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澤帶着東方鳶柔緩緩前進在地下昏暗的走廊,走廊左邊是關押着的真人,右邊則是一個個不同屬性的法陣,每個法陣中間各有一名魂族,手腳、脖子被黑色的鎖鏈捆綁着。
看着兩側爲數不少的實驗體,丫頭的臉色愈發變得慘白,芹澤倒是一臉平靜地走着。
魂族和人類既然有着靈魂契約那樣和諧共贏的方式,自然也會有不少像這般激烈的矛盾。
不論是魂族強行吸取御主元氣也好,還是人族進行魂體融合也罷,在他看來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倒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到了最近纔剛剛爆發已經算很晚了。
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一體兩面。
“嘶~嘿嘿,沒想到,你真的帶來了,嘶~”走廊的盡頭,一身披破爛黑袍的怪人,黑暗中一雙碩大的眼睛反射出黃中帶點紅的光芒,揹着雙手站在一個冒着煙的大缸前。
早先陳嵐與他密談,說是可以把這位鬼雀族的丫頭引過來,心情激盪下,都沒有考慮對方這麼做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爲了找到再次打開界門的方法,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險,與虎謀皮,假意幫助姬淵啓進行魔族曾試過的魂體實驗。然後再借實驗的名義在裡頭混進幾個真人,妄圖使他們暴走打開界門。
那個姬淵啓還當真相信了。
可惜,似乎用魂族塞進真人體內引發的暴走能量並不是很夠。這些天來,自己嘗試了多種方法,都沒有能見效。
天無絕人之路,那天暴走的兩個真人竟然自己跑來了!還帶了一個鬼雀!
不論是用鬼雀來探索出真正的魂體熔融之法,還是想辦法讓那兩個人再次暴走,對於他來說都是天賜良機。
芹澤和東方鳶柔走近了仔細一看,只見這位魔界的使者身上到處,包括整張臉都長滿了蛇鱗,時不時還會吐出鮮紅的舌信。
“黃蛇一族麼,倒是挺會用人。”芹澤一語道破了使者的身份。
這不由地令使者緊張了起來。
原本他以爲這人陰了輝夜一把,知道的信息多與魂族有關,不想竟然連魔族的事情也知道。
使者右手藏在黑袍之下,悄悄握緊了幾根泛着紫綠色光的毒針。
這個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吾乃陸王坐下第六十將,勾黃。尊駕何人?”報了名便意味着,這個人如果不乾淨,今天就必須死在這。
勾黃要的只是這鬼雀族的女人而已。
“哦~是勾黃啊。少昊那會兒還是個九百多號的小角色,現在已經進百名了,唉…真是江河日下啊”混不在意勾黃袍中之手,芹澤感嘆道。
勾黃見芹澤如此淡定,更是一下就說出了過去的排名,心下駭然。對方身上的魂族氣息不假的話,不僅認識,而且還知道在魔界的事,極有可能是當初自己在魔界做實驗時的倖存者。
勾黃管不了那麼多,不論這個人又多危險,今天他必須死!
迅速擲出早已準備號的毒針的同時,勾黃向後躍去,然後敲碎了旁邊的一塊綠色石頭。
芹澤站在原地,看着毒針飛速刺來。一面火牆自地面旋繞而起,毒針冒着白煙開空中懸停了片刻,最後無力地垂下。
東方鳶柔周身泛着紅光,緊張地看着勾黃。
“丫頭,留活口。”
“哼,就憑一個黃毛丫頭?”勾黃看着東方鳶柔,不削道。不過內心確實有點慌了。
那幾根針雖說沒有致命的毒藥,卻不易散去,而且還含有二重機關。即使被敵人擋下,也會噴出第二波賭氣,沾上一點卻足以讓人昏迷好幾天。
剛纔那個火焰卻能將毒燒個精光,就連毒氣也沒有放過,那麼這個房間的其他機關對這女人也應該沒什麼作用了。
勾黃在魔族實力平平,卻依仗一手神奇的用毒本事,陰掉了無數比自己強數倍的敵人。如今,自己最大的依仗卻被丫頭封印了。
猶豫片刻,勾黃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顆藍色的藥丸,往自己嘴裡塞去。
剎那間,勾黃的身形暴漲,撐爆了衣衫,變成了一頭人形蜥蜴。隨意的抽起旁邊建築的一根柱子,朝東方鳶柔衝壓過去,劈頭蓋臉地砸下。
丫頭看着來勢洶洶的敵人,昏暗的燈火,顫抖的地面,一顆心狂跳不已,本能的想要閉上眼睛。
“別忘了,你來這邊是爲了什麼”芹澤在東方鳶柔身後說道。
對,我不能在這裡停下!
