轉向兩名假扮老道的手下道:“你們自己動手吧!”

田宏武看着反而有些不忍,如果是動手過招,傷殘不算回事,但要兩個活生生的高手,自殘一臂,就近於酷虐了。

“辣手仙姑”不但手辣,心也夠狠。

老道之一狂聲道:“呂總管,這是命令麼?”

呂文隨臉上的肌肉微起抽搐,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然而他不能不下這樣的命令,如果反抗的話,後果將更嚴重。

兩老道對望一眼,咬牙切齒地自點殘穴。

呂文煥苦苦一笑,道:“司徒姑娘,設事了麼?”

司徒美若無其事地道:“暫時算沒事了!”

她導演了這幕慘劇,竟然而不改色。目光一轉,轉到了田宏武的身上,又道:“他怎麼回事?”

呂文燒眉頭一緊,道:“他目前的身份是‘風堡’總管,司徒姑娘可以不必過問。”

上官文鳳驚聲道:“什麼,他又回去當了總管?”

這檔事她根本不知道。

田宏武心念一轉,道:“在下的事不勞旁人過問!”

他功力已復,膽氣也就豪了。

他不願假“辣手仙姑”之手而脫困。

同時,四大堡以他作餌,只是姑妄試試的一步棋,對方並未確知他是“復仇者”的同路人。

現在他的想法又不同了,自己在藥王廟當道士的風聲傳出去,“復仇者”會有反應的,反正功力已復,應該靜待下文。

如果亟謀脫身,恐怕壞了“復仇者”的策略。

他儘量隱藏目神,怕對方發覺他的功力已復。

愛與恨是一物的兩面,不是愛便是恨,再沒別的,尤其在男女相愛的過程中,反反覆覆,在愛與恨裡翻滾。

現在,上官文鳳深深恨田宏武的無情,猛一跺腳道:“我們走,別管他!”

司徒美偏起頭道:“你不是很愛他麼?”

卜官文鳳憤憤地道:“我恨他!”

司徒美搖搖頭道:“我真不懂,好,我們走吧!”

上官文鳳紅着眼,狠狠地盯了田宏武一眼,略爲整理了一下撕裂的衣衫,與司徒美揚長而去。

她似再無牽掛,其實芳心已經碎了。

兩女離去之後,呂文煥才轉向田宏武道:“田總管,你我身份地位相等,事逼處此,不得不然,這一點請你諒解!”

說完,挪步走到兩老身邊,“嗨!”了一聲道:“你倆太冒失,需要出手時,自然有人會現身,爲什麼違令與人動手?惹了別人還有可說,惹了‘辣手仙姑’,不死已算命大了,事情發生了,便無法挽回,只好認命,現在進去歇息吧!”

兩名老道敢怒不敢言,勉強掙起身來,蹣跚入內去了。

田宏武也轉回他所住的廂房,他需要冷靜地想一想,以決定該採取什麼行動。

廟院,又恢復了原來的沉寂。

口口口口口口

夜色迷茫,田宏武沒燃燈,孤寂地兀坐窗前,他想:“兩個扮老道的廢了手臂,沒人料理飲食,看來今晚得捱餓了。”

一想到俄,肚子裡便打起雷來,馬上感覺餓得難受。

正在此刻,廟門方向起了低沉的喝話聲:“什麼人?”

“送飲食的!”

“什麼身份?”

“旋風武士!”

“口令?”

“三星拱照!”

“進去!”

田宏武吞了泡口水,暗忖,還不錯,有人送飲食來。

顧盼之間,腳步聲來到窗前,他探首窗外,只見一名武士裝束的漢子,提着個竹籃子,東張西望。

田宏武忍不住道:“在這裡!”

那武士道:“怎麼不燃燈?”

