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路、爭霸天下 初戰前夕
初戰前夕
氣候已經變得十分寒冷了,尤其是西北高原地區,已經連綿下了好幾場大雪,近幾日才見稍停,然而夜晚的天氣還是十分嚴寒。
洛水城位於西北高原之下的城鎮自是酷寒無比,附近地方更是頻發雪災,高山空谷亦時有雪崩,偏偏洛水城又是龍麟國的西北大門,同京都相距最近,是歷來的兵家重地。
今年雪災嚴重,偏偏明炎皇朝與此時起兵復國,主力直指西北部,天災兵禍,對於西北部百姓來說真的是一個不安生的季節,幸而太子的到來,帶給了洛水城百姓生機,也帶給了淪陷地百姓希望。
嚴冬的星空璀璨而寧靜,慷慨的星星們把自己最美麗的身影留給這個白色的季節,灼灼發亮,肆意地閃爍。
今晚的星空真的美,嚴冬很難有這樣的美景,只是卻無人欣賞,就算是有心人,在這種烽火連天,上一刻不知下一刻時的年代,也難有這個閒情逸致。
洛水城西城門外的叢山峻林處座落着一座被冰雪覆蓋着的高聳‘雪山峰’——洛山峰,山道上冰雪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鋪滿着整條山道,若是常人怕是不敢在這種時節涉足此山峰,不是怕什麼,而是山道難走,一腳踩下去,必然連膝蓋也會沒進去,拔都難以***,刀子般的冷山風呼嘯着,更颳得人幾乎都要睜不開眼。
而就在這夜色之下,就在這高高的山峰上,數千的人馬身着玄黑輕甲戰衣凜立於峰頂平地上,迎着寒風,個個背脊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地凝視着前方,沒有人喊一聲冷,更沒有人露出冷意的意思,面容肅正,均帶着掩飾不住的期待與興奮。
這些人馬便是世人眼中的奇兵——玄羅軍的一縱隊和五縱隊。
豁然,數個人影閃進他們的視線,交睫間,便已站立在他們的眼前,來者有六人,然而他們的視線卻只定在了最中間那個一身飄逸白色男裝,神采飛揚的少年身上。
寒風中,她依舊一襲單薄的白衣錦袍,黑髮如緞地披散於腦後,身姿纖秀而又不失英氣,纖瘦修長的身體裡卻蘊含着席捲天下的霸氣,狂傲如昔!
在他們眼裡,她的身影卻從任何人,甚至是任何神佛都要來得高大。
“老大,你來了。”玄羅軍前,早已等候多時的葉影沉穩內斂的臉上閃過欣喜,快步地迎上去道。
“嗯,讓你們久等了。”傾狂和善一笑,輕點了下頭,轉視列隊而立,眼露着精爍犀利目光的玄羅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們是她帶出來的驕傲。
“參見聖尊。”隨着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切山峰,兩隊玄羅軍動作一致地單膝跪下。
“起來吧!”潔白衣袍一揮,傾狂淡淡的語氣中蘊含着驕傲,待他們都站起來,才肅正臉色道:“羅天,羅雲,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洛水城險些失陷,你們爲何沒出現,以你們的能力,怎麼會犯這種錯誤,難道這麼大的動靜,你們會不知道麼?”
