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此話怎說?”顧竹寒雖然表面在裝蒜,但是也知道黎致意定是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了。毫無緣由地,她有這樣的直覺。
果然聽見黎致意睜大眼睛看着她,“你還在裝作不知?”
顧竹寒依然坐在牀頭無辜地笑着,並不說話,最後逼得黎致意頓了頓腳,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我想我應該叫你紀姑娘而不是紀大人吧?還有,殿下和你那個護衛是喜歡你的。”
黎致意看見他們這十天以來所過的生活簡直是慘不忍睹,當然,她可沒有忘記梵淵,畢竟是梅開的堂哥,又是大蔚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她並不是很想讓剛剛醒來的顧竹寒得知梵淵現在的消息,就讓那個也是奔波勞碌了十幾天的男子也好好休息一番吧。
“黎姑娘言重了,”顧竹寒臉色有點紅,不經意間避開了黎致意的目光,“我是騙了黎姑娘,但是我本身也不姓紀,至於說殿下和銀闇樓主喜歡我的話,那純屬是無稽之談。”
“我說你這個人還真是狠心和忍心啊,”黎致意搖搖頭,十分不贊同,“殿下對你的一番心思昭然若揭,還有你的好銀闇幾乎****夜夜在屋頂上吹着古怪的曲子等你醒來,都不知道被雨水淋溼了多少遍,你以爲是什麼原因使得他的衣服皺成這樣,又是什麼原因使得從來沒有睡過腳踏的他爲了等你醒來而甘願睡在你身側?”
自黎致意剛認識顧竹寒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子並非尋常小輩,只是她也知道這個人絕心絕情做事果敢狠辣得很,現在對於感情問題,她依舊是這副冷靜得讓人髮指的地步,她真想好好看她發飆的模樣會是怎麼樣的。
顧竹寒聽完了黎致意的一席話之後還是微微呆在牀上,黎致意看着她剎那變得蒼白的臉色也不忍心繼續逼問她,她其實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哼哼,誰讓她騙了她,還騙得這麼光明正大,她理所當然要小小教訓她一下,只可憐了殿下和樓主讓她做了擋箭牌。
“你好好休息吧,畢竟還是大病初癒,”黎致意見她不說話,知道她自己也是心虛了,而她來這裡的目的達到了,轉身就往門口處走,“那我先走了。”
“黎姑娘,救治我的人是誰?”
門“吱呀”一聲開了,顧竹寒在黎致意開門的最後一瞬及時回神,還是低聲問道。
“若然你真的想知道的話,”黎致意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着她,語帶遲疑,“最好親自去問殿下。”
她說罷,不再看顧竹寒一眼,回身將門帶上。室內,一片寂靜。
顧竹寒怔怔地坐在牀上,看着那扇被關緊的木門,忽而感到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以及緊張,若然不是怪人救的她,那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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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凌徹準時來到顧竹寒的房間,銀闇又在屋頂吹起他的口琴,一切如常。
顧竹寒又在凌徹的親手餵養下喝了三碗小米粥,她現在正在大病初癒的時期,不能吃任何辛辣的,只能以清淡爲主,就連鹹菜都不多一條。
待喝完三碗粥之後,凌徹命人將托盤拿走再讓人捧了一盆溫水過來要給她擦手。
看得那從來不沾陽春水的十根修長手指紓尊降貴地絞了布巾就要侍候她淨手的時候,顧竹寒嚇得慌忙擺了擺手,嘴裡一個勁兒地說着“不用不用”,還順帶往後挪了挪身子,示意凌徹不用這樣子。她都已經醒來了,還用得着他服侍?
可是凌徹卻是捧着那塊還冒着熱氣的布巾走近她身旁,語氣嚴肅地對她說:“別撒嬌。”
“殿下,我沒撒嬌啊……”顧竹寒欲哭無淚,讓凌徹來侍候她,會折壽的啊。
“那你趕緊過來。我眼睛不方便。”凌徹稍微緩了語氣,對她招了招手。
顧竹寒一聽這句“我眼睛不方便”心中無可抑制地軟了軟,她最後還是認命地走到凌徹身前,任由他捧起自己的手,讓他爲自己淨手。
淨完手之後凌徹才語氣幽幽地說道:“竹子,在你昏迷期間,我寧願天天這樣爲你淨手也不願意替你淨身。我這不是侍候你,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然又何談喜歡?”
顧竹寒低頭看着自己那雙潔白乾淨的手,蹙眉沉默,在那麼一瞬間又像是下定決心那般,她深呼吸一口氣,認真地看了凌徹一眼,她看着面前那個近在咫尺雙目逐漸失去神采卻依然有着往昔初見時那份睥睨萬象的夭惑霸氣的眼眸的男子,緊咬了一下下脣,還是覺得先積存一下勇氣再說。
凌徹坐了下來,爲自己和顧竹寒斟了一杯茶,這才緩緩將這十數天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顧竹寒,顧竹寒邊喝邊聽,待聽到凌徹用雷霆手段以暴制暴將東海的勢力都清洗了一番之後,不禁睜大了眼睛,她幾乎無法想象這麼多人血流成河的情景,又得知繆可言已經成爲了繆家家主,現在繆家已經唯他是用,母親和妹妹的安全都得到了保障這才放下心來,不用說,東海疫情定是已經解決了,凌徹最後告訴她,藩王肖興已經死在銀闇的劍下,凌璟和凌筠都死了,凌沐順利逃了回來,自此,東海算是一個比較安分的地方了。
顧竹寒聽他一下子說了這麼多事情,很是在腦海中整理了一番才緩過神來,凌徹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已經做了這麼多事情?光是這東海的影響定是使得大蔚朝廷那邊人心惶惶,徹王集團的勢力又要更上一層樓了吧?當他聽到順景帝派梵淵去了西北邊境剿禍的時候,這纔想起梵淵給她寄的信她還未拆封。那封信好像被黎致意放在她牀頭,一直未動。
現在想起來,不禁蠢蠢欲動,她用眼睛偷瞄了一下那封依然有着遒勁墨跡的信,輕輕拾了起來,剛要開封,便聽見凌徹在她身側說道:“竹子,你可想知道是誰救治的你?”
顧竹寒手中一頓,緩緩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