說着,進入房門。

田宏武的目力此時當然也恢復了,藉着窗外透進的天光,辨物十分清晰,他曾當過武士統領,對每一個武士都很熟悉,看這眼前武士,卻是個陌生面孔,不由心中一動,正要開口。

那武士口裡輕“噓!”了一聲,取出一份食物,放在桌上,道:“田總管,這份是您的!”

說完,又以極低的聲音道:“什麼也別問,只回答我的話,你沒事麼?”

田宏武登時激動萬狀,他聽出是童梓楠的聲音,想不到他能混了進來,當下也以極低的聲音道:“我沒事!”

“聽說你功力被制,用作釣餌?”

“是的,但誤打誤撞,已經恢復了!”

“好極了,你要忍耐,他們不久會放你,以後再不會對你起疑心,記住,武士趙標是聯絡人,我走了,廟裡廟外,隱伏了數十高手,都備有火器,一切留心。”

說完,又放大了聲音道:“另兩份是道爺的!”

童梓楠走了,田宏武激動得忘了肚子餓,暗忖:“幸好今天下午自己沒魯莽行事,否則便真的誤事了。

他摸黑吃了飯,上牀養神,現在,他寬心大放,什麼也不必去想了。

第二天早晨,他起牀不久,朱媛媛便到了,一進門便笑吟吟地道:“田總管,這幾天委曲你了!”

田宏武淡淡地一笑,道:“請坐!”

朱媛媛道:“我是特來解你禁制的!”

田宏武故意吃驚地道:“解禁?難道已經證明……”

朱媛媛道:“不錯,已經證明你不是‘復仇者’一路的。”

田宏武道:“是怎麼證明的?”

朱媛媛粉腮一變,咬着牙道:“昨晚三更,‘火堡’執法陸大中又遭‘復仇者’殺害,有人聽到陸大中以你的生命作要脅,但對方根本無動於衷,還說,願意殺自己人,無妨多殺幾個。”

田宏武心裡十分明白,這是“復仇者”的手段,故意把眉一皺道:“有人聽到他說話,無法阻止他殺人麼?”

朱媛媛道:“他的行動有如鬼魅,連影子都不曾發現。”

驀在此刻,一聲暴笑,起自院中,接着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追魂劍,出來領死!”

田宏武與朱媛媛齊齊吃了一驚,想不到警戒剛剛撤除,便有人尋來挑戰。

兩人舉目朝院地中望去,只見來的不止一個,共有五人之多,四個是中年漢子,體態偉岸,像廟裡塑的四大金剛。

另一個是穿着羊皮短褂的捲髮老者,手中持着一根大而無當的旱菸袋,足足有四尺長,粗如鴿卵。

朱媛媛蹩眉道:“來的是何許人物?”

田宏武搖頭道:“不認識,從來沒有見過。

朱媛媛道:“可是對方指名叫‘追魂劍”’

田宏武道:“出去一問便知道了!”

朱媛媛略一思索,道:“我先替你解除禁制,你在裡面調息一陣,我暫時出去應付,這解法是簡堡主臨時指點的,現在你坐到牀上。

田宏武的功力早已恢復,但還是不動聲色地依言上牀趺坐。

院子裡又傳來喝聲:“追魂劍,龜縮着就能完事麼?”

朱媛媛在田宏武身上連點數指,事實上是多餘的,但她哪裡會知道,點完,匆匆現身出門。

四中年漢子之一“咦!”了一聲道:“怎麼是個小娘們?”

另一個道:“我見過這娘們,是‘風堡’的大小姐。”

穿着皮襖的老者,舉步迎向朱媛媛,掀了掀鷹鉤鼻子,道:“你是開封一帶無人不識的朱大小姐?”

朱媛媛頷首道:“不錯!”

頓了頓,又道:“請問閣下是何方高人?”