玄羅一縱隊和五縱隊之前各站出來一名將領,一臉愧疚地垂下頭,羅天健碩的身材挺立站好,朗聲答道:“聖尊,非我們不知道,而是我們在途中遭到了伏擊,以至於沒有及時救援洛水城。”
“什麼?你們遭到了伏擊?難道明炎軍已經發現你們,可這怎麼可能,玄羅軍自有一套隱匿之術,只要你們不正面現身,敵人是難以發現你們的。”童陽不可置信地驚呼了一聲,聖尊的命令是讓玄羅軍從旁協助守衛洛水城,羅天和羅雲是絕不可能違抗命令主動現身,與敵軍面對面交戰,以至於讓敵軍發現的。
“別人不可能,但是魔聖天能。”傾狂星眸中厲光一閃,聰明的腦袋只要稍一想,便明白過來,睿智眸光一閃道:“明炎軍之前幾次三番攻城,均被羅天和羅雲所帶的玄羅軍暗中解決了主力,炎忠明可能會以爲是韓墨他們暗中派龍麟兵埋伏,然而以魔聖天的聰明,怕是看出了端倪,所以大概推斷出羅天和羅雲會隱藏在哪個方位,然後派遣由高階高手組成的明炎軍前往伏擊。”
完全被傾狂給說中了,羅天和羅雲又是崇拜又是慚愧,嚯地一下,便要曲膝跪下,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給托起來,耳邊傾狂是不悅的聲音:“有話就直接說,別動不動就下跪。”雖然她不排斥行跪拜禮,卻也不喜歡,奈何天極門裡的每個人都喜歡一見面就給她來個跪拜禮,屢勸不聽,最後也只得由他們去,但也有底限,那就是,別兩句話沒說完就又跪個不停。
他們差點忘了,聖尊體恤他們,不喜歡他們動不動就下跪,羅天訕訕地咧了咧嘴,但很快,眼裡便閃過幾縷痛色,請罪道:“聖尊,羅天慚愧,我們的行動向來都非常隱秘,每次暗中消滅敵軍都沒有留活口,平時兩縱隊分別隱於洛城外的山峰林間,羅雲所帶五縱隊注意敵軍的動向,屬下則帶一縱隊守衛洛水城,今日……”
情緒低落地低下頭,羅雲接下羅天的話道:“今日,屬下發現敵軍有異動,立即傳信羅天大哥,並準備如前幾次一般,若敵軍來犯,則暗中解決其主力,卻不想,我們還未出山道,四周突然響起了喊殺聲,一隊兵馬自高臨下將我們給包圍住,他們人數不多,卻個個都是高階高手,絕對是以一敵百之輩,而且作戰勇猛,行動規律,比起風鳴暗兵更強,若非兄弟們都是精銳中的精英,且有聖尊所傳授的陣法,怕是就要喪生在敵軍的手中,縱然最終還是打敗敵軍,然而依舊有好多個兄弟受了傷,也讓敵軍逃脫了。”
“羅天這邊也亦然,當接到五弟的信息,屬下便立即帶領兄弟動身,然而剛出密林,便造伏擊,情況與五弟一般。”羅天擡起愧疚的眼睛,掃向身後那纏着紗布的玄羅兵。
今日受伏擊,無疑是所向披靡的玄羅軍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雖勝猶敗,玄羅軍一共七個縱隊,由一名隊長帶領一隊,一隊三千人,總共二萬一千人,全都是由傾狂一手帶出來,擁有最精良的裝備,最高超的戰鬥技巧,最靈活的作戰方式,雖然武學修爲不是很高,但是玄羅軍中無論是哪一個,一擺出去,那都是將帥之才,然而他們最厲害的不是單兵作戰,而是團結,數千個將帥之才的奇兵凝聚而成的軍隊,那該是多強啊!
可是,向來只有他們伏擊別人的軍隊,今日竟然遭到敵軍的伏擊,不僅傷了好多弟兄,而且還讓敵人給逃走了,這下,他們還如何隱匿得起來啊!玄羅軍怕是就要真正地見光了。
“各位兄弟的傷怎麼樣了?”順着羅天的目光,傾狂星眸微眯地看向身上包紮着紗布的玄羅軍兄弟,看他們的神色應該傷得不重。
聽到傾狂關切的問話,受傷的玄羅兵個個激動萬分,挺起胸膛,齊聲吼道:“屬下沒事,謝聖尊關心。”
葉影提前到來,自是有關心過他們的傷勢,此時上前一步,剛毅的臉上顯得沉重道:“老大,我已經爲他們檢查過,均只是四肢受了皮肉之傷而已,這得幸得你之前派人送來的特製軟蝟甲,穿在身上刀槍不入,否則怕是會與敵軍兩敗俱傷。”言下之意便是若沒有她送來的軟蝟甲,今日將會有兄弟戰死沙場!
