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戰天心情好,就不計較她說什麼了,整整衣袍,滿面春風地走了。
因爲,他確實困了,回府美美地睡一覺纔是正經。
明詩約確定他走遠,縱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喘不過氣了,她捂着小腹在牀榻上翻滾……
不遠處的綠衣在睡夢中被這猖狂的笑聲驚醒,全身冒冷汗,媽呀,女鬼的笑聲!
寒梅苑鬧鬼嗎?
墨戰天飛出太尉府,在馬車上等候的無情見自家王爺出來,連忙迎上去,卻在看見主子的一剎那,全身僵住,臉膛僵住。
下一秒,他忍俊不禁,想笑卻不敢笑,“王爺,請。”
“笑什麼?”墨戰天莫名其妙地跳上馬車。
“沒……沒什麼,看來王爺今夜心情很好。”無情試探道,實在憋不住了,捂着嘴偷笑。
“嗯,今夜你久等了,賞。”墨戰天想起她給他按腳的銷魂一刻,眼底眉梢都佈滿了開懷的微笑,還有她那低頭時的溫柔樣兒,太難得了。
回王府這一路,無情數次憋不住,差點兒噴出來,忍得面頰肌肉僵硬、小腹疼痛。
這憋笑也是一種辛苦的差事呀有木有?
由於夜深了,大多下人都歇下,沒有機會一睹王爺的“絕世風采”,只有追魂候着。
當他看見自家王爺那張“鬼斧神工”的俊臉,“撲哧”一聲笑出來,“王爺,你……”
無情使勁地打眼色,追魂噤聲,又是忍俊不禁。
墨戰天起疑了,回房拿起銅鏡一瞧,晴天霹靂!
被劈得外焦裡嫩!
他引以爲傲的俊臉,被人用墨汁畫了一道道橫與豎,密密麻麻,就跟鬼畫符似的。
怪不得無情和追魂都是那種想笑又不敢笑、痛苦不堪的表情!
是那個死丫頭乾的!
墨戰天滿目戾氣,握緊拳頭,骨節噼噼啪啪地響。
死丫頭,你等着,看本王怎麼收拾你!一定會很銷魂!
……
只是一個上午,就有七八個大夫從碧水苑搖頭晃腦地出去。
明婉然的寢房傳出淒厲的尖叫聲和響亮的打砸聲,還有徐氏的哭喊聲。
“滾……都給我滾出去……”
明婉然聲嘶力竭地喊,散亂的青絲遮掩了那張恐怖噁心的醜臉,活脫脫一個女鬼。
徐氏默默地流淚,哭得聲音都啞了,“然兒,不要這樣……你爹爹已經去宮裡請太醫來給你診治……”
“毀了……我的臉毀了……什麼都沒了……娘,什麼都沒了……”明婉然崩潰地哭喊,淚水流入坑窪的傷處,痛入骨髓,“滾啊……”
“然兒……我一定會找到名醫治好你……”徐氏哭道。
明婉君走進來,愁苦道:“娘,眼下三姐承受不住打擊,崩潰了,先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徐氏傷心欲絕,沒了主意,任由她攙扶着退出去。
不一會兒,她們再進來的時候,看見明婉然趴在桌上,左手腕劃開一道鮮紅的傷口,桌上有一灘鮮紅的血,觸目驚心。
“啊……來人啊……來人!”徐氏驚慌地尖叫。
“娘,別慌,三姐還有氣兒。”明婉君探明婉然的鼻息,冷靜得非同凡響。
侍婢、嬤嬤奔進來,把明婉然擡到牀榻上,處理她的傷口。
這時,明懷言帶着宮裡的張太醫回來,眼見這情形,連忙讓張太醫救治。
包紮好傷口,張太醫開了一張藥方,吩咐侍婢速速去煎藥。
“夫人放心,張大人醫術高明,一定會有辦法的。”明懷言安慰道,拍拍夫人的肩。
“明大人,恕下官直言,令愛的臉已經毀了,無法恢復如初。下官只能竭盡全力讓令愛臉上的傷結痂,痂脫落之後淡化傷疤。”張太醫沉重道。
對徐氏來說,這番話無異於晴天霹靂,臉上有那麼多傷疤,不一樣毀了嗎?
明婉君眉心微蹙,但也僅僅如此了。
開了藥方,給了外用的藥膏,張太醫告辭離去。綠衣在碧水苑外偷看,見那太醫走了,這才興沖沖地奔回寒梅苑,把碧水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四小姐聽。
明詩約坐在廊下看書,聽完輕然一笑。
不作就不會死,這是明婉然咎由自取!
“四小姐,三小姐的臉真的好不了嗎?”綠衣聽見明婉然淒厲、慘烈的叫聲,頗爲同情。想想,如若是她自己毀了容,估計也是這樣的尋死覓活。
“你希望她的容貌恢復如初?”明詩約清冷地反問。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有點……”綠衣結結巴巴道。
“你忘記以前她怎麼欺負我們了嗎?忘記她如何置我們於死地了嗎?她對你、對我可有半分同情?”明詩約嚴肅地訓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綠衣,記住這句話。如若有人打你一巴掌,你就要還她兩巴掌,甚至四巴掌!”
