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琦一臉俏皮地笑道:“到底是什麼難聽的話讓爺爺如此羞於啓齒呢?讓我想想哦,恩——說我們是姦夫淫婦、男盜女倡,男的該被砍成幾大塊,女的該被浸豬籠。又或者說我水性楊花,敗壞門風,該被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當然最後死後還要鞭屍三百下,放在城門口爆屍三日,殺一警百,鞭策天下婦女要知曉守潔自愛,三從三德,勤記女戒。”
“別說了,你還有臉在這裡誇誇其談,到現在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你真的氣死我了!”程榮業舉起手,朝羅子琦揮下,卻被葉小霖擋住了:“外公,請您老人家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是被人設局陷害,真的沒做過什麼有辱門楣的事,還望外公不要動怒。”
“凡事不可能空穴來風,你們既然沒做過什麼,那麼爲何外面傳得是有聲有色?”程榮業也不相信自己一向爲傲的外孫會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來,然凡事都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他的幹孫女羅子琦,碰上她,這件事情他就不好判斷了。
她一向憑性情行事,全然不顧及他人看法,這跟她的生存年代有關係,根據她的說法,那個年代男女平等、愛情自由,沒有媒妁之言、沒有聘禮,依然可以私下成婚。關於這一點,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眼下她人畢竟在落月王朝,且已成爲他人之婦,對方身份尊崇無比,根本容不得這種事情,她知道不知道,她這樣胡鬧會送命的啊,不但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小霖的。
“爺爺,你爲什麼用這種眼光看着我,好像認爲是我勾引了小霖似的?”羅子琦此話一出,程榮業剛消下的怒火又飛揚起來。
“你堂堂逍遙王府的王妃,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簡直就是——簡直——”程榮業突然胸口疼痛,跌落椅內。
“爺爺——”羅子琦驚慌地起身跑過去安撫程榮業,唉,她忘記了,這裡畢竟不是她那個年代啊,她開玩笑有些過了。
“你說說,究竟有沒有那一回事情?”程榮業相當固執。
“沒有了,沒有,我對天發誓,若有,讓老天收了我的自由,讓我天天被關在房間裡,一步都不能走出去,行了吧?”羅子琦無奈地舉手發誓。
她肯拿自由作爲代價發誓,那就代表真的確無此事,程榮業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那眼下這種情況,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辦。”羅子琦無所謂道。
“子琦,這裡畢竟不是你所在的年代,若是你揹着這個黑鍋的話,你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程榮業痛心道。
羅子琦看在眼裡,有些不忍心,畢竟爺爺是關心她才如此生氣,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爺爺,請放心,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真的沒做過什麼,怕別人幹什麼,再說了,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我又不能用針線將他們的嘴給縫起來,就算能做到這一點,那也只會加重別人的猜疑,越描越黑。
”
“話是這麼說,但是流言如此盛行,怕只怕——”程榮業擔憂着,此事若是傳到朝廷上,逍遙王如何有臉面立於朝堂之上,到時候,就算幹孫女是清白的,他也會休了幹孫女的。
“爺爺,你是擔心逍遙王會休了我吧?”羅子琦一針見血道。
“你明白就好。”程榮業道。
“那就讓他休了我吧。”羅子琦眸光閃閃,笑容狡猾。其實在她的心裡,她還巴不得呢,早在他羞辱她的時候,在她打了他兩把掌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就算沒有人在背後故意設計流言四起,她也照樣會把事情鬧大,然後寫一封休書過去,讓閻烈揚還她自由。
眼下,她倒是挺感激芸陽公主的,省了她好多人力財力花費,她就從旁助助就好。呵呵,她這樣做,不但不是在害她,而是幫了她,若是芸陽公主知道了這一點,她會不會氣得跳起來呢,呵呵,想到那個心計重的丫頭公主,羅子琦脣邊浮現一抹冷意。
見羅子琦如此神情,程榮業大驚道:“難道你是故意的?莫非你也參與其中了?你真的是不要命了!”想到剛纔羅子琦所言的滔滔言辭,程榮業簡直不敢相信她能胡鬧到這裡地步。
“爺爺,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請爺爺不要擔心,我不會辱沒了將軍府的門楣,也不會辱沒了逍遙王府,而我相信,逍遙王他一定會千方百計地還我清白的。”羅子琦一臉自信道。流言畢竟是流言,達到一定效果後,就該恢復原來的樣子,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的時候,她羅子琦早就自由了。然若是她不借此次的機會逃離王府,那麼她將再也沒有機會逃出金絲籠,所以,就讓流言起吧,越猛烈越好。
“你如何能確定?”
