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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小胡表現得很活躍,跟各位領導頻頻舉杯,而且那些阿諛之詞,聽着都肉麻,我臉上帶着笑容,但心中卻不以爲然。
萬副秘書長按道理跟小胡的關係不錯,可是這一次神情卻是淡淡的,似乎對小胡並不是很熱情。
省城那邊的人,對於喝酒的興趣並不是很大,於是敬過酒之後,大家就開始吃飯,說一些不着邊際,風土人情的話。
而且我注意到曹剛的秘書郭處長,總是把話有意無意朝南邊廠投資這裡引,我心中有了疑惑。
接着趙洪明的秘書孔處長也跟着在旁邊幫腔,故意表現的跟小胡挺親熱,小胡立刻表現出激動的樣子。
接着省城政府辦錢副主任故意跟小胡攀起了老鄉。
我注意到萬副秘書長坐在那裡笑嘻嘻的,而藍主任就當沒有聽見,我更是是不是在旁邊說上小胡兩句好話,這小子更加得意起來。
小胡徹底暈菜了,將他知道的關於南邊過來辦廠的信息,說的一乾二淨。
我看到這幾個人聽得很認真,心中篤定,看來省城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南邊辦廠。
我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乾了杯中酒,等了一會,聽到旁邊包廂的門打開,立刻起身出去,果然包廂裡的人出來了。
照例,周書記跟李青山到趙洪明副省長的房間坐一會兒,然後共同離開。
我跟着周書記回到辦公室,弄了一塊熱熱的毛巾遞給了周書記,周書記將毛巾放在了臉上,我又沏好了茶。
周書記用毛巾使勁擦了把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了看我說道,有什麼想法。
我說這些人的目的很可能是衝着南邊的人。
周書記點點頭,說他也感覺到,趙洪明副省長是幫着曹剛過來要項目啊!
我一聽就有些着急,這些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我們辛辛苦苦才增取到了合作機會,怎麼能憑他們這簡單一句話,就拿走呢?
我嘴裡還噎着一句話,豈不是常秘書長白死了?
周書記沒有說話,一口口的喝着茶,過了一會兒說道,吾恐季孫之憂啊!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因爲後面還有句話,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
周書記的言外之意,有人內外勾結,打算把這個項目拱手讓出去,我不由得抽了口冷氣,忽然眼前閃過一張白淨的臉。
這一次跟南邊合作,全程都是周書記掌控,而李青山以及市政府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估計周書記是想把這個政績牢牢抓在手裡,不想給李青山任何發揮的餘地,而李青山一看這個遊戲不帶自己玩,好,你不讓我玩,那麼我就給你來個釜底抽薪,不,應該是把鍋都砸,我不玩,你也別想玩,想出了讓省城接手的絕戶計。
這一手不能不說玩的漂亮,而李青山表現出來外界的樣子,謙遜、有禮,,不爭不搶,讓人無可指摘。
就算這個項目最終被省城拿走,誰也找不到他李青山的頭上。
不過我覺得李青山的目的更在於,用省城的人給周書記施壓,你帶不帶我玩?帶我玩,咱們這個遊戲還能進行下去,你要不帶我玩,大家都別玩!
這是逼着周書記跟他聯手,然後兩個人共同把省城的人對付走!
在不動聲色之間,搞了一出翻雲覆雨,玩的漂亮,我心中不禁暗感嘆道。
周書記接着問了我,如果換成我怎麼做?
我想了想說道,假借他人之口!
周書記笑了,問我借誰的口?
我說可以跟南邊的人商量,讓他們出面拒絕省城的人!
周書記想了一下說道,如果省城開出的優惠條件是他們無法拒絕的呢?
我們可以加大優惠條件,我脫口而出,而周書記沒有說話。
我愣了一下,緊跟着臉紅了,加大優惠條件這句話聽起來好說,可實際上卻難得很。
本來我們市工業基礎就差,還有政策傾斜力度小,在先天上跟省城就有很大的差距。
換句話說省城就像個財大氣粗的地主老財,而我們頂多算是勉強溫飽的小康之家,真的要比優惠條件,恐怕還沒等那啥,自己就先把自己拖垮。
周書記笑了,說我的思路是正確的,不過應該再換個角度,說完這句話打了個哈欠,我知道他要休息了,急忙開始收拾,周書記向着休息間走去。
到了下午,周書記辦公,李青山主動上門,我估計肯定是商量南邊的事情,同時試探一下週書記的態度!