無一人死亡,這還得多虧了魔聖天,當日若不是他將她引入死亡森林,她又豈能收羅到那麼多無堅不摧的狼虎皮,隨後再送往青龍城,由青龍製成輕巧卻又刀槍不入的特製軟蝟甲。
傾狂明白地點了點頭,她並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對玄羅軍感到一絲一毫的失望,相反,她對這樣的戰況還是比較滿意,比她原先的設想還要好,魔聖天既然察覺到還有神秘的軍隊能屢次悄無聲息地幹掉明炎兵,那麼即便只是試探,依他謹慎的性格,必然也會派出精銳的正規明炎兵,那個個可都是五六階的高手,單論內修,羅天和羅雲不過只是四階高手,其餘的玄羅兵不過三階,何況明炎正規兵亦不單只是武道高手,同時也擁有精良的裝備,勇猛的作戰方式,實力並不弱於玄羅軍,只不過,她訓練的軍隊向來注重整體作戰,配合默契,這一點,明炎兵卻遠遠比不上。
“羅天、羅雲,今日你們做得好,雖說有所損傷,然而能重擊敵軍正規兵,已是莫大功勞一件。”傾狂讚賞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玄羅兵,最終停在羅天的羅雲身上道:“玄羅軍永遠是最強的軍隊,玄羅軍的兄弟在本尊的心裡,永遠是最強的勇士。”
高山之巔,少年白衣墨發,豪氣的聲音擲地有聲,激盪着數千玄羅兵的心。
原來均慚愧難當的玄羅兵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萬分,垂下的頭瞬間擡起,看着傾狂灼熱的目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能得到聖尊一句肯定的話,縱然是死也無憾了。
“聖尊,可是我們讓敵軍給逃了,玄羅軍必然要爆光了。”羅天激動的臉色又是一垮。
“這可是好事呢!讓那些個明炎兵逃回去宣傳宣傳咱玄羅軍鐵騎的英勇有何不可,看不把他們都嚇破膽。”挪揄一笑,傾狂走上前幾步,凝眸揚眉,衣袍一揮,一股睨天下的狂妄傲氣油然而生,縱氣揚聲道:“我最堅不可摧的勇士們,從即日起,拿出你們最強的本事,隨同本尊一起踏遍萬里河山,讓天下,臣服在我們的腳下……”
一個‘下’字遠遠地傳出去,又悠悠地傳回來,狂妄的話語如按了重播鍵一般,在山峰上回響着,在玄羅軍的腦中迴響着。
數千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氣,目光如癡如醉地緊盯着她,直到恍過神來,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驚詫的目光一時間全鎖在傾狂單薄瘦小的身子上。
聖尊的意思的是,從今日起,玄羅軍從無須再隱藏,可以真正地世人都知道,他們是由她——莫傾狂,一手訓練出來的最強的軍隊?
傾狂平靜淡然地微笑着,眼神異常堅定,既然已經下了戰書,那就好好地幹一場,讓魔聖天好好地瞧瞧,她用了十年所培養起來的玄羅軍比起他花費數十年建立起來的明炎兵,孰強孰弱,誰纔是真正的戰士。
今日明炎兵傷他們幾分,他日,她便要讓他們在戰場上,親自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傾狂的表情已經很好地告訴他們答案,玄羅兵個個幽光直閃,連連吸氣,雙手漸漸緊握成拳頭,目光迷離眼眶微熱,恨不得立即背刀跨馬上戰場,將那羣敢與聖尊作對的明炎兵踏成肉醬。
葉影等人相視一眼,同時笑開了,憋了這麼久,也該是他們登上舞臺的時候了!
秦府正堂……
傾狂高坐於主位之上,葉影隨侍垮刀站立在一旁,何梓蘭等五人隨意而坐,韓墨和秦項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傾狂一眼。
“本太子只想知道,身爲守將,你們是爲何而大開城門,以至讓洛水城差點落下敵軍之手?”端坐於主位上,傾狂目光如矩地看見跪在下面一副準備就死的兩人,淡而充滿威嚴地問道,從當時的情景,她多少也猜到一點,也正是這一點,讓她打消將這兩人斬首的念頭。
“稟太子殿下,開城門是末將下的命令,與韓副將無關。”沒有回答傾狂的話,秦項將責任全往自己的身上扛,他早已經想過,死一人總比死兩人好。
“不是的,是末將讓秦守將下令開城門的,末將該擔全部罪責,與秦守將無關。”與秦項同樣想法的韓墨急急反駁秦項的話,把罪責全往自己身上扛。
“不是韓副將,太子,是末將……”
“是末將,不是秦守將……”
兩人都爭着把罪責往自己的身上找,讓傾狂不悅地蹙起眉頭,重重地往椅把上一拍,喝道:“夠了,是誰的責任,難道本太子會不知道嗎?需要你們在這裡爭得面紅耳赤嗎?”
