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都過了千年,算個狗屁!”贏虛妄彷彿是某根神經被刺激了,有些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
漂浮滿殿的煙雲受到驚嚇般四處遊蕩着,讓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死氣又翻騰起了幾分。
贏知睿捂住口鼻,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幾聲。
聽着後輩子孫的壓抑咳嗽,贏虛妄終於慢慢平靜下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氣。
“你傻嗎!咱們不能進入黑市,難道祁家的人不能進?東胤神殿的人不能進?去給我將黑市搜一遍!若有可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身爲一國之君的贏知睿和偷聽的葉瀾衣卻都已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找不找得到葉家人,恐怕這個老傢伙都打算趁機對黑市開刀了!
“陛下的臉色不好看?可是覺得老夫的提議有什麼不妥?”贏虛妄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老祖多慮了。我是在憂患北流和東胤的戰事而已。”
贏知睿低低嘆了口氣,“雖然北流退兵了,但是納蘭老將軍在歸途的路上遇上衡天山的雪崩,如今生死未僕。實在是令人心焦。”
他的話剛落下,贏虛妄忽地厲叱道:“什麼人!”
一道磅礴的靈力自大殿深處席捲而出,直接將遮天漫地的濃霧一刀切開。
白色的霧氣在瞬間被那道靈力一卷而空,露出大殿原本的容貌。
贏知睿一驚,四處張望了下,“老祖,沒有人啊。”
大殿的盡頭,是一個足夠四人並肩而坐的寬敞大椅,而一名高大的老者正端坐其中,鷹眼中刺出灼目的精光,四下查探着。
就在剛剛,他明明聽見了一聲極細微的呼吸聲。
老人忽地擡起袖袍,萬丈金芒從中遁出。
凌冽的金系靈力在大殿中掃蕩着,誓不放過一個死角。
良久後,老人才放下袖子,淡淡道:“可能是我感覺錯了,你下去吧。”
贏知睿悄無聲息地離開。
而那老人卻突然站了起來,朝着大殿之後緩步走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剎那,一滴鮮血忽地從懸樑之上滑落,落在金光燦燦的奢華大椅上。
一道嬌小的身影緩緩從懸樑上翻下,悄無聲息地落入巨椅的後方。
葉瀾衣胡亂給自己的大腿包紮了下。
在聽到納蘭拓爺爺失蹤的消息時,因爲太過震驚,呼吸不小心重了一點。
就這麼一剎那的功夫,竟然就被那隻老妖怪察覺了。
雖然她極快地轉移了躲藏的地方,但是在靈力掃蕩的時候,她的大腿還是被一道餘波刮出幾可見骨的傷痕。
強忍着疼痛給自己灌了幾顆丹藥,葉瀾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目光深沉地看向宮宇深處。
據她所知,只有到了靈尊,生命力的流逝速度纔會變緩。
靈尊大約可以活上一百五十歲,而聖靈則又可以多延續五十至一百的生命。
然而,贏虛妄卻活了一千年!
這個本該在雷劫之下灰飛煙滅的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現在的修爲又到了什麼地步?
葉瀾衣知道自己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裡。
可是心底卻有一股聲音在不住叫囂着,哀求着她繼續前行。
會不會玉佩藏在贏虛妄這裡?
這個念頭突然轉過她的腦海,頓時讓她再也坐不住了。
葉瀾衣下意識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指環,瞬間下定了決心。
能混進這裡的機會不常有,她不想錯過。
越往裡面走,那股遮蔽五感的煙霧就越加濃郁。
到最後,她幾乎完全看不清前進的路,純憑着感覺和魂力在摸索。
突然,她聽見一道水聲。
宮殿裡面怎麼會有水流的聲音?
嬌小的身影順着水流的聲音遁去,突然一下子僵住。
葉瀾衣死死咬着自己的舌頭,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預示着她並不是在做夢。
一條水渠,直接穿越宮殿,探入煙雲的深處。
然而,讓她震驚的是水面印下的倒影。
水流的衝擊,讓高大的身影有些扭曲,卻足已讓她看清。
那道高大的身影,是一個人,卻也不能算做一個人。
贏虛妄的一半身體是正常的實體,而另外一半身軀則化身爲煙雲,如同一條靈活的長蛇般朝着一柄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長劍涌去。
壓抑的痛呼從老者的口中發出,沉抑猶如鬼魅。
漸漸地,他的那半邊身體越來越模糊,宛如和這裡永遠不散的煙霧融爲一體。
可是葉瀾衣卻知道他還活着!
冷汗沾溼了她的衣襟,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太詭異了。
如果說贏虛妄也成爲了魂器,但他另外半個身體明顯還是實體。
這個老妖怪究竟是什麼怪胎?
葉瀾衣又驚又疑,卻也知道這是她去找玉佩的絕佳時機。
看贏虛妄這個樣子,顯然就算察覺到有人潛入也顧不上她了。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一聲極輕微的“嘶嘶”聲忽地在她身側響起。
少女猛一仰頭,一個猩臭的大嘴擦着她的頭頂而過。
少女手中銀光一閃,毫不猶豫將數枚沾染了毒素和靈力的銀針刺入遊走的巨大身軀。
她的臉有些慘白。
尼瑪又是蛇!
贏家的人怎麼都喜歡豢養這些她討厭到底的生物!
而且,這還是一頭巨蟒。
沒有感情的三角眼足有拳頭大小,大口一張,一大團沾毒的唾沫就朝着葉瀾衣直接噴來。
葉瀾衣避無可避,猛然後退,乾脆利落地落入那條水渠。
水花激起的聲響都沒有讓水渠另外一邊的贏虛妄睜開眼看一下。
要麼他現在真的是分身無術,要麼就是他認定自己的靈寵足以將入侵者斬殺。
冷!
這是葉瀾衣的第一感覺。
靈澗湖的水已是冰寒刺骨讓人無可忍受,而這裡的水,幾乎可以瞬間將一個普通人凍爲冰塊。
就算是有靈力護壁護體的靈師,也有一瞬間的肢體麻木。
那條巨蟒似乎對這條水渠有些畏懼,看見葉瀾衣跳下去,居然在岸邊徘徊着不再前進了。
葉瀾衣剛剛呼出一口氣,就驟然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下沉。
一下子,她就慌了。
自己是個旱鴨子!
在絕境中掙扎的經歷讓她迅速淡定下來。
鬼使神差地,她提氣掠起,一把抓住了另外一邊近在咫尺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