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根本就查不到,能在一夜間將幾百口人不動聲色除掉的人,那還能是什麼人,要詢問線索也該去觀天府問啊。”尚棟樑煩悶地說,實在是被這事煩得嘴上都長了泡。
“觀天府啊……”林元志喃喃說,似乎在想這個可能性,湯榮景最近對他的態度確實很奇怪,不僅恭敬還笑顏相迎的,只是問問話,這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林元志還沒說話,尚棟樑先擺手碎念,“問這些人,也是難,平常要見湯榮景一面都得三叩九請的,這去查案子就更不用說了,他們肯定把你掃出來。”
尚棟樑這邊說着話,眼前卻有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去,一個“來”字卡在喉嚨裡,看着眼前的人,尚棟樑面色一肅,理了理領子,豎了豎袖子,道:“湯大人。”
湯榮景瞟了眼尚棟樑,淡淡地收回視線,似乎連應一聲都懶,可轉頭看到跟他在一起的林元志,立即展開笑顏問安,又道:“林丞相近期纔剛康復,可不適合太操勞了,多注意身子。”說着又似想到什麼,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丹盒,往林元志的方向走了幾步,說:“這是觀天府練的養生丹,最適合您這年紀的人用。”
一旁的尚棟樑怔怔地看着,視線盯在丹盒上沒有挪動,只見林元志接過了手,還道了謝。湯榮景擺手笑着說不用,又說應該的,客氣了一番,才拱手離開。
那態度謙虛的,見了皇帝都沒這樣啊!
尚棟樑都看呆了。
人一走,回過神的尚棟樑立刻搶了林元志的丹盒看,三顆丹藥躺在丹盒裡,光聞着味道就十分誘人,尚棟樑嘿嘿笑了聲,眼神詢問着林元志,手往丹盒上湊,“三顆啊。”
千金難求的養生丹,湯榮景一出手就是三顆,想他當年怎麼在觀天府門口求,都求不到。
尚棟樑滿是心酸。
林元志好笑的看他,因林希打了他兒子尚文斌一事,這老頭在朝堂上可沒跟他作對,現在能消除點隔閡,林元志自然不會不願意,“是啊,多了,”說了一頓,見尚棟樑豎着耳朵迫不及待的模樣,林元志才接着道:“尚大人近些日子忙着這事也傷了不少神,待會我派人裝一顆到府上去。”
“哈哈,好,”尚棟樑沒想到林元志答應得這麼痛快,哈哈笑開了,“也不用裝,我這就帶着,免得下人毛手毛腳的弄壞了。”將養生丹裝在自己的藥瓶裡,尚棟樑的一顆心才踏實了,連看着林府的花草樹木都覺得順眼了很多。
林元志含笑望着,沒有揭穿。
兩人聊着案子邊往外走,可走沒多久,尚棟樑一路過來的笑容忽地變得有些僵。林元志瞧見了他的變化,順着他的視線看見趴在院子裡淘着什麼東西的少年,自然明瞭,可見林希的動作,他皺着眉頭走了過去。
“小十四!”
林希回頭看了眼,應了聲,“老頭,等我忙完啊。”手下卻也不停,竟是在挖土。
“你又在折騰什麼?”林元志壓着火,見院子裡還有幾個小廝也跟着忙,他點名了人問。
“小少爺要挖蚯蚓,要釣魚用的。”
“釣魚?”林元志一頭霧水。
“是啊,跟無名去。”接話的是林希,她笑着問:“老頭要一起嗎?”
林元志皺着眉頭想斥她,可見尚棟樑還在,自是沒有開口,倒是尚棟樑陰陽怪氣的開口了,“小小姐可真有閒情逸致啊,這親事還沒着落呢,還有心思去釣魚。”林府招婿一事現在京城內有誰不知道,可據說上門的可都是姑娘,這事已經成了京城上層的一個笑話了,難得逮到林希軟肋,尚棟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噯,這急什麼,再不濟,不是還有你家文斌嗎?”林希微笑着接話。
可出口的話讓尚棟樑臉色都變了,細細品讀過來林希這話,再看着她信心十足的模樣,尚棟樑的手忽然在發抖,不會吧……
林希瞥着他神色間的小變化,眨眨眼,眉宇間閃過一絲女人家的小嬌羞,“要不大人回去問問文斌,他願意不……”
宛若在尚棟樑胸口砸了一記硬拳,尚棟樑連身子都在發抖,想到自家兒子跟林希之間說不清的二三事(經常被打),尚棟樑覺得有哪裡不對,又說不清。
林希爲什麼總盯着他兒子的茬,難不成就是因爲對文斌有意思。
尚棟樑越想越不安,匆匆跟林元志道了別就走了,回到家,抓出在院子後鬥蛐蛐的尚文斌,因太着急,衝口就是一句:“林家小小姐看上你了,想納你做婿,是不是真的?”