哇,老大(聖尊)發怒了,那可是非同小可,這兩個傢伙還真有本事!何梓蘭等五人怕怕地往後縮了縮,看着韓墨兩人的目光不是太和善。
正爭着扛罪責的韓墨和秦項被冷冽的喝聲給嚇得心頭巨顫,下意識地縮着脖子,顫着聲道:“末將不敢,太子殿下恕罪。”
“不敢?不敢就好好地回答本太子的話,少說些有的沒的。”眉梢一挑,傾狂揮了揮手道,關於各地守將的資料,她全都瞭解地清清楚楚,洛水城守將秦項豪邁講義氣,但過於衝動,經常頭腦發熱,做出一些不適宜的舉動,至於韓墨,上次在北境見到他時,也沒這麼笨啊!難不成是跟秦項呆久了,也學得他一樣?
被傾狂這一番訓斥,兩人同時受驚地嚥了咽口水,韓墨凜了凜神,回道:“是,太子,這些時日以來,明炎軍多次前來攻城,使盡各種手段,都被我軍擋回去,可誰知昨日,卻突然收到探子回報,明炎軍正營主力欲從天險洛峽谷另闢小道,繞過洛水城,直取飛龍關,大將軍得到消息後,立即領帳下數千精兵前往探究竟,若明炎軍真欲繞過洛峽谷,拼死也要將其阻攔下來,可誰知這只是敵軍的詭計,先引大將軍出城,再在半道上伏擊大將軍,最後……”
“最後,敵軍再故意讓鎮北將軍殺回洛水城外,你們親眼看着他在城下被大軍圍困,一時按捺不住,便下令開城門,出兵營救,想着只要你們出兵的速度夠快,在敵軍反應過來之前將城門關上,就可救下鎮北將軍,敵軍也無法趁機攻城,誰知這根本就是敵軍的詭計,他們早已在城外埋伏了大軍,待得你們大開城門之際,便發起突攻,是也不是?”傾狂的目光漸漸犀利,沉聲接下韓墨的話道。
全中了,難道那時太子早已在場?兩人吃驚地擡起頭,卻在瞥見傾狂如刀芒般的目光時驚得冷汗直流,垂下頭去,低聲道:“是。”
“哼,如此低劣的計謀,你們身爲歷經百戰的將軍,竟然還會中計,本太子是該褒獎你們對上司的關心則亂呢!還是該懲罰你們輕重不分,衝動誤事。”冷哼了一聲,傾狂厲聲道。
看他們吃驚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哼,這還需要親眼在那看着才知道怎麼回事嗎?看當時那情景,她要是想像不出大概情景,她莫傾**脆重新去投胎算了。
被傾狂一聲質問,兩人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簡直就是沒臉見人,也不敢說什麼,太子質罵得有理,當時圍攻大將軍的是數千兵馬,大將軍就算再神勇,也不可能以一敵千,又怎麼可能戰鬥那麼久呢!他們確實是犯了最不該犯的大錯,在戰場上,最忌感情用事,而他們恰恰犯了這一點,否則當時他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敵軍是在用大將軍爲鉺引他們開城門呢!
“好,都不說話是不是?如此感情用事,怎堪爲將。”衣袖一揮,傾狂大喝道:“來人……”
“等等……”門外的士兵剛跑進來,一聲虛弱的聲音便跟着響起,堂中衆人尋聲看向門口,只見兩個小兵正擡着坐在藤椅上的柳劍穹進來。
“不好好休息,你來這裡做什麼?”皺頭一蹙,傾狂起身迎上去,責怪道,就算身體底子好,這麼快就醒過來,也不能這樣折騰啊!
