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Chapter63月光晴朗
“可不可以留在這裡？留在我身邊？”
“我……”
尚瑾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留還是不留，這個決定，她沒辦法做。
“留下來！”
蕭三堅定的眼神注視着她，尚瑾嵐覺得自己的思緒此刻非常地不清晰，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三哥……”尚瑾嵐終於平息下自己的情緒，她一字一字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意願，“我知道，你對金蘭的感情很深，可我並不是她，這點你應該最清楚！”
她的解釋，令蕭三跟着愣了一下。
沒有錯，的確是這樣的，她不是金蘭，金蘭已經走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她了。
蕭三的眼神裡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來，三年了，自己還沒接受這個事實，真是沒用！
他突然沉重地喘息起來，心上像是被什麼矇住了一像。
“三哥，三哥，你沒事吧？”
尚瑾嵐發現不對勁來，立刻關心地問。
誰知，蕭三突然倒在了地上，渾身顫抖了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張開嘴呼吸新鮮的空氣，卻覺得空氣十分地稀薄，他根本就沒辦法呼吸。
“三哥，你怎麼了？”
尚瑾嵐緊張地撲到了蕭三面前，緊張地手心都冒出來汗珠。
“藥……”
蕭三的口中硬生生擠出這麼一個字來，腦子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他的腦子裡出現了斷片兒，就快背過氣去，尚瑾嵐看到三哥如此難受的模樣，隱隱猜到了是三哥他是哮喘病發作了！
尚瑾嵐如果沒記錯的錯，哮喘發作的時候，病人的氣管會閉合，三哥現在一定沒辦法呼吸了！
藥？在哪裡？
蕭三意識漸漸不清了，這個時候，就靠尚瑾嵐了！藥，藥在哪啊，尚瑾嵐立刻在房子裡找了起來，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躺在地上的蕭三已經完全喪失了意識，陷入了昏迷！
不可以！一定要救他！快！快快想辦法！
對了！
尚瑾嵐靈光一閃，突然記起以前沈立言說過，他救過一個哮喘病發作的朋友，好像是用了一杯熱咖啡！沒錯！熱咖啡！熱的！
尚瑾嵐立刻倒了一杯熱水過來。
“三哥，張開嘴——”
“張開啊！”
她命令的口吻，蕭三卻根本不爲所動，他已經完全喪失了意識，又怎麼會聽得見她的命令呢！
不管了！
尚瑾嵐雙手捏住蕭三的兩腮，將一杯滾燙的水硬灌了過去。
熱開水打開了蕭三的氣管，空氣一點一點進入了他的體內，蕭三漸漸地有了知覺，呼吸也跟着慢慢起伏了。
尚瑾嵐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沒事了，三哥，三哥，不要怕，我會陪着你。
X一個人在密室裡處理傷口，燈光照在還殘留着血跡的傷口，散發着一種恐怖的冷意。
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誰？”
X警惕地回過頭去，看到莊厲曜已經走了過來。他的表情才放鬆下來。
“X，你怎麼受傷了？”莊厲曜注意到X正在處理傷口，緊張地問。
“我沒事。”X淡道，並不多說什麼。“有事麼？”
他把傷口包紮好，擡起頭，看着莊厲曜問。
“真的沒事？”
“做我們這一行的，這種小傷是家常便飯的事，沒關係的。”
X淡淡地說着，並不在意這點小傷，跟這個比起來，今天發現了組織一直追捕的S，纔是讓他最興奮的事。
“如果要找醫生看，一定要告訴我。”莊厲曜還是很不放心，再三叮囑說。
“知道了。”X笑了一下，半是譏諷地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哪有，我是關心你。”莊厲曜假裝生氣地說。
“說吧，你有什麼事？別繞圈子了。”X打趣地說，站起來，把所有的藥收了起來。
“有瑾嵐的消息了嗎？現在？”莊厲曜開口問。已經有一個月沒有瑾嵐的下落了，他真的很着急。
X的眉頭快速地皺了一下，又是瑾嵐，那個女人對他來說就那麼重要。如果讓厲曜知道，那個女人現在跟S在一起，他會不會接受不了？那個女人現在是S的什麼人？S會爲了她開槍？關係一定不淺！
事情還沒弄清楚，他決定暫時對厲曜隱瞞。
“還沒有。”
他故作鎮定地說，不想讓他看出任何的破綻。
莊厲曜明顯失望地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她的消息，瑾嵐，你到底在哪裡，快點回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好想你，好想你啊！
“別擔心，暗組的兄弟也都去找了，很快就會知道的，她一定沒事的。”X不忍看他難過，安慰着說。
莊厲曜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嘆了口氣。
“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她。”他很是難過，情緒非常地低落，“X，你知道嗎？這種感覺真的非常非常難受，明明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就在我身邊，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她！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好想見到她，發瘋一般地想……”
