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廢墟一樣的流雲水榭染上金黃的光暈,司冠爵半靠在倒塌的斷牆之上,一動不動的維持着垂頭看信的姿勢。
李逸和裡克站在不遠處,擔憂的看着他。已經整整一個下午了,少爺卻沒有移動半步,那如石雕一般僵直的身子讓人不忍再看。
忽然,那僵直的人影動了一下,慢慢的靠牆滑坐下,背部抵住牆仰起頭,司冠爵擡臂遮住眼睛。
是他先離開的,怪不了她。
是他活該先離開,傷了她的心。
她那句‘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愛你’,重重的撕裂着他的心,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找到她時,他欣喜若狂。即使她已經忘了他,即使她愛過別的男人,他也心喜的發誓要好好待她。他以爲,就算那個男人是她的前夫,也不足以構成威脅。
只是,他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也高估了自己那顆想獨佔她想的發燙的心。
看到他們在一起,看到她放不下他,看到他們親密相擁,他憤怒的想衝上去撕碎上官狂,想讓她的世界中從此只有他自己!
但他卻硬生生的止步,用盡全力剋制着自己的戾氣,只因爲他知道,那樣做的話……她會哭……
可是,爲什麼他剋制了,他離開了,她卻還是走了?
他只是一時的離開,她卻不肯等他回頭。
“殘忍的女人……”遮住雙眼的手臂底下,輕輕逸出破碎的低喃。
原諒我做了愛情的逃兵,我已經沒有力氣愛你了。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力氣愛你了!
冠爵,我已經沒有力氣愛你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愛你了……
悠閒的午後,樑家靜悄悄的,沉浸在寧靜的氣氛中。二樓的日光室裡,長毛地毯上懶懶的躺着一個人影。纖細的身子趴在地毯上,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滑順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上一下。
“萱萱。”
溫柔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地毯上的人動了一下,纔不情願的爬起來對着門口的女人出聲,“媽,你怎麼起來了。”
“昨晚睡太多了,中午就睡不着,剛好和你聊聊天。”
門口的中年女人踏進來,帶着微笑的臉孔雖然上了年紀,依舊是美麗無比。和萱萱站在一起,看上去就放佛姐妹一般。
“媽,你應該睡一會,睡不着閉着眼睛休息也好啊。不然晚上樑……咳……爸他又會說我騷擾你了。”
萱萱彆扭的將‘樑先生’三個字嚥下去,吐出十幾年都沒喊過的‘爸’兩個字。
她不僅感慨,有時候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什麼,怎麼能這麼碰巧?
她前腳踏出流雲水榭沒多久,正在茫然自己該去什麼地方,卻在街上碰到了去上班的樑振天的車子。他瞅着她片刻,冷淡的吐出兩個字“上車”。
現在想來,也許是自己那時的模樣實在太狼狽了,泛着血絲的雙眼,眼皮腫的比核桃還大,臉色蒼白和鬼一般,她甚至能看到一貫沉穩的樑振天眼裡露出詫異的目光。
她不願那時的樣子被任何人看到,自然是想轉身就走的。但樑振天吐出的一句話,卻讓她怔愣的跟着他回了樑家。
他說,“你母親想見你。”
媽媽想見她?
自從媽媽爲了那個情人發了瘋,眼裡就再也沒有她了。那個溫柔的、慈愛的母親,永遠只能在自己的記憶裡。
回到了樑家,她才明白爲什麼媽咪會乖乖的呆在樑家和樑振天一起生活,母親爲什麼會想見她,全部都只是因爲——她失去了關於那個情人所有的記憶。
醫學上稱之爲選擇性失憶,忘記了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切,母親終於也不再瘋狂。她仍是溫柔的、慈愛的母親,是樑振天寵愛的嬌妻。
真是好方便的選擇性失憶,萱萱微微勾起脣角嘲諷。如果能忘記一部分的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輕鬆很多?如果可以忘了和上官狂有關的一切,她是不是就可以永遠的和冠爵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惜,她不稀罕。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她經歷過的,她不願意忘記任何時候的自己。
上官狂說,顏萱萱,你就是這麼固執,到最後碰的頭破血流的還是你自己!
現在自己算是碰的頭破血流了嗎?
不,她只是一個懦弱的愛情逃兵,怕自己的心被徹底粉碎,在那之前就逃了。拋開了展家的一切,拋開流雲水榭,也拋開了……冠爵……
她瑟縮一下,每次想起這個名字,她的心就多痛一份。
“……萱萱?”
林美蘭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女兒,她好像常常走神?
“啊?”萱萱回神,綻開笑容膩進母親懷裡,“媽,你剛說什麼?”
“你這孩子。”
林美蘭笑着拍拍她,慈愛的說,“我說什麼時候帶上官先生回來給媽媽看看,你們倆結婚那會媽媽剛好生病不在,這女婿可是一直都沒見到,我挺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爸爸一提起他就吹鬍子瞪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