得傾狂一句關心的話,虛弱的連擡一下手都難以做到的柳劍穹硬是扯開一個舒心的笑容,赤色的瞳眸中盪漾着波瀾,轉眸看向一臉關心地看着他的韓墨和秦項,蒼白的臉色又恢復無波,艱難地動了動身子,朝傾狂求情道:“太子,他們固然有錯,然則最錯應該是我,是我誤中敵人的奸計,是我沒有教好他們,請太子處罰劍穹,饒他們一命,給他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只不過是說上幾句話而已,已讓柳劍穹粗喘個不停,臉色更加蒼白了。
“我有說過要他們命嗎?”挑了挑眉,傾狂佯裝生氣地沉了沉臉道:“本太子看起來就如此的殘暴不仁麼?”大戰在即,她是傻了纔會去陣前斬將,她雖不把他人的命當一回事,卻也不是嗜殺成性,動不動就殺人。
“不,不,劍穹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是……是……咳咳……”生怕傾狂誤會,柳劍穹急急地開口解釋,一時又牽動了傷口,不停地咳嗽起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別太激動。”搖了搖頭,傾狂拍在他後背上的手向下一順,溫暖的真氣便渡了過去,爲他理順氣息。
不能再嚇唬下去,有這麼個愛護下屬的上司,也難怪屬下會爲了他做出錯事,將帥和睦是一大好事,但度太過了,反而會成了壞事,這一次,應該能讓他們長點記性。
待得柳劍穹氣息和順,傾狂才收回手,衣袖一擺,下令道:“來人,將韓副將和秦守將帶下去,各打三十軍棍,貶爲守門士卒。”
三十軍棍一打下去,人都去了半條命了,但對於他們來說,還能撐得住,只是這個守門士卒?爲免太丟人了吧!只有,有錯在先,如此處罰,已經算是最大的寬容了。
“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末將領罰。”兩人重重地往地上一叩頭,謝恩道,然後便被兩個小兵帶下去領罰。
“好了,現在可以回房休息了吧!”韓墨和秦項被帶下去後,傾狂一揮手,便示意擡着柳劍穹的士兵將他送回屋。
“等等,太子,關於昨日一戰,劍穹還有話要說。”強撐着前疲倦的身子,柳劍穹揮退擡他進來的士兵,虛弱地說道。
見他雖然虛弱,但經剛剛渡送真氣,精神還算不錯,傾狂便點了點頭,讓那兩個士兵下去,轉身,隨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照理來說,你不應該會犯這樣錯誤。”以柳劍穹的軍事才能,怎麼會這麼容易中這種劣計,就算是中計,也應該事先想好後路纔對,何至於被逼得需要秦項出城營救。
“就是,你可是龍麟戰神,從洛峽谷開道這樣拙劣的計謀,堂堂的戰神竟然會中計。”柳劍穹還未開口,童陽便涼涼地開口道,雖然他跟柳劍穹現在是站地同一陣線,但曾經也是在戰場上互相廝殺過的‘敵人’,自是會忍不住地想挪揄一下,更大的原因是,他嫉妒了,嫉妒聖尊竟然這麼關心這個傢伙。
何止他嫉妒,在這裡的哪一個不嫉妒啊!葉影和何梓蘭早就在不停地冒酸泡了,只差沒在那搓衣角,爲什麼受傷的不是我啊?
“飛龍關是京都的最後一道屏障,若明炎軍真能繞過洛峽谷,直逼飛龍關,京都必危在旦夕,柳大將軍因擔心而誤中詭計也是在情理之中。”一向不怎麼說話的傅璣想了想,分析道,正在大家奇怪於他怎麼會跟童陽唱反調時,卻聽得他又繼續道:“可洛峽谷是一道極難穿過的天險,長年由高處匯聚而成的瀑布在峽谷內形成一條極深的河流,地勢險峻,只有飛鷹之類能通過,峽谷周圍也全是陰暗潮溼的密林,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通過的,就算是武學高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柳大將軍怎麼會如此輕易相信敵軍能從那裡通過?”
