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濬,你一定會答應我的。”周敏並不惱,含笑給耶律濬斟了一杯酒,胸有成竹說道。
她依然那麼溫婉有致,彷彿在說一件多麼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風華絕代的姿態人是誰見了都會動心。
紅袖翻動,玉手蔥白,殷勤勸酒,眼前是幾乎沒有變化的美麗容顏,可自己的心卻早已不是之前的那顆心了,這顆心在情竇初開的時候被無情的拋棄,狠狠地擲在地上,再次面對舊人,它似乎已經沒有了跳動。
“爲什麼?有什麼我必須答應的理由?”耶律濬的心隱隱痛了一下,時間真是一把可怕的刀,它可以讓一個溫婉的女人,變成一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陰謀家,可以用媚惑的語調談論宰割天下,分裂山河,也可以讓一個充滿情懷的少年經過無數世事的歷練,變成一個鐵血戰神,連心也變得堅硬起來。
“濬,你是個聰明的男人,你十五歲披上戰衣,爲了這赫連家族出生入死,開疆闢土,可到最後還不是落得一個功高震主的結局?儘管你努力低調、放手權利,可是依然沒有改變多少,皇上若死了,郝連諾掃除其他障礙登上皇位,你會成爲他第一個打擊的對象,那時他是不會只讓你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就算完事的--他要的是你的命,你再清楚不過,”周敏很仔細的看着耶律濬那一片平靜如水的容顏,無論是眼角眉梢,還是那諱莫如深的黑眸,全部是一片冰涼,她的心不由涌出一些失落,但依然堅持繼續說下去,“你難道要束手就擒?別的不說,你的母親、妹妹該怎麼辦?她們都會受到連累……”
耶律濬嘴角勾起一個嘲諷:“你也應該知道,他想要動我沒有那麼容易。”
“我自然知道,你的威名橫貫西楚大陸,但你是他眼裡的刺,你活得好,他就會如坐鍼氈,君王想要除掉臣子,找個藉口是很容易的--蘇博文有什麼錯?他和蘇淺眉爲大夏立了那麼多功勞,還不是照死不誤?一個私通敵國的罪名就可以把他們的命輕易的要了,若是給你,一個圖謀不軌就夠了,你的英名盡毀,肅北王府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耶律濬心裡一動,自己對之前蘇門的事一直沒有太關心,以爲不過是皇上的殺雞駭猴,可現在想來應該還有別的隱情,因爲蘇家的確沒有什麼錯,這擺明屬於濫殺,除非即使橫着心想要除去,纔會這麼做。
“蘇家想是得罪了皇上?不過我不理解,他常年在外,態度中立,也的確是忠心耿耿,不知爲何落到那樣的下場,你倒是說說看。”
周敏見耶律濬眼神發亮,心裡很高興,難得有讓他感興趣的事情,於是更靠近他一些,低聲道:“他不僅得罪了皇上,還得罪了太后,太后最喜歡誰你明白吧?這纔是他們獲罪的真正原因--這幾年你不關心朝堂是爲了避禍,可是也因此失去了不少信息,現在着京城裡最有實力的兩個人,一個是郝連諾,一個是我們周氏家族,濬,若是你肯,你做皇帝,我做皇后,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看來你找我護駕是假,說這些纔是真的,”耶律濬聽完了自己想聽的,亮出一個清冷的笑容,對方的苦口婆心與胸有成竹不是沒有根源,她的結論源於對自己情況的瞭解與掌握,“謝謝皇后在皇上危急的時候可以想到我,只怕我會讓你失望了。”
說完,耶律濬站起來就要轉身離開,這裡自己決然不能多呆,這麻煩都是未知的。
“濬……”周敏看耶律濬要走,傷心喚了一句,起身飛撲到對方身後攔腰抱住了,小臉緊緊貼在了他的背上,“別走!別這樣留下我!求你了……”
她哽咽着出了聲,那悲傷不是做作,而是出自肺腑,她沒有想到耶律濬這麼痛快就拒絕了自己,這麼好的機會,換個人都不會像他這樣,自己現在的實力加上他的實力,完全可以掌控大夏,郝連諾算什麼?一個小丑而已!
藏在不遠處的蘇淺眉一看兩人竟然抱在了一起,吃驚地幾乎要叫出來!這兩人竟然在寺廟裡搞這些!