穿羊皮襖的老者大拇指一翹,冷冷地道:“老夫來自關外,人稱‘仙猿公’而不名。”

朱媛媛登時粉腮大變,她對此公是久聞大名,在關外是婦孺皆知的恐怖人物,心狠手辣,關外武林人聞其名而喪膽。”

關外是“化身教”的天下,而此公是該教三大護法之一,形成他生殺予奪,爲所欲爲,心知今天的事問題大了,當下強持鎮定,抱拳道:“原來是護法尊者,失敬!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仙猿公”大剌剌地道:“你沒聽見麼,老夫找‘追魂劍’田宏武那小兔子。”

朱媛媛想裝個笑臉也裝不出來,寒着臉道:“大護法找他何事?”

“仙猿公”道:“不關你事,最好別過問。”

朱媛媛道:“他是本堡總管,我不能不問!”

“仙猿公”長眉一緊,道:“什麼,他是‘風堡’的總管?”

話鋒略頓,又道:“不管他是什麼身份,老夫非收拾他不可,叫他出來,你走開。”

朱媛媛心裡很着急,硬起頭皮道:“他與大護法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仙猿公”強橫地道:“要你別過問,老夫是看在四大堡的頭子份上對你如此客氣,否則……”

朱媛媛任性的老脾氣又發作了,柳眉一豎道:“否則怎樣?”

“仙猿公”冷哼了一聲道:“惹火了老夫便休想活!”

朱媛媛心裡明白,自己說什麼也不是此公對手,如果各堡的高手沒撤走,還可以聯手對付他。

現在只剩自己與田宏武兩人在廟裡,田宏武禁制初解,功力可能打了折扣,即使不是這樣,田宏武也未必是對方的對手。

如果田宏武見機,乘此刻悄悄溜走,問題便好解決了,但怎麼通知他呢?

心念未已,只聽“仙猿公”大聲道:“去揪他出來,別讓那小子溜了!”

四名偉岸的漢子,立即開始挪步……

朱媛媛心下一沉,正待不顧一切加以阻止。

一個冷而宏的聲音道:“閣下大言炎炎,不知道害臊麼?”

田宏武手提長劍,昂首大步出房,四大僅停了腳步,田宏武才跨入院地,四大漢“唰!”

地散開,把他圍在當中。

“仙猿公”上前兩步,用旱菸杆一指田宏武道:“小子,聽清楚了,乖乖回答老夫的問話,一句廢話也不許說,否則的話有你瞧的,你與本教叛徒古亦明是一夥?”

田宏武道:“不是!”

“仙猿公”目芒一閃,道:“不久前你曾在這廟裡劍傷本教一位使者,對麼?”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有這回事!”

“仙猿公”又道:“本教另一位使者‘老童子’失了蹤,人到哪裡去了?”

田宏武心頭一震,暗忖:“人是自己殺的,大丈夫敢作敢當,照理應該承認,但當時自己出手,是爲了救老道古亦明與‘宇內狂客’,這柄神劍又是‘影子人’給自己的,朱媛媛又報了自己是風堡的總管,事請的起因是當年該教的龍使者被殺。如果承認了,勢必株連許多人,同時也影響自己的復仇行動,古亦明師徒慘遭殺害,足可抵消了,還是暫時不承認的好。”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閣下問在下,在下去問誰?”

“仙猿公”獰聲道:“小子,你死也脫不了干係,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完偏了偏頭。

四大漢突地向後彈開丈許,各從懷中取出一隻鹿皮手套套上,然後探手腰間,田宏武不禁大驚失色……

他這時才發現四大漢腰間都挎着一個革囊,既然帶上了手套,不用說是準備施用毒砂一類的東西。

朱媛媛也告花容失色,慄聲道:“如果傷了他,四大堡絕不甘休!”

“仙猿公”冷森森地道:“那是另一回事,你別大呼小叫!”

說完,獰視着田宏武道:“你還說實話吧!百毒砂着肉即糜,除非你願意變成一堆爛肉?”

田宏武一看形勢不由着了急,四大僅佔了四個方位,如果撲去“仙猿公”的話,不一定毀得了他,自己非中上毒砂不可。

如果不出手,難道束手待斃?