其他人暗笑,就說傅璣這小子怎麼可以不嫉妒,還爲柳劍穹說話呢,原來是好戲還在後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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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羣小子,趁人家受傷竟然還欺負人,傾狂責怪的目光一瞪,正揚揚得意的幾人委屈地低下頭去,心裡卻在打着小九九:果然是傷者爲大,等哪天也去受個重傷回來,那樣就可以得到老大(聖尊)的關懷了。
柳劍穹似是沒有感到童陽他們不善的挪揄,面色灰暗地重嘆了一口氣道:“兩位說的不錯,敵軍的這條計謀確實算不上高明,洛水城附近的地形,我剛到洛水城裡便已一一勘察過,洛峽谷之兇險,連我都不一定能通過,若在平時,我自是不信,然則,因今年氣候突變,大雪連綿,萬里霜凍,洛峽谷內的河流凍結成冰,敵軍的高手若從峽谷下面繞行上去,也不無可能,飛龍關至關重要,我不能冒險,所以……”
“所以你便親自帶帳下數千精兵,前往查探?”傾狂點了點頭,接着他的話下去道,當韓墨說到飛峽谷時,她便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恐怕魔聖天這一招不只是計謀而已,從洛峽谷繞道也是一條好路子。
點了點頭,柳劍穹喘了口氣道:“是的,只是沒想到敵軍早已在前往洛峽谷的路上埋了大量伏兵,數千兄弟就這樣犧牲了,在出城之前,爲防敵軍耍陰謀,我事先已於城外安排兵力支援,只是沒想到,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敵軍的預計之中,當我帶着剩餘的兄弟退回城外裡,原先安排的援兵卻早已覆滅於敵軍手中,以至中後來韓墨和秦項會中計開城門。”
“呵,魔聖天真不愧是名動一時的聖天公子,還未曾同你交過手,竟然將你們的心思全摸透了,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強勁的對手。”聽完柳劍穹所言,傾狂已清楚所有的來龍復去脈,冷然一笑道。
好個魔聖天,果然夠厲害的,這纔剛到而已,就摸透了每個人的心思,先以洛峽谷開道逼得柳劍穹明知可能是敵軍的詭計也不得不出城親自查探,也早已預料到他還留有後手,之後更是以秦項和韓墨忠誠之心,在城下,當着他們的面大演圍困之計,誘他們開城,更甚於派人伏擊羅天和羅雲,讓他們無法出來相助,整個計劃面面俱到,雖然看似拙劣,卻是一大絕妙好計,若不是她提前到達,恐怕此時的洛水城早已淪陷了。
“劍穹慚愧,辜負太子的信任,咳咳……”柳劍穹愧疚地低下頭,刀眉一蹙道,因心緒起伏過大而不停地咳嗽起來。
“此事也不全是你的錯,是魔聖天太厲害了,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昨日之戰,本太子會向魔聖天討回來的。”衣袖一揮,淡淡的語氣中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淡而傲的話令柳劍穹深深一震,恨不得立即好起來,好跟隨她一起上戰場殺敵,討回昨日之恥。
“是,有太子的關心,我一定會很快好起來,追隨太子上陣殺敵。”緊握雙拳,柳劍穹揚着因激動而顯出有血色的俊臉,目光灼灼道。
門外的兩個士兵得到命令立即進來,擡起藤椅,柳劍穹一直緊抿的薄脣揚了揚,深深地看了傾狂一眼,帶着激動幸福的心情離開正堂,回去好好休養。
站在堂門邊目送着柳劍穹被送回去,傾狂沉吟了一聲,眼珠子一轉,便轉過身來道:“影,梓蘭,你們隨我去勘察勘察四周的地形,童陽,傅璣,你們立即去接手韓墨和秦項的軍務,安排玄羅軍一縱隊和五縱隊入營,重新編排各營,白奎和芸娘負責後勤。”
五人動作一致地站起來道:“是。”
已爲冰雪所覆蓋的一處小山丘上站着三個人影,爲首之人一襲白衣隨風飄揚,丰神俊朗的絕世容顏在雪光的映照下光采懾人,黝黑深邃的眼眸閃動智慧的光芒,靈動的眼珠隨意地掃過四周,傲然直立的絕代身姿讓天地爲之失色。
站立於身後,一身黑色長衣的葉影和一身綵衣灼人的何梓蘭不去看四周山巒疊起的雪景,狂熱的目光緊緊地鎖住風雪中傲立的少年郎。
深邃的眼眸琉光一閃,傾狂雙手負後,盯着前方的雪山,別有深意地邪謔一笑道:“這裡的風景真不錯。”
收起心思,葉影和何梓蘭順着她的目光,掃過四周不是光禿禿的被大雪覆蓋的山峰,就是葉子已經掉光光的枯木,哪來的風景可看!
