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那渾濁的眼中猛然射出一道攝人心魂的寒光,彷彿能夠直抵心神深處,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淡然說道:“妖孽,這裡乃是佛祖靜修之地,你蠱惑羣妖,犯上作亂,打攪了佛祖的清靜,還徒增孽債,牽連了這麼多無辜的生靈,早已是十惡不赦,如今不思悔改,反而在這裡大放厥詞,莫非真以爲自己可以主宰一切了嗎?”
說話之間,掌心元力猛一吞吐,敖語真噴出一道血箭,面露極度痛苦之色,渡厄在她的神識之海刻下了符文神鏈,只要心神一動,就能讓敖語真生不如死,這一點吳易感同身受,熱血噴涌,只欲癲狂。
吳易一路前行,經歷了太多的曲折跟艱險,身體的痛楚跟磨難早已無法阻撓他的步伐,可是他最不願見到的就是自己至親之人,因爲自己而受到牽連,每當見到這一幕,他所承受的折磨就會成倍激增,更何況此刻在代他受苦的是自己的親身母親,極度的憤怒跟愧疚交織在一起,青筋暴起,渾身顫抖,恨不得立即衝上去跟渡厄決一生死,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一時衝動,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如此兩難局面,進退維谷,壓抑至極。
“這個時候一定要保持鎮定,千萬別被他左右,否則只會越來越被動。”邵天華化爲人形,降落到吳易身旁,扶着他的肩膀,低聲提醒道。
敖語真艱難的擡起頭,露出一抹淒厲的笑容,柔聲道:“易兒,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娘就算是死,也再無遺憾。你要記住你的身份,如今你是新晉妖神,是天下妖族的希望,你不能只爲自己而活,更不能只爲我而活,妖族億萬生靈的存亡,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不要再猶豫了,立即帶着妖族部衆撤離須彌山,等到妖族盟軍集結完畢,再來找他們討一個說法,這老賊就是爲了拖延時間,等到化一宗修士趕到,你們想走都來不及了。”
妖族羣雄跟小西天僧侶的混戰已經悄然停止,雙方各自聚攏在一起,關注着他們的舉動,不過全都保持着進攻姿態,隨時準備決一死戰。
“冷靜,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吳易也不斷的在心裡提醒着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考驗他的心理承受力,如果不能沉着應對,後果不堪設想。
在暗自吐納調息數次以後,吳易終於將那沸騰的熱血逐漸壓制,神情也慢慢歸於平靜,沉聲道:“你說的不錯,本尊的確不能左右天下大勢,卻能決定你的生死,這麼多年,你處心積慮,不過是爲了得到一副絕佳的寄體,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貧僧乃是小西天主持,早已將此生獻給了芸芸衆生,至於這具皮囊,棄之不足惜,用不着你費心了。更何況你墜入魔道,十惡不赦,貧僧豈能與魔鬼做交易?”渡厄眼皮都未曾擡一下,對吳易的提議好像絲毫不敢興趣,開口閉口都是爲了天下蒼生,儼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不過吳易對渡厄的心思已經非常瞭解,知道他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本來面目,於是換了一副語氣,平和的說道:“小西天身爲人族第一大宗門,導人向善,普度衆生,吳易也是衆生,如今不忍見母親受苦,想代母受罰,你乃是小西天第一高僧,不會連這點仁慈之心都沒有吧?”
渡厄的眼神再次明亮起來,他自然不會真的有什麼仁慈之心,同時也很清楚,這只是吳易給他找的一個臺階而已,心中反覆權衡,以敖語真交換吳易,這樣的行爲究竟值不值得,看似面沉如水,但是那顆似乎隨時都要停止心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對他而言,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自然不想輕易放棄。
把敖語真囚禁起來,渡厄冒了極大的風險,正是覬覦龍神的黃金血脈,蘊藏了無盡的生命精元,能讓他的壽元得以延續,從而去對抗那九重天罰,登臨仙界,只可惜敖語真乃是龍族,與人族修士的血脈有着極大的差異,而且敖語真自身修爲強大,想要奪舍重生,沒有任何的可能,屢次嘗試,都差點被敖語真的神魂反噬,只得作罷。
可吳易就不一樣了,他體內有一半的人族血脈,還有一半的黃金血脈,既不會排斥渡厄的神魂寄體,又擁有豐沛的生命精元,最重要的是,吳易年紀尚輕,根基不穩,控制起來比敖語真自然要輕鬆許多,奪舍重生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加,當初一時大意,讓吳易逃離須彌山,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此刻吳易主動送上門來,他怎麼可能不心潮澎湃?
渡厄內心雖然波瀾起伏,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看不出半點端倪,沉默良久,才悠然感嘆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雖然罪孽深重,但是這份孝心卻是天地可鑑,妖族叛亂,你纔是真正的罪魁禍,只要你願意認罪伏法,貧僧就給你這個機會。”
“好……你可是當着自己門下的弟子跟妖族羣雄答應了本尊,如果出爾反爾,不信守承諾,會被天元武道修真界唾棄。”吳易朗聲說道,清晰的傳遞到了每一名在場修士的耳朵裡,讓他不敢耍詐。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渡厄高誦一聲佛號,算是迴應了吳易,這種情形之下,他不會做出自毀名聲之事,更何況他需要的只是寄體,得到了吳易的軀體,他自信可以度過九重天劫,到了那個時候,什麼龍神、妖神,只怕連天神,都不放在眼裡了。
“不行,易兒,你不能這樣做,娘絕不允許你爲了救我,而毀了你自己,快走,你們快走!”敖語真急切的催促道,如果換成吳易來受苦,那她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偏偏此刻就連求死也不能,實在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