“轟~”地一聲,勾黃詫異地看着比他腿還粗的房柱輕易地碎裂開來,金黃色的火焰帶着碎裂的石塊,朝自己襲來。普一接觸,便被轟飛了出去。
勾黃怎麼都沒有明白,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女人一招結果。
昏迷前,他看見芹澤嘴角微微翹起,朝自己說道,“你應該吃另外紅色的那顆。嘛,就算吃了也沒用。”
王恕等人匆匆趕到地下室的時候,東方鳶柔已經赤身泡在了一個盛滿不明綠色液體的缸裡。
藥缸的外面畫着一個怪異的法陣,一個老熟人盤腿坐在陣中央。
藥缸和法陣中間還懸浮着一個蜥蜴人,口中念着聽不懂的銘文。
“我說怎麼到處找不到屍體,原來被你收去了。”看着陣中的輝夜,王恕淡淡說道。
“是呢,這麼好看的人兒,我怎麼捨得丟掉呢。”芹澤微笑着看着王恕,一臉得意。
“說吧,這是要幹嘛?”
“沒什麼啊,我看丫頭生的水靈,性格又好,想幫她一把。正好這裡有具新鮮的肉體,可以用來放下另外一個有趣的靈魂”芹澤繼續微笑着,回答道。
王恕微微皺起了眉頭。
似是看出了王恕的猶豫,芹澤繼續煞有其事地道,“賢侄莫急,相遇即是有緣,這法術早就已經是魔族成熟的法術了。
你有所不知,本來魔族大多都是獸類修行而來,後來成了組織,許多魔族的上位者爲了不被獸性控制影響頭腦,便發明了這個術士,強行把暴戾的那個性格排了出去。賢侄大可安心。”
王恕趁着芹澤說話的間隙,喚出泠鳶偷襲藥缸,不料泠鳶被被芹澤右手輕輕一擡,彈飛了出去。
應循和王恕不由再次提高了警惕,這個芹澤比他們預計的還要厲害。
“這幾日你在島上亂逛,找到這個丫頭的父親了沒?”芹澤站在法陣前,笑着問道。
這一問這把王恕驚得不小。因爲這件事情,他跟誰都沒有提起,就連應循都可能僅僅只是猜到而已。王恕唯一的線索也只有東方鳶柔的母親死後留下的那塊褐色勾玉而已。
“東方姑娘的父親??”玄青抱着小虎驚訝道。
“賢侄你在找的可是這塊?”說着芹澤拿出了一塊跟在藥缸內東方鳶柔脖子上掛的那塊一模一樣的勾玉。
“是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看着那塊勾玉,王恕突然怒從心起。
“沒有爲什麼啊,我要回自己的女兒,有錯嗎?”芹澤一臉理所應當。
“難道鬼婆就不是你女兒嗎!你這是什麼父親!”王恕朝芹澤吼道。
“是啊,所以才更要分開啊,這樣我就有兩個女兒了,不是嗎?賢侄我都不知道你在生氣什麼?