兩人相視一眼,完全的不明所以,低頭思索了一會,葉影如鷹般的利眸一蕩,擡頭再掃視四周一眼,這裡是洛水城外的一處平原地,四周山道崎嶇難行,唯有這裡是一川平原,卻是千溝萬壑,若是在這裡設伏的話……
“老大,你是想……”葉影恍然道,話還未說完,卻見傾狂眼眸一變,早已將她的一舉一行刻入心底的他又豈會看不出這道眼神變化所代表的意思,吞下未說完的話,鷹眸厲光一閃,極快地身子一動,劍已然出鞘。
“啊……”隨着帶着華光的劍氣一劃,一聲痛呼聲在空曠的山丘上響起來,一個身着雪白色勁裝,恍然似是與白雪融爲一體的身影從一顆斷裂的枯樹後栽出來,砰地一聲倒在雪地裡,嘩啦嘩啦的熱血從他的脖頸處流了出來,染紅了雪地。
這時何梓蘭也快速地移動身影,纖纖玉手一揚,數道白光劃過雪地,伴隨而來的是數聲慘叫聲,枯樹上,枯樹後,岩石後……砰砰的幾聲相繼倒下數個人影,個個眉宇間都插着一支金針,在陽光下閃動着耀眼的光芒。
“是可忍,孰不可忍,魔聖天竟然這麼看不起我,派出這點人就想監視我,可笑。”紅脣一勾,一個狂肆的笑意傾泄而出,衣袖一揮,一道勁風席捲着地上的雪花襲向較遠處的山丘之後,瞬間幻化爲十數道小雪暴襲向個個方位。
十數個人影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紛紛自各自匿身的地方無聲地倒下,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突睜着雙眼,死不瞑目啊!
四周竟然潛伏着這麼多探子?葉影和何梓蘭一眼掃過被傾狂解決的十數個探子,眼露驚駭,這些探子藏匿行蹤,控制氣息竟都是一絕的,連他們也難以發現他們。
要知道,葉影可是殺手出身,對於四周任何風吹草動的敏銳度都比同階高手厲害得多,何梓蘭更是偵查界的老大,同時也兼是殺手出身,除了齊月國的思月,向來還沒有人能這麼近距離地監視而讓她毫無所覺,然而藏匿於山丘之後的探子,他們竟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得到。
“太丟臉了,老大,我身爲朱雀樓的神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監視而不自知,我沒臉見人了。”何梓蘭轉身,哀嚎地撲進傾狂的懷裡,吸了吸鼻子道,實則有趁機猛吃豆腐的嫌疑。
葉影在一旁看得眼紅,暗恨自己下手太慢了,其實就算他下手夠快,也不見得有這個膽敢撲進傾狂的懷裡,絕對的有色心沒色膽。
“乖啦,乖啦,這怪不得你,這些探子很顯然均是由魔聖天一手訓練出來的,他們的武功修爲不高,但若我猜想不錯的話,他們必然是修練了一種特殊的隱匿氣息的功法,能使其身上的氣息內斂而不爲人知。”揚脣一笑,傾狂像哄小孩子一般溫柔地拍了拍何梓蘭的肩膀,輕笑道,星眸卻是危險一眯,凌厲的目光射向較遠方的一顆參天大樹,那裡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了。
“魔聖天的手下竟有如此厲害的探子,難怪羅天和羅雲他們會被發現行蹤而不自知。”葉影恍然地點着頭道,鷹眸一眯,淡淡的語氣中帶着擔憂道:“連我和梓蘭都只能發現三裡之內的探子,其他人更不可能發現,如此一來,豈不是敵暗我明。”
“有時敵暗我明也不一定是壞事。”意味深長一笑,傾狂素手指向較遠方的一顆參天大樹道:“那裡,剛剛也藏了一個探子,若非我凝神細聽,差聽也發現不了。”不得不說,這些探子控制內息的水平更勝朱雀員一籌,可惜這麼好的苗子,心裡素質就太差了,遠不如朱雀員,她纔剛開口說話,他們就已經緊張起來,雖然只是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也絕逃不過她的耳朵。
什麼?那裡之前還藏有一個!而且還讓他給跑了?葉影和猛從傾狂懷裡出來的何梓蘭真是大受打擊啊!