“憑我瞭解他,因爲他是這個世上最不願意看到我背叛他的人了。爲了這個希望,他一定會做到的。”羅子琦眸光發亮。
他好象有些太小看自己的幹孫女了,看着她如此自信,程榮業倒是不好說什麼了。
而站在一旁的葉小霖看着羅子琦發亮的眼睛,脣邊浮現出淡淡的笑,這纔是她,纔是他葉小霖最欣賞的羅子琦。
晨風輕送,堂內靜靜的,此時無聲勝有聲。
恰在安靜的環境裡,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報告將軍,逍遙王爺來了。”
“打開正門,待老夫親自去迎接。”程榮業立即動身,神色喜憂參半。
他來了?他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來,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羅子琦眸光泛起浪花點點。
顧不得太多禮儀,閻烈揚見到程榮業當即便問道:“程老將軍,請問愛妃在哪裡?”
程榮業道:“此刻正在中堂大廳。”他的話語一落下,閻烈揚便自行開路,剩下程榮業站在原地,望着逍遙王的異常舉動有些匪夷所思。
急步跨進將軍府的中堂大廳,閻烈揚的目光便開始四處搜
尋着佳人的影子。
一旦鎖定目標,他的視線再也移不開了。
她站在那裡,巧笑嫣然,淡若清風,美目流轉,煙波逐浪,那樣地自然,那樣地飄逸,剎時一種寧靜的清雅感覺便立即涌上閻烈揚的心頭。
愛妃就是愛妃,她如風,便若風一樣灑脫,好像外界的一切都影響不了她,改變不了她,她此刻就那樣靜靜地,帶着幾絲疑惑,從容地平視着他,
同樣的,羅子琦也在觀察他。
他好象有些瘦了,絕美的容顏帶上了幾絲憂愁,柔軟如緞的長髮有幾縷散亂開來,飄散在他的前額之上。本該有的邪魅氣息、張揚的狂放,在他身上突然消失了,此刻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滿着驚喜跟愧疚。
輕風吹拂中堂,一室的寧靜。
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只有眼神的交會,表面看來平靜如水,實質卻是浪花翻騰不已。
良久,閻烈揚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愛妃,我有話想跟你說。”閻烈揚快步上前一步,拉住羅子琦的手。
“那你們聊吧,管家,送我回房間。”旁側的葉小霖很識趣地準備離開,卻被羅子琦制止了。
“小霖,你就呆在這裡好了。”她施了三分巧力,從閻烈揚的手中掙脫開來,走到葉小霖面前,而後轉身對上閻烈揚。
“要說就在這裡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話需要秘密會談了。”羅子琦努力鎮定心緒,平靜地望着閻烈揚。
閻烈揚受傷了,他琥珀色的瞳加深着,絕望的思緒盈滿他微微上揚的單鳳眼。羅子琦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那抹落寂的神色,那神色悲涼悽慘,她的心隱隱疼痛起來。爲什麼她的心會爲他疼痛?在他如此羞辱她之後,他現在寂涼的樣子,她本該開心地大笑,但是爲什麼她笑不出來,反而心中苦澀得很,直衝她的胸口,將這種味道慢慢地延伸到她的脣角之上。
葉小霖見此,拍了拍羅子琦的肩膀:“好好跟他說吧,不要這麼倔強,隨心去做吧,你一向憑性情而爲,這一次,也不要勉強自己,想要怎麼做,就放手去做吧。”
“小霖——”羅子琦看着他的身影一拐一拐地走出了中堂,心中酸澀無比,爲什麼他那麼瞭然她,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有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她早就知道。
羅子琦心酸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她的腰上已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抱緊了,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這個時候她不想回頭,她的心已亂,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身後的人卻在她耳邊軟語綿綿着:“愛妃,對不起,是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我不該那樣對你。我應該相信你。你那麼做,一定有你的苦衷,有你的道理,而我不分青紅皁白地就羞辱你,是我的不對,我那時是被嫉妒衝昏了腦袋,纔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