放心,就算你以後跟她們兩都好上,我也不會阻止你的。”
“你不配”王恕陰沉着臉,招出了夜魄,緩緩說道,“把她還給我。”
東方鳶柔,不是爲了尋找這樣一個父親而來這邊的。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女兒】。
在藥缸中的東方鳶柔聽到王恕的話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剛要動,芹澤悄悄地敲了敲藥缸的邊緣,轉眼間,東方鳶柔朝後倒去,靠在了藥缸邊上。
芹澤側過頭看了眼女兒,微笑道,“不可能…”
話還沒說完,王恕的攻擊便已經到了。
接連六個刀影斬向了芹澤的右側,而芹澤似乎像是早就知道一半,身子微微一晃,躲過了全部刀影,嘴裡還唸叨着,“刀影…嗯…的確有點意思。”
王恕一擊不中即刻瞬移到芹澤右邊,又是一刀出手,芹澤卻早已向後退了半步,就這樣,一連十幾刀,刀路越來越快,卻沒有一招能到批到芹澤身上。
應循在一旁看得明白,芹澤哪裡是在躲避,完全是在玩一樣,王恕的每一招每一式在芹澤眼裡似乎都如同小孩子在揮舞一般,破綻百出。
小虎從玄青地懷中掙脫開來,卻被應循一把拎住後頸,提在半空。
雖然化了形,應循骨子裡頭還是那條高傲的應龍。
對王恕的要求自然也更高。
況且應循作爲一個局外人,稍稍看出了一點端倪:明明有無數次機會重傷王恕,芹澤都沒有出手,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體驗”。
不斷地換位,不斷地找尋死角,不斷了提升力道,地下室內到處都是王恕和他的幻影。
直至第三十六刀,所有的幻影迴歸本體,一點寒光自夜魄刀柄處緩緩移至刀尖。
此刻的王恕滿頭大汗,雙手握得骨節都泛白了。
王恕發現,他竟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個角度能夠揮出這最後一刀。明明芹澤只是像個普通人那樣隨意地站着,卻給了王恕巨大的壓力。
“怎麼了賢侄,沒有了這丫頭的冥炎,連刀都不會揮了嗎?”
“噗~”一口黑血自口中噴出,由於遲遲沒有將積蓄的力量釋放出去,王恕被反噬所傷,刀勢也不攻自破。
王恕顫顫巍巍地用夜魄撐着地,不甘地看着芹澤。
看着王恕吐血,芹澤反倒是笑意漸失,微微驚訝道,“短短几天,倒是比輝夜那會兒又強了不少。被反傷了還能站着。”
“那邊的老爺子,該你了。”芹澤對着應循說道。
應循搖搖頭,拎着小虎,轉身帶着玄青離開了,“應該用不到我了。前輩,晚輩自認不敵,就先告辭了。”
既然芹澤沒有殺意,那麼剩下的也只有王恕如何抉擇了。
“哎…真沒意思呢…”芹澤聳聳肩,很是寂寞地說道。
“我們…再來!”王恕擦了擦嘴邊的血,全身亮起的紅光把周圍的霧氣也照的紅彤彤的。
第一次主動使用燃血長生訣,才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壽元流失是怎麼樣的體驗。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某樣東西在被迅速地消失,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彷彿跟這個世界有了些許隔閡,再也看不清它的樣子,而許久前的記憶卻恍若昨日。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
“染血長生,嗯…也是來自這個丫頭吧?賢侄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等到這缸裡的水由綠變黑,再由黑變清,那另外一個丫頭就真過去咯~應該…也就再一炷香的時間了。”芹澤一手扶在缸邊,看着變得墨綠的水說道。
王恕不再廢話,重新將夜魄豎於胸前,再次轉動了夜魄。
芹澤挑了挑眉毛,忽然出現在了王恕身前,右手一伸,竟是用手背擋住了王恕朝正在施法的勾黃頭上砍下的一劍。
“很明智的做法。”
既然無法打到芹澤,那就破壞掉這個術式!
王恕的位置不停在東方鳶柔,勾黃、輝夜三人的周圍變換着。
這時候王恕才愕然發現,自己剛纔那三十六式極意劍法竟未能讓芹澤移動半步!
