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白練速度慢了下來。
沒有璀璨的裝飾,沒有炫目的光芒,如果把它和尋常刀劍擺到一起賣,沒人會願意爲它付錢。但是,一種滄桑般的古樸,平凡中的王者之氣,鋪天蓋地般的奔涌而出。尹傲天三個都覺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
“哪位高人前輩跟我們兄弟開玩笑啊?後輩小子尹傲天,刑天,還有五頭給前輩見禮了。”
“前輩麼,不敢當。見禮,也不必。幾位位惹下滔天大禍,還想平平安安從蜀山過去麼?”輕描淡寫的言語,絲毫改變不了咄咄逼人的氣勢。霧霾盡散,眼前一花,一個青衣道者倏地出現眼前。
沒有冷傲,沒有清高,如此清晰的身影,但卻恍若與身後山川大地融爲一體。白淨的臉龐,濃重的眉毛,黑亮的眼睛,直直的鼻子,溼潤如同女子的嘴脣。不酷也不很陽光的樣子,就算是你站在他面前,你也永遠有霧裡看花的感覺。
“原來是位兄臺,年紀輕輕,這麼好的道行。在下尹傲天,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嗯,這就錯不了了。你們搶劫官軍,打殺人命,尤其是你尹傲天,身爲後世之人,卻跨界殺人,二位所作已是天nu人怨,人神共憤之行爲。我蜀山以降妖除魔,弘揚正氣爲己任,就算二位不來蜀山,我也要尋訪兩位。今日,你們既然來了,我玄真子就替天行道了。”
尹傲天覺得有些蹊蹺,就算是玄真子憑藉道聽途說知道自己乾的事情,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名號來歷啊。剛想辯白一下,玄真子卻眼睛一閉,陡然睜開。那是一雙地老天荒,無窮歲月滄桑般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下,太陽的光芒彷彿都黯淡下來。玄真子可沒有電視上花裡胡哨的動作,劍指一點,半空中的飛劍呼嘯着向尹傲天撲來。
尹傲天大駭,施展身法左躲右閃,百忙中還不忘大叫一聲,“兄弟,仔細。”
飛劍在玄真子的操控下,上下盤旋,封住尹傲天所有進退之路。白練的光芒越收越緊,慢慢把尹傲天壓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
尹傲天漸漸力不從心,焦急中,使出了奔雷閃。雷鳴般的大喝,震得飛劍一陣搖晃,就是這一瞬間,尹傲天抓住了僅有的一點空隙,鑽出飛劍布成的包圍圈,,不退反進,劈胸一掌,向玄真子打來。
玄真子不防有這一變故,展身急退,口中默唸真言,跟尹傲天竟然是以快對快,纏鬥在一起。
玄真子一心二用,揮手打出一記掌印,飛劍也不摻和,指向了刑天。
尹傲天大急,生怕刑天吃虧,高聲喊道,“兄弟,快跑。”
刑天得到尹傲天的傳授,有些功底,但無奈碰到的是蜀山的飛劍,傳說中的器物。只躲閃幾下,就險象環生。堪堪要被擊中。
尹傲天不顧玄真子的糾纏,拼着後背捱了一下,去解救刑天。玄真子的掌力很是了得,尹傲天一下沒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形也是搖搖欲墜。尹傲天深吸一口氣,來到刑天近前,伸手一抄,左手抓起刑天,右手抱上五頭,作勢要往回跑,玄真子收回飛劍,飛身一躍,擋住尹傲天回逃的路線。尹傲天正是聲東擊西的策略,轉身卻往皚皚迷霧的深山中跑去。
玄真子嘿嘿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口中厲聲長嘯,卻是呼喚同門的訊號。
尹傲天的奔雷閃修煉的確實有些境界,但一來,修煉時日短,二來,受了玄真子一
掌,有傷在身,三來,手裡提着將近四百多斤的刑天和五頭。在常人眼中,此時的尹傲天已經是飛快的身法,但在玄真子這樣的高手眼中,卻是可以趕上的。
山路越來越陡,越來越窄,越來越險,感覺手中的刑天也是越來越重。後便可以清晰的看見玄真子快馬趕來的身影。尹傲天在一塊略平坦的地方,放下刑天。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口喘着粗氣。
“兄弟,我不行了,你快跑吧。”尹傲天一口氣沒調好,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刑天嗚嗚大哭,“哥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爲我,你也弄不成這樣。我不走,我就要跟着你。”
刷刷刷,又是幾道身影,只聽見長短不同的嘯聲,交流之下,幾人轉眼見到了尹傲天三個眼前。
尹傲天環顧來人,加上玄真子,總共五人。其餘四個,顯然沒有玄真子那般手段,但也不是泛泛之輩。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尹傲天看看刑天,“好兄弟,咱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耳,哭哭啼啼,讓人家笑話。”
刑天一抹眼淚,“我聽哥哥的話,不哭。”
“好兄弟,看來我們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跟着哥哥,沒沾到什麼光,卻好端端的送了性命,哥哥是不祥的人,哥哥對不住你。”
“哥哥,你別這麼說,自從跟了你,我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再也沒有人說我,也沒人給我白眼看,就算是死,你也要帶着我。”
尹傲天深深吸了幾口氣,胸腹間氣血翻涌,提不起半分氣力。雖然身陷絕地,但尹傲天絕不是坐以待斃之輩。腦海中千轉萬回,暗暗思量怎麼與刑天脫身。
玄真子緩步走上前來,長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們固然兄弟情深,那死於你手中的人,也不是孤零一人,都有親朋在世,死者之親朋,那份生離死別之愁苦又怎樣平息?”