朱媛媛面色沙變,但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田宏武心念疾轉:“目前只有冒險突出四大漢所佈的毒砂陣一途,如果以快速的動作撲向‘仙猿公’,毒砂不是普通暗器,發時會佈滿一個特定的空間,近距離纏住‘仙猿公’,對方投鼠忌器……”

念動之間,閃電般射向“仙猿公”,快得不能再快。

他這着意外的棋,果然收了效,四大漢揚起手來,他已經撲到“仙猿公”身前,一招“投環飲刃”勒向對方。

四大漢子手是揚起了,但卻不敢撒出毒砂來,不管在任何方位,都難免要傷及“仙猿公”。

“仙猿公”也大感意外,但他的反應相當神速,幾乎像發自本能般地橫煙管疾封,脆厲的金鐵交鳴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田宏武不由駭然,這一招竟然傷不了對方,自己使的削鐵如泥的寶刃,對方的煙桿竟無損。

不知這杆煙管是什麼東西打造的。

但他絕不敢遲疑,他不能讓四大漢有撒毒砂的機會。

“仙猿公”當然也吃驚不小,這是他平生極少碰上的強勁對手。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雙方交換了一個位置。

“仙猿公”僅能自保,沒有反擊的餘地。

四大漢遙遙圍住四個角落,伺機出手。

這一變動位置,朱媛媛恰在“仙猿公”的身後,她不計利害,“嗆!”地一聲拔出劍來出手便攻。

“仙猿公”回過煙桿,朝後揮掃,腳步一挪,身形轉到側方。

三人成鼎足之勢。

“鏘!”地一聲,朱媛媛的劍反蕩回去,人也退了兩步,但她隨即又迫了上前。

四大漢手揚着,仍設機會撒毒砂。

田宏武迅快地劍突左手,握住中段,略微向後,右手抓緊劍柄,他準備施展第三式“飛瀑流舟”,取“仙猿公”的性命,口裡大叫道:“朱姑娘,你趕快退出圈子。”

朱媛媛不假思索地說了一聲:“不!”

田宏武不由發了急,如果“仙猿公”一倒地,四大漢必然撤出毒砂,自己還可藉一瞬之機脫身,朱媛媛在圈子內決無法倖免,當下聲色俱厲地道:“要你退出去,快!”

朱媛媛揚着劍,準備出手,相應不理。

田宏武再次道:“你想同歸於盡麼?”

喝聲變成了吼聲,如果不是情急,他當然不能以這種態度語氣對待她。

照理,她是仇家之女,死了不足惜,但,他不能這樣做,那有虧武道。

第二十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五章第 一 章第 六 章第 三 章第 十 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八章第 三 章第 三 章第 八 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一章第 十 章第 一 章第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 十 章第 五 章第 七 章第 二 章第 九 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一章第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十五章第 七 章第十六章第十四章第 四 章第十二章第十六章第十六章第 十 章第二十三章第 二 章第 七 章第 四 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四章第 九 章第二十八章第 四 章第二十六章第 十 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 六 章第十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 九 章第 十 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第 三 章第 一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十八章第 八 章第二十一章第 二 章第 五 章第 五 章第 七 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九章第 十 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七章第 七 章
第二十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五章第 一 章第 六 章第 三 章第 十 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八章第 三 章第 三 章第 八 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一章第 十 章第 一 章第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 十 章第 五 章第 七 章第 二 章第 九 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一章第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十五章第 七 章第十六章第十四章第 四 章第十二章第十六章第十六章第 十 章第二十三章第 二 章第 七 章第 四 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五章第十四章第 九 章第二十八章第 四 章第二十六章第 十 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 六 章第十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 九 章第 十 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九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第 三 章第 一 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十八章第 八 章第二十一章第 二 章第 五 章第 五 章第 七 章第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九章第 十 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七章第 七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