我將李青山讓進去,李青山臉上依舊帶着友善的笑容,可我覺的這個笑容,卻是用無數虛假二字堆徹出來的!
兩個人在裡面談了五六分鐘,李青山笑眯眯的出來,而我根據時間猜測,估計周書記沒有鬆口,如果兩個人達成一致,不會在這麼短時間會談結束。
我進去收拾了一下茶几,將杯中的茶水倒掉,周書記靠在椅子上沒有說話,而是很細緻的看着報紙。
過了一會兒,周書記忽然問我,讀過荀子的《禮論篇》嗎?我說讀過。周書記說他有句話想不起來,開頭好像是本始材樸也,後面是什麼想不起來了。
我想了一下說道,性者,本始材樸也;僞者,文理隆盛也;無性則僞之無所加,無僞則性不能自美;性、僞合,然後成聖人之名,一天下之功於是就也。
單從字面來看,荀子認爲人的先天加上後天的努力,就可以達到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的巔峰。
還說,天地相合,萬物就產生了;陰陽二氣相接觸,變化就出現了;性和僞相配,天下就治理好了。
我覺得注周書記問這話沒那麼簡單,重點就在僞上面。換句話說,荀子對於僞抱着讚美和褒揚的態度。
但周書記心中想法未必。
到了晚上,照例接待,趙洪明副省長竟然問起南邊投資建廠的事情,周書記索性很大方的告訴對方,已經簽了意向書,明天南邊來人,要籤合同。
趙洪明副省長哦了一聲,又問起各方面基礎設施到不到位,有什麼需要省裡協調的。
周書記說感謝省裡免得關心,市裡會盡最大努力做好這個事情,萬一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肯定會向省裡打報告,希望省裡面能夠爲了市裡的發展,伸出援助之手。
趙洪明副省長笑着說道,這個沒有問題。
周書記端杯站起來敬酒,說就憑趙省長這句話,我們市三百萬父老,就足以感念一輩子!
趙洪明笑嘻嘻的端起酒杯說道,這杯酒可是承載了三百萬父老鄉親的深情厚誼,可是他這杯酒端起來也困難,因爲他這杯酒也承載了省城五百萬人民的厚望。
周書記聽到這句話笑了笑,旁邊作陪的常委立刻不說話,整個包廂安靜了許多。
曹剛則是笑眯眯地看着趙副省長。
趙副省長說了,他們這次來也衝着南邊廠家,希望南邊廠家順便也到省城考察一下,如果他們能在省城也投資建一個廠(注意是也,言外之意,似乎他們早已經跟南邊廠子商量好,你們這裡建一個,他們那裡再建一個,到時候大家各玩各的,誰也不影響!)。
可是明眼人都很清楚,話雖然這樣說,可投資一個廠子絕不是三五十塊錢就能辦起來,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
南邊廠子掙錢再多,也不可能就像播種一樣,見地就撒種子,所以言外之意很清楚,他們想跟南邊廠子過過招,談一談,看看能不能項目挪到他們那裡,至於你們,該幹嘛幹嘛!
趙省長說完這句話,曹剛也站起來說道,這次來,就是爲了跟南邊廠子接觸一下,沒有別的意思,如果諸位能夠滿足這個小願望,他姓曹的,來世做牛做馬也願意。
說完看着周書記,周書記坐在那裡笑眯眯的看着他們,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就這個時候,砰地一聲,有酒杯摔地的聲音,扭過頭看去,只見鄭顯道滿臉通紅的坐在椅子上冷笑。
衆人有些不明就裡,看向他,鄭顯道冷笑了幾聲說到,曹市長,你做牛做馬,我們,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可就你,你一頭牛,一頭馬,讓我們怎麼,怎麼分,這,這不是,人爲製造我們之間的,之間的矛盾嗎?
說出這句話曹剛的臉色變了,漲得通紅,強笑了幾聲說,他用這句話,也是表達一下感激的心情。
可是鄭顯道卻說道,感激的心情誰,誰都有,所以,所以不需要,但是,但是他知道三百萬的老百姓需要什麼,需要的是,是經濟發展。
接着又說道,曹市長這廠子不是在座的哪一個人,誰也沒有權力,權力決定,要決定,得,得全市三百萬父老決定!
說完猛地一拍桌子,瞪着牛眼看着曹剛,曹剛一臉的尷尬說誤會了,誤會了,誤會了他的意思。
這時候周書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鄭顯道你幹什麼,喝了幾兩貓尿發渾,出去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可是鄭顯道卻說,不行,就是要把話說清楚!
周書記大怒說道,把他弄下去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