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帶着謝東籬與玉無雙回到安定侯府溪風小苑的時候,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小丫鬟侯在院子裡,趙媽媽正圍着幾個小丫鬟們輕聲訓斥着什麼。
“趙媽媽,青梅,紫薔,少荷呢?”夏凝裳有些狐疑,青梅那丫頭自她去了護國寺便失去了蹤影,一直沒有出現,連帶着紫薔與少荷也一併沒了消息,那三個丫鬟雖然都管着她的一些日常事務,可也不該三個人一同消失了個乾淨呀。
趙媽媽見夏凝裳回來了,面色一喜,又見跟在夏凝裳身後的謝東籬與玉無雙,腳步頓了頓,只轉頭對身後的幾個小丫鬟們輕聲吩咐道,“帶着無雙公子與安遠侯世子去客房休息吧。”
小丫鬟們躬身應喏,謝東籬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夏凝裳,這才和玉無雙兩人轉身走了。
趙媽媽將夏凝裳迎進了屋內,輕聲說道,“小姐,自那日您去護國寺,青梅便接了密信匆匆走了,臨走前只交代老奴說,夏氏旁支一族人在流放的路上出了點變故。”
聽見趙媽媽的話,夏凝裳的眉頭忍不住蹙了蹙,“青梅沒有仔細說些什麼?”
趙媽媽搖了搖頭,“青梅是帶着虎狼一起走的,老奴想着青梅姑娘帶了虎狼大抵也不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是這一走都好幾天了,也沒個音信……”
趙媽媽的話,讓夏凝裳的心裡也隱約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媽媽,您先替我照顧着點謝東籬,我去去就回。”
說着,夏凝裳便腳步一轉,想着去隱閣一趟,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沒走幾步,便傳來了南宮幻黎大大咧咧的叫嚷聲,“小師妹,小師妹,快出來。老子來看你了。”
聽見南宮幻黎的聲音,夏凝裳的眉心忍不住蹙了蹙,但到底還是轉身迎了出去。
只見南宮幻黎蹲在她的梧桐樹上,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作爲青葉大師關門弟子該有的風度與氣度,渾然是個野性難馴的野猴子的樣子。
玉無雙與謝東籬恰恰也聽見了南宮幻黎的大嗓門,紛紛踱步出來,站定在夏凝裳的身旁。
南宮幻黎冷冷瞟了一眼謝東籬與玉無雙,直接將兩人無視,這才衝着夏凝裳嘻嘻一笑道,“小師妹,沒想到安定侯府居然這麼氣派呀,你師兄我在深山老林裡住的久了,還沒享受過這麼雅緻舒適的地方,讓師兄我也住住唄?”
夏凝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個能陪在青葉大師身邊,出入三國皇宮猶如進自己家門的南宮幻黎,居然會厚着臉皮說是從來沒享受過雅緻舒適的地方?安定侯府雖然的確氣派,可是再氣派也氣派不過那金碧輝煌的皇宮吧?
謝東籬將夏凝裳的表情看在眼裡,他暗自垂了眸子,將一隻手覆在心口上,假意咳嗽了幾聲,這才裝作極度虛弱的樣子,說道,“裳兒,不如我把房間讓出來吧,我回安遠侯府去養傷便是了。”
夏凝裳轉
眸望向面色蒼白的謝東籬,眸間神色暗了暗,抿了抿脣剛想說些什麼,南宮幻黎卻是突然來了個大鵬展翅,輕飄飄的滑向了謝東籬,驟然間一拳打在謝東籬的心口上。
“你丫的裝什麼裝?就你那點傷,安無恙那廝早治好你了,居然還像個娘們一樣裝柔弱,你丫的要不要臉?”南宮幻黎一拳打出,衝着飛身向後撞在門框上的謝東籬冷冷喝道。
這一幕太過突然,夏凝裳沒有想到南宮幻黎居然莫名其妙得便會衝着謝東籬下手。再看那謝東籬,早前被燕鈺澤下手又刺了一劍,那劍傷自然是還在的,此番被南宮幻黎狠狠重擊了一拳,心口上的傷口乍然崩裂,即便纏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此時亦是已經染紅了藍色錦袍。
謝東籬見夏凝裳一臉驚駭莫名的看向他,忍不住狠狠一用力,咬破了舌尖,嘴裡立即便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氣,那血腥之氣惹得他一陣猛烈咳嗽,鮮紅的血絲便順着嘴角滑落了出來。
夏凝裳的幽黑的雙目驟然猛然一縮,她赫然轉身,望向南宮幻黎,“南宮幻黎,我敬你是青葉大師的關門弟子;我也感謝你當日在護國寺前出手維護了我;可是,這並不代表你便可以隨意出入我安定侯府,更不是你可以隨便傷害我夏凝裳看重之人的藉口!”