瑞一看蘇淺眉舉動似乎要發作,立刻將她扳過來提醒道:“不要出聲,你答應過的。”
蘇淺眉眸光定定望着瑞,語氣帶着沉重問道:“怎麼回事?耶律濬和她到底什麼關係?”
“如果我和你說周敏和耶律濬之前好過,你會信麼?”瑞分明看見蘇淺眉眼底的痛色,她對耶律濬的感情就是不一般,所以她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幕,“她是他的舊愛……”
原來如此!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耶律濬的心裡除了那個李清雪,還和這個皇后有糾纏,現在這兩人哪是祈福,分明是私會!
蘇淺眉沒有勇氣與耐心再看過去了,她很怕自己會在屋頂上朝耶律濬喊話,甚至罵過去,徒惹人笑話。
自己算什麼?是他的什麼?什麼也不是,什麼也算不上,人家和誰約會、擁抱、或者上牀,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對誰都可以說,他擅長演戲,不是嗎?
“我們回去吧!”蘇淺眉沒精打采地起身示意瑞離開,“這裡原本我們就不該來……”
瑞看她心情不好,心裡有點後悔,他也沒有想到會讓蘇淺眉看到耶律濬和周敏那樣,不過這樣也好,再點看見耶律濬對別的女人多情,靈兒就會死心,重新開始自己的感情,真相雖然殘酷,但必須面對。退一步將,即使現在沒看到,那以後遲早也會目睹,周敏是大夏國將來的太后,耶律濬再強,面上還是臣子,加上之前的舊情,和周敏復燃怕是遲早的事情。
瑞跟着蘇淺眉七拐八拐之後,跳出了寺廟,到了外面的巷子裡。
寺廟裡的耶律濬當然不知道蘇淺眉剛剛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他頓了一下,微微一用力,掙脫開周敏的雙臂,背對着她,冷澈地緩緩道:“敏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既然如此知道我的情況,你也應該知道皇上對老王爺有恩,只要這大夏還有我一席之地,我就不會舍它而去,更不會篡位--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想要做皇帝,就像,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想做皇后一樣。”
周敏忽然被他甩開,心裡的怒火與失落齊齊彭涌出來,她搖着頭冷冷一笑:“我不相信,誰不想做皇后?”
“徐靈兒,”耶律濬說到這個名字時,嘴角勾起一抹出自肺腑的淺笑,她就是這樣的人,面對郝連諾的後位you惑,她沒有一絲猶豫,不慕名利,灑脫大度,樂觀善良,美麗可愛,聰明智慧,不知道她還會帶給自己多少驚喜,“我希望今日的談話到此爲止,更希望你以後好自爲之,不要做愚蠢的選擇,今日皇上給你的已經是你的極限了,若再生他心,到時候我們處在對立面時,我不會手軟--你清楚我的性子。你好好爲皇上祈福吧,君臣有別,我到外面護駕。”
說完,耶律濬冷傲的背影沒有片刻猶豫,大步出了院子,消失在周敏的視線裡。
“濬,這麼久了,你依然這麼冷傲,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愛你了,怎麼辦?你不想做皇帝,也好……”周敏自言自語,眼底泛出一絲狠毒的淺笑。
蘇淺眉心情極差,面對瑞提出的散心直接拒絕,徑直回到了住處,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矇頭睡覺,不管是誰都不開門。
花夜不知道原因,心虛不已,很擔心是因爲自己之前的不正常,便悄悄問瑞。
瑞悄聲告訴了花夜大致的內容,之後戲謔問道:“你乾爹這些事你不知道?哎呀,那場面簡直是激情四射,屋裡那位扛不住了,所以生氣呢,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花夜對耶律濬和周敏並不清楚,知道和自己沒有關係,心裡稍稍放鬆,但看蘇淺眉前所未有的表現,他心裡又輕嘆不已,她終是在乎他的。
雲姬瞅了個機會,靠近瑞低聲道:“別人家的事你這麼關心,自己家的事不管了?”