雖然從芹澤拐跑丫頭用的手段來看,芹澤是會坤地的。直到現在王恕從芹澤身上感應到的元氣也確實是坤地無疑。
但是如果說武技高超,順着刀意看破自己的攻擊刀路這還可以理解。
這會兒完全是隨意地在找地方砍而已,甚至有時候是故意瞬移到一個不好的位置,芹澤又是怎麼提前識破的呢?
難道說…
王恕的一邊思索着,一邊加快了瞬移的速度,而芹澤就像是王恕的鏡子一般,王恕瞬移到哪一側,他幾乎同時甚至有時候還要比王恕快那麼一點到。
看着芹澤的反應,王恕微微彎起了嘴角,老狐狸,原來如此!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看似精妙的算計多是因爲雙方信息並不對等,而王恕則是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那一塊。看着藥缸裡的水已經由抹黑逐漸變得透明,甚至東方鳶柔的胴體都依稀看得見了。
王恕表情不由凝重起來。時間不多了,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這時候芹澤的笑容也慢慢不見了,因爲他有種不好的感覺,王恕此刻有點逗着他玩的意思。有時候我沒有砍下去就忙不迭地移走了,簡直就是把他當成動物在溜啊!明明從開始到剛纔那一會局勢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走神間,芹澤慢了半息,被王恕搶先瞬移走了,於是趕忙跟着氣息移了過去,卻愕然地發現,只有一柄夜魄懸在半空。
“???不好!”一瞬間猛然知道了原因,芹澤轉過頭看去。
“轟~”一團火焰把藥缸包裹了起來,王恕愕然的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拳擊碎藥缸的動作。
焰火褪去,裡頭的人兒光着身子站了起來,正對着自己微笑。缸裡的水已經變得清澈透明。
“你是…”驚喜、疑惑、猶豫,各式各樣的情緒充斥着,王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既沒有丫頭的天真,又不像鬼雀那般邪魅。
“東方鳶柔。”女子狡黠地一笑。
芹澤走過來,給東方鳶柔披上了一件紅色的綢緞,也就剛好夠包住東方鳶柔胸部至大腿一半。
因爲身上水跡未乾,料子又不是很厚,所以幾乎是貼着身體圍了起來,原本便是曼妙的曲線更透露出一股自然美感來。
看得王恕口乾舌燥,心頭亂跳。發現自己事態,趕忙嚥了咽口水,慌慌張張地朝旁邊看去。
東方鳶柔撲哧一聲笑出來,“怎麼,又不是沒看過”
“不一樣…”王恕小聲地說道。
“哪不一樣?是胸還是腿?”東方鳶柔繼續笑着問道。
“我是說情況不一樣,哎呀,說不清楚。你趕緊穿上衣服。”王恕快速地找到東方鳶柔的衣服一扔。
“你以前一直都是這麼逗他的嗎?是啊是啊,好玩吧?他可有趣了”
王恕聽着東方鳶柔“自己跟自己對這話”,眉頭又皺了起來。
“放心,早晚她會恢復正常。”坐在王恕對面的芹澤看出了王恕的擔憂,緩緩說道,“從你說‘把她還我’而不是‘她們’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如果我要了鬼雀或者丫頭中的一個呢?”王恕瞥了瞥簾幕後東方鳶柔換衣服的影子,問道。
“不會怎麼樣。我跟丫頭打了個賭,你這人貪心得心,肯定兩個都要。小丫頭不信,說你只喜歡那個聰明的。如果她輸了,就要一輩子在這個島上陪我。”芹澤嘆了口氣,解釋道。
王恕撓撓頭,解釋道,“不,不是這麼說,怎麼是貪心呢…她就是她,怎麼能是兩個呢。嶽…前輩你千萬不要誤會啊,我不是那種花心的人啊…”
芹澤笑着看着王恕侷促的樣子,“不過我還蠻希望你辜負她的,接下來跟你講的事情,可不輕鬆。”
“前輩?”
“明天這個時候,帶着另外一個真人小子到這邊來吧…不過在這之前…”芹澤說着,一揮手,夜魄劃破虛空而來。芹澤看着手中的夜魄,眼中流光閃動,“老夥計,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