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到底想做什麼？”蕭逸才大聲吼道，“你現在的還要和別人動手……你不要命了麼？”
“我不是說了麼？”莫問輕輕撫摸着愛劍，臉上掛着微笑，“讓你們來見我最後一面而已……張小凡，拔劍吧！”
“我不想和你交手。”張小凡搖了搖頭。“這除了讓你死得更快一點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但我卻有和你交手的必要！”莫問雙目如電：“當年重傷於師尊劍下的碧瑤我給你救回來了……但師父和萬師叔的死你少說也要付一點責任！”
“雖然你不是故意的，雖然是那所謂的天命，但我心裡還是非常不爽啊！”
“你們就安靜地在一旁看着吧。”莫問瞥了一眼有動手意向的陸雪琪，隨手一揮，地上又亮起了數個法陣，淡淡的熒光將除了張小凡之外的衆人全部罩了起來，“我早有準備，這裡設下的法陣勾連地氣，以你們的修爲一時半會兒是插不上手的。”
張小凡低頭嘆息，將背後誅仙輕輕拔了出來。
“來吧！修煉了《天書》五卷，拿着古劍誅仙的你和同樣修煉了五卷《天書》，手持雲影的我，到底是誰更強一點呢？我很想知道啊！”
大笑着，莫問向後飛起，飄在了無情海的滾滾波濤之上，戰意盎然。
“誰強誰弱有意義麼？”張小凡站在原地，面色平靜：“你不是說過，把握好當前的幸福纔是最重要的麼？”
“雙手來擁抱幸福是沒錯。”莫問將雲影豎在胸前，左手食指中指按在劍上輕輕一抹：“但手中之劍卻是用來守護幸福的啊。”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守住你當前幸福的力量吧！”陰陽二氣急速流動，無情海中升起了一道不斷盤旋的粗壯水柱，凝爲冰龍朝着張小凡撲了過去。
張小凡緊盯着對面的莫問，看都不看那衝來的冰龍，誅仙隨手一揮，耀眼的白光排山倒海而來，偌大的冰龍瞬間就被吞的渣都不剩。
“古劍誅仙御使地氣的力量還是那麼驚人啊。”莫問讚歎一聲，揮着雲影擋住了張小凡那一擊的餘波。
“怎麼樣，我的力量足夠了吧。”張小凡臉上並沒有一絲得意。
“這樣的力量就算足夠？你太坐井觀天了吧。”莫問嗤笑一聲，“就算你誅仙在手，但若是沒有誅仙劍陣相助，你便不是當日獸神對手……更何況神州之大，奇人異士不知凡幾，神妙法術層出不窮，你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啊！”
“不說那些虛的了……如果你認爲你力量足夠，那就嘗試擊敗我吧！”
莫問橫劍而立。
……
“真的好強……這兩個傢伙都已經變得這麼強了麼？”握緊了劇烈顫抖的斬龍劍，林驚羽望着海上的兩人喃喃道。
“師弟說他已經將太極玄清道修到了太清境……”蕭逸才苦笑：“這就是太清境之威麼？”
“你錯了。”不知何時站了過來週一仙面色嚴肅：“這兩個人都是半隻踩到了入道邊緣的修士……和太清境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還請前輩言明。”蕭逸才放下了身段。
“簡而言之，兩人現在就是在太清境的基礎上多走了半步。”無視了旁觀衆人的驚訝，週一仙嚴肅地捋了捋鬍子：“他們修爲或許沒有那些苦修百年的老怪物強，但境界卻已然超出，這兩人若是再走上半步，便會迎來天道的考驗……或者說是劫數。”
“前輩見過這種情況？”林驚羽好奇道。
“沒有……我只從古籍中讀到過。”週一仙搖頭：“如今這兩人舉手投足間便引動天地之力，雖有依仗手中神兵，但這等修爲亦不可小視。”
“莫問那小鬼的確沒有說大話……如今在這裡的人，也只有張小凡那小子有實力與他一戰了。”
……
無情海上。
“喝啊！”張小凡奮力一擊，劇烈的白光自誅仙之上亮起，然後化爲巨大光劍向莫問斬了下去。
“嘿！”莫問揮劍，雲影上同樣白光熾烈。
轟隆！
兩劍相交下方的海面瞬間凹下去了一個大坑，數丈來高的海浪朝着周圍捲了出去。
【呼……果然，論修爲我還是不如他，誅仙居然也佔不到什麼優勢……現在該怎麼辦呢？】呼吸有些急促的張小凡透過散落的光屑盯住了對面依舊氣定神閒的莫問，暗暗思考着對策。
