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婷雖說伶俐，但於這些宮幃爭鬥之事上畢竟生疏，遇着事情也只能睜眼瞪目，毫無主張。
“太子呢？”秦如晨的心裡一下亂糟糟的，只感覺身邊寒風陣陣，隨時都會把自己扯進深不見底的冰淵。
“太子？”看她臉色極差，綠婷心有不忍，過來將她一把抱住，柔聲安慰：“太子沒事。”
“我問你太子在哪兒？”不料秦如晨的嗓音突兀提高了數倍。
綠婷不由瑟縮了一下，她服侍秦如晨多時，從來沒有銅陵過她如此模樣。
“我自己去找。”翻身下地，秦如晨匆匆直奔殿外而去，綠婷趕緊追上，正要拉住她，卻見太子正站在門外，定定瞧着她們。
綠婷一怔，隨即蹲身行禮退了出去，戚庭華慢慢踱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如晨雙手撐着桌面，胸脯劇烈地起伏：“庭華我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有……”戚庭華的目光有些閃躲。
“沒有？”秦如晨的目光忽然變得犀利起來：“如果沒有，爲什麼我的行蹤會暴露？甚至一路尾隨我至丞相府？還有……”
秦如晨的話還未說完，戚庭華已經撲過來，一把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捂住她的脣：“好了晨兒，我保證從現在開始，什麼事都不會有。”
秦如晨嬌軀微顫，擡起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肩膀：“庭華，你是不是有危險？”
戚庭華渾身一震，後背慢慢地變得僵硬。
“你如果有危險，爲什麼不告訴父皇，不告訴母后？他們難道不能幫你嗎？”
“不能！”戚庭華突然也有些焦躁起來，雙手捧起秦如晨的臉：“你聽着晨兒，在這宮裡，除了我，和你，再沒有人能幫到我們了，你知道嗎？”
“……庭華？”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胸臆間緩緩地浸染開來，那是一種非常奇怪，非常奇怪的感覺。
是被對方信任，依賴的感覺，是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和他商量的感覺，是一種安全的感覺。
“晨兒。”戚庭華的嗓音裡帶着極大的魅惑：“宮裡宮外，盯着儲位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你爹爹的支持，不遺餘力的支持，只有這樣，我才能戰勝那些潛在的對手，成爲……”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話
語裡的意思顯然已經太明白。
秦如晨心裡卻一陣發寒——長久以來，她似乎都忘記了一件事，他是太子，她是太子妃，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本來就和常人不同。
“晨兒。”戚庭華再次握緊她的手：“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闔上雙眼，秦如晨一陣頭暈目眩。
“我累了。”朱脣微啓，吐出三個字，秦如晨鬆開戚庭華的手，朝裡間走去，戚庭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好亂……
真地好亂……
明明自己，只是簡單地想守着自己最愛的人，平靜度過一生，可是爲什麼卻突兀加進太多其他的東西？
皇權之爭？妃位之爭？
上蒼還真是看得起她，扔這樣一大堆麻煩給她，要她如何去解決？
“太子妃。”綠婷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微微撐起身子，秦如晨接過盅子，湊到脣邊淺淺地啜了口，復又躺下，過了好半晌，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些。
“太子妃。”綠婷左思右想，覺得似乎應該和秦如晨說些什麼，以寬慰她的心，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禁嚥了回去。
“綠婷，去點一支安神香。”
“是。”
耳聽着綠婷移步出了寢殿，秦如晨翻了個身，用手輕輕地揉着自己的胸口——現在的她，終於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或許，她想要的完美感情，原本就是一場空夢，錯不該在女子最美妙的年紀裡遇上他。
原本以爲成婚之後，他必定會視她如珠如寶，結果非但不是如此，反而……
秦如晨迷茫了。
對一個女子而言，此生最重要的，便是丈夫和兒女，可是她和戚庭華現在……
太子妃。
太子妃……真真是有名無實呢。
“有沒有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回太子，所有的痕跡都清理得很乾淨，對方顯然是訓練有素之人。”
“這麼說，你們根本是一無所獲了？”戚庭華的雙眼瞬間變得冰冷。
“是。”
“滾！”雙手摁住桌角，戚庭華終於忍不住一聲暴吼：“都給本宮滾出去！”
黑衣人重重叩了個頭，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冷然立於案後，戚庭華拿過一錠墨：“咔”一聲捏成兩截！
起風了。
花瓣兒從樹枝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灑在秦如墨身上，她隨手拈起一片，湊到眼前細細地看着。
“太子妃。”綠婷手捧一件披風走近，輕輕替她覆在肩上：“快下雨了，趕緊進屋吧。”
秦如晨聞言沒有動，卻擡頭朝空中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怎樣了？”
綠婷眉梢輕輕揚起，輕嘆口氣，垂手默然立於一旁。
“去把那邊的幾盆蘭花都移進屋子裡吧，省得被雨淋着。”
綠婷脆脆應聲，移步走到蘭花前，彎腰剛搬起一盆，便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四皇子？”
瞧清楚來人，綠婷不禁一怔，手裡的花盆差點墜地。
“見過四皇子。”秦如晨也趕緊站起身來，向四皇子行禮。
“皇嫂可好些了？”戚雲墨眸色溫潤：“我特地讓御醫配了幾劑藥，讓綠婷好生給熬熬。”
“綠婷，還不趕快接過來。”綠婷趕緊放下手裡的花盆，過去接過戚雲墨手中藥包，轉身朝裡邊走去。
見秦如晨身形瘦削，只着一領薄衫，愈發顯得嬌小清麗，戚雲墨一顆心不知怎地絲絲抽痛——爲什麼上蒼如此不公，會將這樣的女子賜給皇兄，而皇兄卻從來不知珍惜。
“如晨。”他突兀一步踏前，握住她的手腕，語氣變得急切：“你跟我走吧？”
“你說什麼？”秦如晨卻似遭雷擊，臉色瞬間蒼白，將手從戚雲墨手裡抽出，狼狽後退：“皇子請自重。”
驀然轉身，秦如晨腳步飛快地朝寢殿走去。
怔然立在原地，戚雲墨滿眸惘然。
“四皇弟果然有閒情。”一道慵懶的，帶着幾許不屑的話音忽然從後方傳來：“想來是我這太子宮的花，開得格外俏麗，故而引得四皇弟一再造訪，要不，明日我便將宮中的花匠遣去太子府，如何？”
“皇兄。”戚雲墨轉頭，直視戚庭華的雙眼：“有句話，我一直忍了很久。”
“那就繼續忍着！”戚庭華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這裡是太子宮，本宮不想看到任何不乾淨的東西！”
戚庭華說完拂袖而去，通身的冷氣瞬間化成支冰箭，直射進戚雲墨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