南宮幻黎被謝東籬的樣子也嚇了一大跳,當下見到夏凝裳暴怒的神色,驚訝的張了張嘴,“不對呀,安無恙那廝的藥怎麼可能沒治好他?老子剛纔也只不過輕飄飄的一拳,沒道理傷得那麼重呀?”
謝東籬將嘴裡的血腥之氣呸了一聲吐了出來,一地的血紅落在南宮幻黎的腳下。“南宮幻黎,燕景瑞會那麼好心醫治我?只怕他的內心深處,恨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吧?他恨我對裳兒起了非分之想,這是想讓我死了,好給他騰位置?”
南宮幻黎聽見謝東籬的話,忍不住眉頭上挑,衝着謝東籬亦是狠狠呸了一聲,“我呸,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燕景瑞那廝雖然沒老子長得好看,也沒老子這麼英明神武,更沒老子這麼惹人憐愛,但比你這個螻蟻錯錯有餘!你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渾身上下哪裡比的燕景瑞?再說了,燕景瑞那廝要是想讓你死,當初幹嘛還要救你,直接一掌把半死不活的你劈死得了。”
謝東籬咧嘴,輕笑了一聲,上挑的桃花眼不經意間掠過夏凝裳,自嘲笑道,“雖然我不能讓裳兒喜歡上我,但到底我再她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角的位置。倘若燕景瑞光明正大的殺了我,他是怕裳兒因此會恨上她,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恆王世子那般聰慧之人怎會不懂?”
南宮幻黎張了張嘴,他沒想到謝東籬這廝的臉皮居然比他還厚,簡直堪稱銅牆鐵壁了,這往自己臉上抹金子的本事還真是堪稱一絕。
夏凝裳卻是心頭翻起了驚天駭浪,她早前去去西院見謝東籬之時,他艱難的在地上攀爬着,只爲去倒一杯水喝的情形
深深刺痛了夏凝裳的心。現下,又被謝東籬這一番話刺激,深深挑起了夏凝裳對燕景瑞的嫉恨之心。
她沒想到,燕景瑞真當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來。
“世子,我扶你回屋休息去吧。”玉無雙蹲下身子,將謝東籬從地上扶了起來,這才眸色一轉,瞧了一眼夏凝裳與南宮幻黎,又道,“凝裳,你好好招待你的貴客。”
言罷,玉無雙便攙扶着謝東籬想要回去。
南宮幻黎卻是身形晃了晃,想要上去攔住謝東籬。這廝對夏凝裳的心思太重,南宮幻黎是決計不能讓這樣的一個人呆在夏凝裳的身邊的。
夏凝裳在南宮幻黎身形而動的同時迎了上去,一掌擊出,惹得南宮幻黎的身形一滯,倒退了一步,他便眼睜睜看着玉無雙將謝東籬攙扶進了屋。
“小師妹,那個謝東籬對你心思不軌,你怎麼能留着這種人在身邊。”南宮幻黎氣得跺腳。
夏凝裳冷冷撇了一眼南宮幻黎,嘴角微動,“他對我是什麼心思,我自己心裡清楚。但是,你南宮幻黎對我又是什麼心思呢?”
南宮幻黎愣了愣,不明白夏凝裳怎麼突然將話題扯到了他的身上。“老子的心思?老子能有什麼心思。老子只想小師妹你活的安安穩穩,開開心心的。”
夏凝裳冷笑了一聲,“我與你只是在護國寺前纔有了交集。我與你可以說是萍水相逢,爲何你會對一個萍水相逢之人表現出這般的熱情?還平白無故便給我灌上了一個小師妹的稱呼?人心隔肚皮,如若謝東籬這個與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之人的心思都是惡毒的,更遑論你這個陌生人了。”
夏凝裳的話說得擲地有聲,讓南宮幻黎忍不住有些恍惚。此時的夏凝裳,這種神情,這種說話的語氣,與當年的藍釉又是何等的相似……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幻覺,以爲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便是當初的那個風華絕代,天資縱橫的藍釉。
“南宮幻黎,這裡是我安定侯府,我不歡迎你,希望,你立即,馬上滾出去!”夏凝裳見南宮幻黎神色愣怔,再一次以冷硬的口氣指着溪風小苑的門外厲聲喝道。
南宮幻黎被夏凝裳的冷厲口氣喝得回了聲,他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衝着夏凝裳跺腳,“臭丫頭,人變了,脾氣倒是還沒改,老子現在偏就不走,偏就呆在這裡,氣死你!”
說着,當真身形一晃,卻是不進屋,只是又晃回梧桐樹上,猶如一隻猴子般蹲在那,睜着兩隻銅鈴般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等着夏凝裳。
我就不走,我就氣死你,死丫頭,還是這個臭脾氣,一不高興就衝着老子發火,老子不開心,你也別想開心,小心老子一不開心就把你的安定侯府用大火燒了,燒死丫的謝東籬。
夏凝裳沒想到謝東籬居然這般無賴,剛想飛身上梧桐樹將他趕下來,眼角餘光卻瞧見青梅一身血的踉蹌着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