“看來你沒怎麼研究第五卷《天書》啊。”見張小凡停下了攻勢，莫問仗劍輕笑：“現在輪到我了……準備接招吧！”
“青葉祖師自《天書》第五卷領悟四式真法，其中一式專爲誅仙劍陣所用，應該是祖師所總結之法。”莫問仗劍刺天，“另外三式便脫胎於天書天地人三法，根據每個人理解不同，招式迥異。”
“這便是我從第五卷《天書》中領悟到的技法。”莫問面色冷然，雲影不住輕顫：“天劍.罡風雷炎！”
灰濛濛色的雲影之上開始浮現出一圈圈彩色的光影，莫問持劍向前虛指，咆哮着的颶風帶着金燦燦的烈焰圍繞着雷柱朝着張小凡涌了過去。
誅仙劍白光亮起，但此次罡風烈雷熾焰所構成的光柱並沒有像冰龍那樣被輕易擊碎，而是頂着洶涌的白光朝着張小凡慢慢逼了過來。
【這就是莫問所領悟的天劍麼？罡風，雷火，陽剛至極的攻殺之劍！】張小凡發力，誅仙劍上白光大盛，漸漸頂住了不斷逼近的雷柱。【不過比起誅仙的力量來說，還是有些距離的……】
“看來這招是收拾不了你了。”莫問收劍，洶涌的雷柱漸漸消退。【誅仙借土靈的守禦果然夠強，連罡風雷炎都打不穿。而且那傢伙明顯還有餘力，我也不好直接放大招……嗯，用那招給他個教訓吧。】
“接我下一劍吧！”
“人劍.運命無常！”
沒有驚人的氣勢，沒有駭人的光影……甚至連尖銳的劍嘯聲都不曾發出。莫問這一劍猶如林間的微風，清早柔和的晨光，看不出絲毫的威脅，軟綿綿的朝着張小凡飄了過去。
當然，這是周圍衆人對這一劍的第一印象，而面對這一劍的張小凡，卻已經是面色頹然，消沉無比了。
……
就在莫問出劍的那一刻，張小凡就如墮五里霧中，迷離恍惚，不知身處何處，雖然能看見莫問越來越近，但一幅幅過往的場景卻不住從他眼前浮現，讓他分不清誰真誰幻。
蒼松道人大戰普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然後……張小凡眼睜睜地看着疼愛自己的父母死在發狂的普智手下，仍憑他狂呼吶喊，結局沒有任何改變，鮮紅的血液潤溼了草廟村下的黃土。
通天峰的夜，碧水潭邊，齊昊和田靈兒甜蜜相擁……明月之下，只剩一條孤獨的影子。
七脈會武，雷聲隆隆，蒼穹怒吼，澎湃的電光噴涌而出。
無情海邊，黑水玄蛇雙瞳如火，水浪鋪天蓋地而來……
東海流波山下，夔牛瘋吼，巨口當頭咬下。
青雲大戰，誅仙之劍挾天地之威，碧瑤挺身而上，金鈴清脆，血光如幕，伊人回首輕笑，然後義無返顧的迎了上去……
寒冰石室中，蒼老的大巫師無力地垂下了他的頭顱，鮮紅色的血陣破碎，鮮血流了一地，漂浮在空中的白煙一陣搖晃，重新飛進了金鈴之中。
……
【爲什麼？爲什麼我如何努力也無法更改這悲慘的命運？】張小凡耳中不斷迴響着諸如此類的呢喃，配上眼前不斷變換的場景，雖然不至於讓他心神失守，但也足以使他心生感傷了。
“……這就是你的人劍麼？”張小凡輕嘆一聲，隨即目光變得無比堅定。“命運雖無常，但我絕不會放棄的！”
半截誅仙輕揚，擋在了莫問那似緩實急的那一劍之前。
然後，虛幻的劍影穿過了誅仙，流動着淡淡輝光的雲影搭在了張小凡脖子上。
“既然已已經明白了這一劍的劍意，那爲什不小心提防呢？”莫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張小凡身後，“天命無常啊。”
……
“好精妙的一劍！只是劍意爲何如此頹廢呢？”林驚羽皺起了眉頭。
“哦？”週一仙一挑眉毛，“看來小傢伙還有些見識，你看出什麼了？”
“我只是感覺那一劍很不舒服罷了。昔年萬師叔教我劍法真訣的時候，說定要有一往無前之勢，方能契合道法神劍，發揮出莫大威力……但莫問這虛實一劍雖精妙之極，但劍意確是無可奈何，而且給人那種感覺就像……”林驚羽沉思了一會兒，“就像……傀儡一樣。”
“敏銳的直覺。”週一仙點頭，“莫問小鬼這一劍雖是在感嘆命數無常，但他自己本身卻也沉迷在這劍意之中，並沒有自己的意志……簡單地說，這一劍空有劍意，卻無劍魂，若不是張小凡那小子大意，也不會中招的。”
……
“我輸了。”張小凡面色不變，看不出一絲喜怒。