他的一席話不禁讓X動容了起來，X恨不得現在馬上告訴他，他已經找到了尚瑾嵐的下落，明天就可以帶她來見他！話到了嘴巴，還是沒有說出口，不行，他必須先弄清楚尚瑾嵐和S之間的事。
“叮咚——叮咚——”
門外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
“X，你受了傷，早點休息吧，我剛只是跟你發發牢騷！”
說着，莊厲曜走了出去。
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眉頭立刻十分不自然地皺了起來，她怎麼又來了。是凌寶貝，難道現在這個樣子，她還要跟自己死纏爛打嗎？
莊厲曜真的非常不喜歡這個樣子。
“你怎麼來了？”
“厲曜，我……”
這一次，凌寶貝看上去非常地正常，素面，乾乾淨淨，沒有化一點妝，和她以前誇張的妝容來比 ，簡直判若兩人。
莊厲曜心底的厭惡跟着減少了許多。
“我……們可以進來嗎？”
我們？莊厲曜纔看清楚凌寶貝的後面跟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是D，X的朋友，他以前有聽X提起過。他怎麼會和凌寶貝在一起呢？
“那進來吧！”
莊厲曜大方地請他們進來坐下，又吩咐下人倒了兩杯咖啡過來，禮貌地招呼了他們。
“找我有什麼事？”他客氣地問，心裡卻已經在猜測着千百個答案。
“厲曜，對不起……”凌寶貝突然開口來了這麼一句，眼神裡寫滿了歉意，她甚至不敢去看他，莊厲曜隱隱覺得心中有一種很不祥的感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的樣子看不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呀！
“對不起，莊先生……”
連D也跟着說這樣的話了。
莊厲曜心裡更加沒底了，到底是什麼事！快說！
“厲曜，尚瑾嵐她爲了救我們，已經死了……”
這句話從凌寶貝的口中說了出來，莊厲曜立刻覺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完全被鎮住了，腦子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他不信！
莊厲曜激動地站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握緊，揮着砸向了空氣。
“你在胡說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死？”腦子裡完全充血了，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像一頭髮怒的獅子！雙手忽然拉過凌寶貝，掐上了她的脖子。
凌寶貝幾乎不能呼吸了，D立刻站起來，扯開失去理智的莊厲曜的手，橫在他們兩個之間。
“莊先生，冷靜些！”
脖子得到釋放的凌寶貝，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莊厲曜腦子裡的熱血也慢慢趨於冷靜了下來，他剛纔的確太沖動了。
“凌寶貝，你說，到底怎麼回事？”他絕對不相信瑾嵐會這麼輕易就死了，他不信！
凌寶貝突然小聲地哭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和D在山洞裡遇到了尚瑾嵐，我們打算逃出來，然後前一天下了特別大的雨，山體發生了崩塌，尚瑾嵐她讓我拉着繩子先上去，結果……”
她哭得泣不成聲。
“結果怎麼了？”莊厲曜緊張地問。
“結果，泥石嘩嘩地全下去了，尚瑾嵐她……她……”凌寶貝說不下去了。
“尚小姐被泥石掩埋了。我們後來沒有找到她！”D接着凌寶貝的話解釋說。
聽完了他們的話，莊厲曜覺得自己好像跟着死了一樣，按照他們這麼說，難道瑾嵐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他覺得有些接受不了這件事。
就像是晴天裡忽然起了一個霹靂，他完全沒辦法接受。
“你們找到她的屍體了？”他鼓起勇氣，終於擡起頭來，看着他們，問，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就快要咬出血來了。
“沒有。”
D搖搖頭，說。
凌寶貝跟着也搖了搖頭。
“那就是說還沒有確定她已經不在了，是不是？”莊厲曜抱着千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存着最美好的幻想！說什麼他都不要相信尚瑾嵐一起不在的事實，他寧願相信她永遠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活着！
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
“你們說的那個地方在哪裡？山體崩塌的地方？瑾嵐最後出現的地方？在哪裡？”莊厲曜激動萬分地說，“快點帶我那裡，我要去找她！”
“可是……”凌寶貝終於知道了，尚瑾嵐在莊厲曜的心裡有多麼地重要，上次，厲曜會爲了她不顧生命危險衝進火場，這一次，他聽到她可能遇害的消息，完全喪失了理智，急切地想要衝到那裡去找她，這就說明了，尚瑾嵐這個女人在莊厲曜的心裡有着任何人都不可比擬的地位！她早該想明白！早該放手！
可她偏偏執着！甚至於，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們的事，而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這麼晚了，那裡的路很不好走，厲曜，我們明天再去吧！”