“我們沒殺人,你胡說。”
尹傲天止住了大聲大聲辯白的刑天。如果對方講道理,不必多說。要是不講道理,多說無益。
玄真子不住搖頭,“念你二人尚有人情未泯,我可以饒你們性命,不過,要在蜀山歷盡苦修,待兇頑之氣退去,方可下山。”
尹傲天還未答話,聽得一聲高叫,“玄真道兄不可手下留情。”如煙的一道身影,如夢一般的變換,蜀山五人中,鬼魅般出現了一個人。
玄真子看見來人,微微一躬,“原來是許道友,不知有何見教?”
竟然是許亭山。一切都明白了,可說麼,玄真子怎麼這麼瞭解情況,還一口咬定尹傲天等人殺人越貨。都是他搞的鬼。
許亭山也是微微還禮,“玄真道友悲天憫人,亭山很是佩服。”許亭山頓了一下,一指尹傲天,“但對這廝,來不得半點慈悲。你可知這廝的來歷?”
玄真子眉頭一皺,“許道友前些日子前來拜山,說是有一個跨世而來的魔頭,搶劫官軍還跨界殺人。不日必經蜀山,貧道身爲蜀山弟子,誅殺此類妖孽自是責無旁貸。但玄真也經歷些世面,眼前這人,也不似窮兇極惡之輩。殺人易,度人難,貧道未敢忘恩師教誨,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痛下殺手。方纔出手,已是有些魯莽,不可憑端造些殺孽。”
許亭山急道,“玄真道友,這廝乃是轉世輪迴的魔頭,本來在後世爲人,好端端的,偏偏要闖到今世,跨界殺人,那可是必遭天譴
的罪過啊。這廝的前世,就是那劍魔尹傲天。一柄龍魂劍,葬送了我多少三界的傑出人物啊?就是道友蜀山的前輩,也有不少在他劍下鎩羽而歸,此人是萬萬留不得的。”
玄真子一驚,“竟然是這樣。”
刑天雖然不明白,但聽見“殺人”二字,忍不住大喊,“我哥哥沒殺人,我們都沒殺人。”
玄真子有待再說兩句,許亭山大手一擺,“玄真道友宅心仁厚,亭山無可厚非。但這尹傲天與我崑崙一派莫大血海深仇,不勞玄真道友出手,亭山自會解決他。”
玄真子雖然心裡覺得事情有些曲折,但又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足夠的理由阻止許亭山。許亭山何等身手,又有了上次的教訓,不敢再託大,凝神運氣,屈指就是絕命殺招。
尹傲天此時頭腦異常清醒,經歷了兩個多月的揣摩研習,一些絕技,不再是捉摸不定而是呼之欲出。在這稍縱即逝的寶貴瞬間,危急關頭,體內真氣如同火山爆發,山崩海嘯般急速運轉。一道道法門不再是捉摸不定,而是如同昨日之事歷歷在目。尹傲天本來坐在地上,右膝跪地,肩一挺,腰一拔,半身已經起來。就着這一挺之力,左手順勢揮出,尹傲天體內奔騰真氣,彷彿找到發泄出口一樣,滾滾而出。
許亭山志在必得的一擊,鬼神皆驚的凌厲劍氣,在尹傲天奮力反擊之下,如同風中的粉塵一般,輕輕散開,淡薄,轉眼就不見了。許亭山悶哼一聲,也不見身體晃動,口鼻間的鮮血,先是滴滴答答,猛然間就狂噴而出。
玄真子大驚失色,好厲害的掌力。許亭山身受重傷,已無力再戰,尹傲天眼見沒有罷手的意思。自己身爲蜀山弟子,怎麼也不能坐視許亭山死與尹傲天之手。
玄真子祭出飛劍,,“尹傲天,速速罷手,不然,貧道可就不客氣了。”
尹傲天仰天狂笑,玄真子哪裡知道尹傲天和許亭山那可是不死不休的過節,“生輪迴,死輪迴,世世輪迴我爲誰?許亭山,還有崑崙派的,不要說我跑到天涯海角,即使跑到另一個世界,還是要我的命,今天,我是鐵定要這小子的命,誰敢攔我?”
尹傲天左手再度催發真氣,仿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但玄真子卻是識貨的,這可是要命的攻擊。玄真子眼下不是想當大俠,而是自保了。
“四位師弟,閃到我身後,助我共同催動飛劍。”那四人飛身跳到玄真子身後,伸掌抵住玄真子後心,源源不斷輸送真氣,五人催動下,飛劍散發出璀璨的光芒,虎嘯龍吟般嗡嗡作響。玄真子可算是蜀山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年紀輕,道行卻很高深,如今,又加上四位師弟的助陣,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但在尹傲天怪異掌力面前,竟然是好像寒冰遇到春日陽光,一絲絲竟然有要被融化掉的感覺。
玄真子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飛劍是修道人用自身元神煉化的,那可真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玄真子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拼命催動飛劍,指望能傷到尹傲天。
飛劍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玄真子五人大汗淋漓,上氣簡直要接不上下氣了。尹傲天左手一偏,飛劍呼嘯飛往別處,玄真子五人恍若再世爲人,很長的喘了一口氣,紛紛跌倒。
“你不忍殺我,我也不忍殺你,別擋我。”尹傲天目光炯炯,一片殺氣地看着許亭山。
悠然而又蒼涼,天際傳來一般的聲音,“好一記左手無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