“記住了,四小姐。”綠衣搗蒜似的點頭。
四小姐越來越厲害了,威嚴霸氣,她不由自主地覺得四小姐的話都是對的,是金科玉律。
接下來的八日,明婉然平均每日尋死兩次。碧水苑的侍婢都被明婉然打罵過,不敢靠近伺候。綠衣還說,明婉然用青花茶壺砸死了一個侍婢。
明詩約心想,明家這位三小姐,何時才死?
這些日子,明詩約並沒有出門,躲在寒梅苑,不是看書就是練劍,即使悶得快發黴了也不敢上街。因爲,有關明家四小姐勾引太子一事,已經傳遍帝都的大街小巷。
綠衣出去打聽過,在主子的強烈要求下,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說給主子聽。
有說明詩約不知廉恥,爬上太子的牀;有說明詩約長那麼醜,還那麼淫dang下賤,是帝都第一號賤人;還有說明詩約不止勾引太子,還勾引二皇子,天下無敵第一賤!
明詩約一笑而過,並不在乎。
不過,她不在乎,有人卻很在乎。
皇家出了這麼個醜聞,還涉及太子,墨太后自然揪住太子這把柄不放。
燕國皇帝的近身內侍來太尉府傳話,要明太尉攜四女兒明詩約入宮覲見。
三女兒毀容一事已經讓明懷言愁白了烏髮,四女兒又勾引太子,鬧得滿城風雨,每日都有好事者在太尉府前駐足觀看議論,如今皇上召見,能有什麼好事?肯定要被訓斥,責罵他教女無方。
明詩約特意穿了一襲淺灰色羅裙進宮,色澤慘淡,非常的低調。
進宮門前,明懷言滿目厲色,狠狠道:“我
警告你,御前不可亂說話,否則……”
“明大人還是不要亂說話、亂威脅的好,否則,我不小心觸怒龍顏,遭罪的可不只是我一人,還有明府上下三十條人命。”她懶洋洋地說道。
“你你你……”他氣得揚手打下來。
“明大人忘記了嗎?我是武力大會女子組魁首,你打得過我嗎?”她鄙視地冷笑。
明懷言的右臂僵在半空,氣得內息翻騰,快吐血了。
雖然他有武功,但很粗劣,不是她的對手。
咽不下這口氣,那就吐出去。因此,他緩緩呼氣,氣息終於平順一點。
這次綠衣跟着主子進宮,見主子絲毫不怕老爺,還把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不禁在心裡暗暗爲主子喝彩,四小姐越來越厲害了!
燕國皇帝接見大臣、處理政務的殿室是宣武殿,明詩約踏進氣派、莊嚴、肅穆的大殿,一股神聖的感覺迎面襲來。
皇帝坐在御案前,墨太后和謝皇后坐在東側,西側站着御王、太子和兩個大臣。
這麼隆重,三堂會審咩?
她叩拜行禮,“臣女拜見皇上、太后、皇后。”
這大禮行得周正,挑不出刺兒。
墨太后不悅的鳳顏有些和緩,前些兒御王教導她宮規禮儀,總算沒白教。
沒人叫她平身。
我擦!
明詩約心裡冷笑,要我一直跪着嗎?坑姐呢這是!
“起身吧。”墨戰天語聲淡漠。
她慢慢起身,擡眸看去,牛魔王那張俊傾國傾城的俊臉還真有點兒人模人樣,越看越順眼。想起那夜他那張鬼畫符,她更覺得順眼了。
燕國皇帝和暖地笑道:“這件事就由母后來審。”
太子燕思灃正想解釋,謝皇后一個凌厲的眼刀子劈過去,制止了他。
這節骨眼,說多錯多,還不如靜觀其變。
“明太尉,這就是你教導的好女兒!”墨太后猛地拍案,鳳顏威怒。
“太后息怒,太后容稟。”明懷言冷汗涔涔,深深地屈身,心裡恨死這死丫頭了,盡給自己找沒黴事兒,“小女昏迷兩年,這兩年來,臣沒有好好教導她。她回帝都後,臣忙於公務,也未及教導,是臣的疏忽,是臣教女無方。這件事不僅給太子抹黑,還讓皇室聲譽有損,太后如何處置小女,臣絕無怨言。”
無論有沒有罪,先認錯、認罪,把端正的好態度亮出來,這是正確的戰略,可以少挨點兒責罵。
墨太后花白高髻上的金釵搖晃起來,“別以爲你這麼說,哀家就會饒過你!”
謝皇后柔聲勸道:“母后息怒,彆氣壞了身子。”
“太子做出有辱皇室聲譽之事,都是你這個當孃的寵出來的!”墨太后更怒了,怒氣悉數噴向兒媳婦,“哀家常說,慈母多敗兒,哀家的話你聽進去多少?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像他這般心性,如何當得起大任?”
“皇祖母,是孫兒的錯,此事與母后無關。”燕思灃着急地辯解。
“臣妾有錯,母后教訓得是。”謝皇后垂首,低聲道。
明詩約心底一亮,看來墨太后對謝皇后、太子很不待見呀,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墨戰天神色淡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