咦?不對啊!葉影剛毅的臉龐快速掠過一絲疑惑道:“老大早就發現了那裡也有人?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老大故意放他走,是想讓他回去將我們的行蹤還有剛剛說的話稟報給魔聖天聽,混淆他的視聽,傳播假消息?”何梓蘭歪着頭,邊思索邊說道:“可是,剛剛老大也沒說什麼話啊!”老大就只說了一句‘這裡的風景真不錯’,這裡面有什麼假消息嗎?
“哎喲……”還沒等她想清楚,一顆糖炒栗子就往她的額頭敲下,委屈地癟了癟嘴:“老大,幹嘛打我?”
“不該打嗎?虧你還是朱雀神君,是不是把我教你的都丟到太平洋去了?”說着,傾狂再往她的頭頂敲了一下,一副恨鐵不成鋼道:“不敲你幾下,就是不長記性,探子打探消息,難道非得對方說得明明白白,才叫做有用的信息嗎?所要探知的消息難道只能隱藏在話中嗎?要知道,有時對方一句話都不說,推敲出來的消息才更具真實性,記住了沒?”
“記,記住,老大,我錯了。”臉色赫然,何梓蘭被訓得訕訕地撓頭道,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麼簡單的‘間諜知識’,老大早在八百年前就教給她,今**怎麼就傻得把‘吃飯’的傢伙都給忘得一干二將呢!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何梓蘭吃癟的樣子讓葉影幸災樂禍地暗自偷笑:活該被訓,不好好學習,整天就只想着吃老大的豆腐。
暗地裡悶笑,表面卻沒有顯露半分,剛毅的臉龐依舊淡淡如常,葉影略一思索了傾狂的話,開口道:“老大的意思是,以魔聖天的謹慎,說得太清楚了,他反而會不相信,相反,雖然你剛剛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是以魔聖天的聰明,他會想明白,老大已選中在這裡設埋伏,再加之,其他的探子被我們所殺,更能增加這個消息的可信度?”
傾狂淡笑不語,何梓蘭一邊揉着被敲疼的額頭,一邊掃視四周一眼,依舊不解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老大這麼做,就是斷了在這裡設埋伏的後路,可我看這裡的地形,卻是非常適合設伏兵,比我們勘察過的任何一處地形都適合,將這個假消息透給魔聖天,只會讓他們避開這裡而已,難道老大還有什麼後招?”
葉影也覺得想不通,今日老大帶着他們兩個將附近給逛了一遍,每處地方都只能略微看一下,害得他差點以爲他們不是在勘察地形,而是在遊山游水,除了在這裡,他們呆得最久,卻只是準備傳遞假消息給敵方而已。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只要老大能想明白就行了,她總能看到他們所不能看到,想到他們所不能想到的,他相信,她每走的一步棋,都有一定的深意。
面對兩雙帶着求知慾的眼睛,傾狂沒有立即回答,仰起頭,黝黑深邃的眼眸看着飄渺的遠方顯得如此的深不見底,如深潭一般可吸盡世間萬物,嘴角邊勾起的笑意看不出深淺,彷彿是無意識的淺笑,又彷彿是帶着極有深意淡笑。
兩人正瞧得癡迷,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吸進她那雙深眸裡,又融化在她的笑容裡,直至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爽朗縱笑聲:“真做假時假亦真,假做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真亦或是假,誰人能分得清……”
什麼意思?恍過神來,葉影和何梓蘭來不及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便見眼前已經不見了傾狂的身影,急急擡頭看過去,前方不遠處,傾狂似是隨意邁着步,卻在交睫間已行出了十里之外,墨發飛揚,如同一個灑脫的散仙留下一語箴言後便瀟灑離去。
傾狂的身影漸漸快要消失於雪白的天地間,葉影和何梓蘭才真正地清醒過來,身形一展,卯足了勁急追過去,邊追邊大喊:“老大,你不能丟下我們啊!等等我們!”
聲音在空蕩的山頭回蕩着,人影卻已是無蹤,唯有那地上躺着的還帶有溫暖的屍體,證明了這裡剛剛還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