“不！現在就要去！你們兩個快點帶路！”
莊厲曜已經固執到不能控制自己了。
“莊先生，你現在去也找不到她。”D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他頭上，“我已經用生命探測儀將那裡徹底搜尋過了，根本就沒有生命跡象。所以……”
“沒見到屍體，我是不會相信的！你們兩個到底什麼居心！爲什麼要撒這種謊話騙我！給我滾！”
莊厲曜憤怒地指着大門口，趕他們走，這兩個人帶來了糟透了的消息，實在令他太沮喪了！
“寶貝，既然他不願意接受事實，我們走吧！”D首先站了起來，拉起了凌寶貝的手，看着她說。
凌寶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無奈地看了一眼莊厲曜，心裡真的十分地抱歉，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那麼自私，她們兩個綁在同一根繩子上，一起被拉上去，尚瑾嵐就不會……
想都不敢再想！那滾滾的泥石，天啊！像一個魔獸吞陷了尚瑾嵐……
D和凌寶貝走了出去，外面的月亮很亮，D的輪廓變得十分地堅毅。
“好了，寶貝，你已經來過這裡了，”他深情地看着凌寶貝，溫柔地說，“現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原來，D早就愛上了凌寶貝，所以纔會不惜與黑龍一道作對，聯合X，救出了凌寶貝，並把黑龍一道趕出了中國。
他越接觸凌寶貝，就覺得自己愛她愛得更深了一步。
“嗯。”凌寶貝點了點頭，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段時間，不管是她的精神，還是身體始終處在一個極其緊繃的狀態，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張拉滿了的弓，隨時有斷掉的可能，她實在是太需要休息了，需要有一個男人結實有力的臂彎，給她安全感，給她力量！
凌寶貝將身子輕輕地靠在了D的身上，放心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她很快睡着了，D覺得這種感覺非常幸福，有這麼一個女人百分之一百地相信自己，依靠自己，或許，她也同樣愛着自己吧！
想着，一向很少笑的D脣邊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宛若月光晴朗。
凌羽達的住處。
安小姐戴着深色的墨鏡來到了他家。大晚上的，她也不願意摘下墨鏡，是不想被人看到她那雙哭得腫了的眼睛，雖然已經化了很多的妝，想要掩飾那雙眼睛，卻還是能看出來。
“安小姐，你怎麼大駕光臨了？”凌羽達半開玩笑的口吻，卻得到了安小姐一個狠狠的回敬。
“當然是有事找你，凌羽達！”
語氣非常強硬，如此堅定，讓凌羽達立刻明白這次安小姐來一定有事，絕不是來和自己開玩笑的。
“凌羽達，我問你！”她大有一種興師問罪之勢，“安娜住在莊家的時候，到底遭受過什麼樣的待遇！爲什麼她會有心理疾病？你們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
“我們？”凌羽達立刻反問，“請你把我和莊家的人區分開，好嗎？”他說，心裡已經隱隱覺出了幾分。安小姐一定是得到了安娜的消息，並且一定是聽說了什麼。
“現在別跟我說這個！”安小姐非常氣憤地坐了下來，摘下墨鏡，目光灼灼堅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字地開口，“你就告訴我，當時莊家都做了些什麼？姓莊的對安娜非常不好嗎？”
“沒錯。”
凌羽達肯定地說。
“安娜不過是一個養女，一個累贅罷了，莊家的人從沒有對她表示過半點的友好，她住在莊家，根本就沒有人關心，她就像一株可憐的木棉，一個人靜靜地生活在那裡。”
“安小姐，你應該最清楚，莊海義是什麼性格的人，他是一個從來都不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對他的親生兒子尚且無話可說，很少交流，更何況對我和安娜這樣的外人呢！我印象中，他和安娜說過的話加起來不會超過三句吧！他也不會參加安娜的家長會，不幫安娜慶祝生日……”
“夠了！”
安小姐終於忍不住了！恨地握緊了雙拳，厲聲尖叫道。
凌羽達卻並不打算停下來。他繼續說：“所以，我和安娜都是沒有人管的孩子，孤零零地長大，孤零零地面對着這個冰冷的、毫無人情的社會！所以，我們的身體裡住着一個魔鬼，勢必會心理障礙，會想要報復這個世界！”
安小姐聽得渾身一陣發麻。
“報復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像我這樣，外放，報復傷害我的人，報復這個社會，另一種就是像安娜那種了。”
凌羽達分析的頭頭是道，聽得安小姐陷入了一種驚恐之中，她的安娜怎麼了，沒有感受過家庭溫暖的安娜會發展成什麼人格？像凌羽達這個傢伙一樣嗎？不！不要！
“另一種就是像安娜那樣，內收，傷害自己，自虐，只有這樣，她受傷的心纔會得到平衡！”他說的話，讓她更加擔心起來。
現在的安娜不正是這樣的嗎？
天啊！
和約翰說的一模一樣，現在的安娜就是在殘忍地傷害自己，自殘，封閉自己，傷害自己，這樣她纔不會感受到外界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安娜，我的寶貝女兒，是媽媽當年不好，媽媽對不起你，若不是媽媽沒用，把你扔下，你又怎麼會從來都不曾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呢！對不起……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