“你呢,答案沒有就不回去了?”瑞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自己心裡也不是平靜的好不好,眼看大夏動aa亂在即,自己怎麼能離開不管徐靈兒呢?那個耶律濬怕是不能給她什麼承諾了,自己要不要說服她跟自己走?“雲姬,你不要再呆着了,我告訴你,耶律濬很有可能是那個人,只是他現在沒有表現出一點離開大夏的意思,所以我們都不能再等了,要是我可以說服徐靈兒,你就帶着離開,我在這裡見機行事。”
雲姬第一次點頭,表示同意,同時低聲道:“你要帶她走,那個女人怎麼辦?你惹得起麼?”
瑞豪情萬丈,一捏拳頭:“怕她怎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意思她總歸懂的!去吧!”
爲了避免別人的目光,瑞忙叫雲姬離開,和自己保持距離,需要的時候再解釋吧,現在徐靈兒心情不好,自己不能去找事。
------------------《狂女休夫,狼性邪王的毒妃》-------------------
一連幾天,蘇淺眉基本足不出戶,只在家裡穩定情緒,也不去管京城什麼情況,反正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自己一個小老百姓,也不能力挽狂瀾,更沒有什麼實力指點大夏的江山。
而且很詭異的是,耶律濬這幾天都沒有露面,也沒有任何消息。看來這廝和舊愛真的死灰復燃了,皇上要死了,皇后寡居了,他耶律濬有機會成爲舊愛的入幕之賓,遠嫁那個他夠不着,退而求其次找舊愛了!
這樣的判斷下,蘇淺眉更加鬱悶了,不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沒有想到一天午後,郝連諾竟然來找她。
蘇淺眉剛午睡醒來,還睡眼朦朧着,秋月剛稟告完,便看見郝連諾一臉淺笑進後院來。
想來誰也不敢攔住太子的大駕。
“是我打擾到了你麼,靈兒?”郝連諾滿眼寵溺踏上臺階,看着蘇淺眉嬌慵的樣子眼眸深深,恨不能將她一把拉進懷中肆意愛撫,幾天不見,自己竟然感覺像幾年一樣漫長。
蘇淺眉看郝連諾似乎因睡眠不足而略顯憔悴,但眼神黑亮,深不可測,皇上不是不好了麼?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她迎上去福身道:“殿下,皇上龍體……”
“稍微好些了,”郝連諾走到蘇淺眉身邊,彎腰扶起她,順勢就拉住了她的手,含笑道,“父皇龍體欠安,這幾日我一直在宮中陪伴左右,太后前幾日也受到了驚嚇,今日剛剛好一些,我在東壽宮擺了一個小宴,給太后壓驚,順便請你來過去坐坐。”
蘇淺眉試圖從郝連諾手裡抽出手來,結果沒有實現,對方簡直像鉗子一樣死死緊握,自己抵不過,於是她只好作罷,回道:“殿下所請的應該都是皇親貴族吧,我去是不是……”
郝連諾感覺她要婉拒,便立刻打斷道:“有什麼不合適?你陪我去正好,現在你梳妝,我等你。”
說完,牽着蘇淺眉的手進了屋子,然後鬆開。
蘇淺眉看對方坐在軟榻上,安心等着自己,知道不能躲過,只好進裡屋,叫秋月給自己梳洗裝扮。
瑞和花夜在前院早看見郝連諾進了後院,知道來者不善,所以都緊蹙着眉頭想辦法。
“你有辦法嗎?”花夜見瑞不斷的踱步,忍不住問道,“他又是來找靈兒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靈兒怕是抵抗不住。”
瑞一手搭在嘴角,沉思片刻道:“我打算要她離開,只有這樣纔可以躲開郝連諾的糾纏,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你知道,她在觀望耶律濬,而那個傢伙這幾天據說是在陪皇后,一直沒有露面。”
“離開這裡去哪兒?總得有個具體的方向吧?”一聽對方要離開京城,花夜心裡不由就想到了耶律濬,他到底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會和周敏攪在一起,他真要和她舊情復燃?如此堂而皇之,不怕皇上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呢!
“等她決定離開的時候,我會告訴她我們去處,你放心,我定會保你們平安,你要做的就是極力勸她離開。”瑞拍了拍花夜的肩,淡淡一笑安慰道,“我們管不了耶律濬的事情,他不是孩子,輕重自知,你不要擔心了。”
兩人正說着,看見郝連諾和蘇淺眉並肩走出了院子。
瑞的心不由一沉,現在,他找她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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