“是麼？我可不喜歡被人敷衍啊。”莫問抽劍，退到了遠處，“下一擊，我會全力以赴，你若是還像剛纔那般壓制誅仙古劍的力量，可不一定能接下我這一劍……若是有什麼損傷，陸師姐和碧瑤姑娘傷心了可不要怪我啊！”
澎湃的靈力自莫問身周冒出，周圍空氣忽而變得黏稠無比，張小凡覺得巨大的壓力自四面八方向他擠了過來，就像這片天地在驅逐他一樣。
【莫問他到底想做什麼……槽糕，好強大的氣息，這回真的不能留手了。】感受着巨大的壓力，張小凡深吸一口氣，舉起了誅仙。【既然這是你的期望……那就好好看看吧，誅仙的力量！】
張小凡的臉一瞬間變得鮮紅無比，耀眼的白光迅速匯聚到了誅仙之上，化爲一柄和誅仙劍陣那柄強化過後的主劍相似的巨劍，懸在了張小凡頭頂。
只不過和當日那柄橫亙天際的龐然大物相比，這柄劍就顯得略微嬌小了。
“準備好了？”莫問雙手持劍，莫名的光輝自劍身中冒出，“那接我這最後一擊吧！”
白光巨劍帶着滾滾雷鳴呼嘯衝出，莫問挺身迎上，然後消失在了純白的光芒之中。
……
“師弟！”蕭逸才驚呼出聲，面色焦急，然後一劍砍在了莫問設下的法陣之上。
林驚羽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斬龍劍清輝如水，朝着前方重重地刺了下去。
明暗不定的光幕劇烈震顫，但就是屹立不倒……莫問精心準備了兩天的法陣可不是地攤兒貨，類似蕭逸才這類上清境的傢伙沒有一段時間是打不破這法陣的。
“年輕人，別白費力氣了。”週一仙神色淡定，“就算這裡的人全力出手，也至少要連續攻擊十息才能擊破，且莫小鬼之前也說過，此陣陣基與地氣相連，你們說是稍有鬆懈，便前功盡棄……”
“更何況那兩個小子也應該分出勝負了，現在你們動手也晚了。”看着抽劍準備出手的田不易等人，週一仙又補了一句，“還是靜觀其變吧。”
……
耀眼的白光漸漸散去，露出了其中的兩道身影。
莫問的形象很狼狽，本來束好的花白長髮披散開來，亂糟糟的；一身天藍色道袍也變得破破爛爛，左腳腳掌前面也缺了一大塊，鮮血汩汩流出。
但他臉上沒有絲毫痛楚，反而卻掛着淡淡的笑容。
“這劍算是我替師父和萬師叔還你的……”莫問低笑，口中鮮血不自覺流下，“你輸了。”【雲影，你看見了麼？誅仙那傢伙和它的主人被我們正面打敗了。】
“多謝你手下留情了。”張小凡苦笑，一絲絲鮮血自嘴角流下，“不過你那仙劍放出來的光芒到底是什麼？竟連誅仙之力都能抵擋……不，應該是同化吞噬吧。”
而他的胸前，一柄長劍穿胸而過，四指寬的雲影在那裡橫着撕開了一條無比猙獰的的傷口，但卻並沒有多少鮮血流出。
很明顯，這次對戰，是莫問贏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要拔劍了，你忍着點。”莫問瞟了一眼法陣中瘋狂攻擊着光幕的衆人，“要不的話田師叔他們可是要急死了。”
“來吧。”
伴隨着張小凡不斷抽搐着的眼角，雲影成功地從他的身體中脫離了出來。莫問輕輕擦乾了雲影上的血漬，然後和止住了血的張小凡一起落到了無情海岸邊搖搖欲墜的法陣之前。
“請兩位不要這麼瞪着我……我捅小凡胸口那劍避開了要害，死不了人的。”面對着陸雪琪和碧瑤吃人一樣的目光，莫問聳了聳肩膀，表示毫無壓力。
“好了，你還有什麼事和我們說？”捂着傷口的張小凡出聲：“除了給掌門真人和萬師伯出氣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吧。”
“當然有正事。”莫問翻了翻白眼，“我可不會那麼無聊。”
“咳咳……”週一仙乾咳兩聲，一把拉住了小環，聲音說不出的猥瑣：“要不要我們迴避一下？”
“周老前輩不用擔心。”莫問隨手拋給他了一袋銀子，“前輩身爲青雲子祖師的第十三代傳人，完全有資格留在這裡的。”
“反正我說的也不什麼特別重要的事。”莫問無視了因自己那句話而愣在了原地週一仙還有同樣被鎮住的衆人，轉過了身子，坐在了地上，望着無情海那起伏不定的海潮，雙眼迷離。
“其實就是一個小故事……嗯，一個比較特殊的小孩的故事……”
ps：真的不能亂吃東西啊，一早上如廁三次，整個人都要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