“哪位小小姐啊?”尚文斌善在霧裡。
“林希。”
尚文斌呆了一呆,父子兩人緊盯着彼此,尚文斌忽然把蛐蛐往半空一丟,哭着就跑出去,“娘啊,爹要把我推出去聯姻,嫁給那個林希啊!娘啊!親孃啊!”
“混賬啊,什麼嫁,是娶!娶!”聽到兒子的嫁字,尚棟樑氣不打一處來,他就一個兒子,怎麼可能做上門女婿,誰想尚文斌一聽,直接跳下了河。
他死了算了。
尚棟樑當下眼都紅了,喊來衆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人救上來,可尚文斌又意欲求死,哭着再三要尚棟樑保證不會動林家林希的一根念頭,才從橫樑上的白綾裡伸出頭來。
整個尚府鬧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尚文斌更是隻剩下一口氣,尚棟樑被兇悍的妻子罵得狗血淋頭,可一想到林希那句話,心又是一抽,把這話跟自家夫人一說,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尚夫人腳也是一軟,說話也結巴了,“不、不會吧……”
“以她的性子有什麼做不出來。”尚棟樑都要哭了。
“不行,我們得多催催媒婆,加緊給她介紹人過去,絕對不能讓文斌入虎口。”尚夫人主意一定,趕緊出門去找她的姐妹幫忙,四處在城內給林希散佈親事的消息,爲她納婿。
甚至做得比林府還上心。
連林希都沒想到一句故意捉弄把尚府攪得天翻地覆。她正跟林元志在院子裡喝茶,而對於她對尚棟樑的故意捉弄林元志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倒是提起另一個人。
“湯大人最近跟你走得很近啊。”林元志想到剛剛纔離開的湯榮景,明顯是來找林希的。
“是啊,我最近在找他給我算命。”林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算命?”林元志聽得一怔,他怎麼沒聽說。
“算姻緣。”林希抿了口茶,說得高深,“我的姻緣。”
林元志神色一震,來了興致,“怎麼樣?咳,湯大人怎麼說。”
“良人近在。”
林元志疑惑,喃喃念道,良人近在……
這是指在眼前嗎?
林希觀察着他的神色,清了清嗓子,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林元志也靠過去了些,聽她道:“我想向一個人求親。”
林元志皺眉,斥道:“你是女子,說什麼求親!那該是別人來向你下聘!”
“一樣一樣。”林希敷衍地帶過,見林元志追問着那人是誰,她遲疑再三,才說:“葉希。”
噗!
林元志一口茶噴了出來。
林希淡定地遞給了手帕。
“給我把她的房門鎖了!鎖了!連屋頂也給我罩上,罩上啊!還愣着幹什麼,把她關起來啊!不准她到葉府去!”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啊!”
林元志的大發雷霆驚動了衆夫人們急匆匆地趕來,院中林元志面色漲紅,到處暴走,可見被氣得不輕,夫人們嚇了一跳,擔心他再發病,趕忙上前安撫着,可效果不大,得知前因後果後,一個個也是啞口無言。
林希要娶葉希。
一位姑娘要娶另一位姑娘。
這不是駭人聽聞嗎?
衆人震驚地面面相覷,有夫人機靈,一聽就道:“老爺彆氣,就算小十四答應,隔壁葉家的姑娘也不答應啊。”這話說到點子上,林元志的氣消了些,可想想不放心,派人過去探了下口風,人是信心十足的過去了,可回來卻變得扭扭捏捏。
“葉姑娘說……如果小十四有意,她願意陪卿終生。”
噗!
林元志再次被氣躺下,林府衆人嚇壞了,又是請御醫又是叫人,亂成一團,七位夫人們一商議,這不行,再這樣鬧下去要出事啊!想起前些日子林希對無名錶明心跡,七夫人當下就提了出來。
大夫人身子還虛着,可聽到這話,立時斥道:“不行,一個四海爲家的江湖人士,連穩定的家都沒有,小十四如果嫁過去,以後要怎麼生活,江南那一段又亂的很,離京城那麼遠,我們要照顧都照顧不到。這丫頭跟她的姐姐不一樣,我們要多看着點才行。”
其他幾位夫人也紛紛附和,她們也是三思之後,才決定給小十四招親的。
無名不是合適的人選。
特別是前些日期,江南纔出了百里家那檔子事。
衆人憂心忡忡。
可七夫人也急了,“是啊,現在是找了個近的,還是隔壁的,可那是個女娃啊!嫁一個男的跟娶一個女娃,姐姐們你們能接受哪一個啊!”
衆人靜默。
“老爺都已經躺下了,要是這事再不解決,又跟前些日子一樣可怎麼辦……”七夫人說着也哭了起來,其他人也有所感觸,紛紛抹着淚。
“去問問老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