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停下腳步,她雖然沒有轉過身來,可我後背心已經發涼了,誰知道她轉過來會是什麼樣子,反正我知道這院子她是進不來的,當下便轉身,輕手輕腳地回了屋裡。
這大晚上的,一個扮相怪異又走夜路的女人,難道還指着她是咱的鄰家大姐姐嗎?
關上屋門,我抱着湯圓鑽進了被子裡,心裡卻想到一個可怕的念頭,林阿寶呢,不會被外面那位給害了吧?躺在牀上跟烙餅似的怎麼也合不上眼睛,索性又翻身起來,壓低聲音:“湯圓,你在家裡好好守着長生花,我出去看看林阿寶是死是活。”
“喵”湯圓一聲低哼,急急上前來用貓嘴咬着我的褲角邊,他不讓我出去冒險。
我也不想去啊,可是總不能眼睜睜見死不救吧?
“聽話。”我把湯圓抱到一邊,繞過他身側拿了張符咒,再把小白放在這裡的銅錢劍握在手裡:“你在家乖乖等着王爺回來,長生花要是丟了,他可要了你的貓命。”
“喵”湯圓不依不饒地來我腳邊牽絆着不讓我走。
我沒理他,徑自走到院子裡,往門縫裡朝外看一眼,那個花綿襖女人不見了,可也沒有林阿寶的影子。
“快點回去。”我對湯圓說了一聲,然後打開門出去,小院外的馬路上,一片寂靜,路兩邊的挺撥柏樹林像巨人似的落下斑駁樹影,再配着陣陣秋風,只覺得一切更是冰冷可怕。偏偏這時候,我想起古靈爸說的異族弊端,只要曬到十五晚上的月亮,他們就會必死無疑。
我打了個冷戰,回頭看着月光下的柏樹林叫了一聲:“林阿寶。”
沒有人答應我,這裡只有一條路,要麼下山,要麼上山,又或者是,直接進柏樹林。於林阿寶的膽子,如果她不被那女鬼給害了,此時應該正在跟她決鬥吧?
可是一切太靜了,靜得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就在這當口上,我看到幾米開外的柏樹林邊,好像有個瘦小的身影捲縮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林阿寶,我只好大着膽子一步步往前,一邊叫着她的名字。
哪知前面沒人答應我,後面卻有隻冰冷的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了一坨冰往我肩上敲似的,而露個後背給對方,就等於暴露了自己的弱點,我下意識裡便猛然轉身,將手裡的銅劍一劍砍過去。
趙欽曾經跟我說過,只要把這招望雲穿月給煉好,面對一般的小鬼時,起碼可以自保了。
可我砍出去的劍卻砍了個空,那個穿着花綿襖的女人臉色白如紙,咻的一下往後退了數步,小小的金蓮腿離地三尺,正咧着血紅的嘴巴朝我陰惻惻的笑。
我去,來個這麼恐怖的,瞬間我白毛汗出了一身,事到如今,不可能再退了,便一咬牙,手裡的劍連連向她砍去,那女人左躲又閃,在空中飄來飄去,臉上的笑意也在一點點減退,突然就露出陰冷的表情:“看你樣子嬌俏,把你帶回去給我做兒媳婦也不錯。”
話完,擡起一雙蒼白的手,那指甲尖得能戳死人,轉眼便向我撲了過來。
來得正好,我正愁她離我太遠手裡的符咒派不上用場,此時便亦強側強,迎上去把手裡的符咒往女鬼的掌心裡貼,這女鬼也算是有些道行,眼明手快,在我的符咒差點就碰到她的時候,竟然一下子急急往後退,飄進了柏樹林裡不見了。
我警惕的看着她隱進去的那片樹林裡再也沒有出來,長長的吸了口氣。
“明月姐姐,你,你贏了嗎?”正當我剛鬆了一口氣,又被林阿寶突兀響起的聲音給嚇一跳,前面捲縮着的瘦小身影果然是她。
“阿寶,你平時不是很強悍的嗎,今天晚上是怎麼了,被嚇成這樣子。”我拍着胸口給自己定定魂,往前幾步,看到林阿寶像只八爪魚似的緊緊抱着一棵柏樹樹幹,怪不得遠遠看過來,還以爲她是捲縮着的,此時看到她這樣,已經完全沒了她平時那種氣勢兇兇四處找鬼決鬥的樣子。
“明月姐姐,我。”林阿寶似乎有些氣虛體弱:“剛纔那隻女鬼我是打不過她的,我受傷了。”
“受傷。”怪不得說話聲音這麼溫柔了,我急忙把她給扶起來:“哪裡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這是內傷,醫院治不了,我自己休養幾天就行。”
我擡手撫了下她的額頭,很冰冷,只是她嘴裡所說的內傷,好像有點遮遮掩掩地不想告訴我實情,我也不想多問。只是我們的小院她進不去,上山恐怕道門也已經關了,只有一個辦法。
“先去工作室裡吧!”
林阿寶點點頭:“謝謝你了明月姐姐。”
所幸下去工作室都是下坡路,我扶着林阿寶,用不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打開工作室的燈把她放到沙發上,這才發現這姑娘似乎傷得不輕,臉色很白,額頭上還冒着細小的汗珠,部份短髮貼在了臉頰上,我去給她倒了杯水:“要不去醫院做個檢查,你怎麼就能肯定自己是內傷呢?”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明月姐姐,你就不要管了。對了,我能在這裡躲幾天嗎,在傷好以前,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趙欽王爺,收集元靈是他們陰界的大忌,我怕他還在生我的氣。”
既然知道是不好的事情,爲什麼還要做,但我不想在這時候責林阿寶:“我們就只有這間閒置下來的小閣樓,你可以在上面休息,不過,至於趙欽那邊,可別指望我能幫你說上好話。”
“我知道,我可以在閣樓上三天不吃不喝,三天過後,我自會下來向他請罪。”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那是個什麼概念,除非她林阿寶不是人,我不禁多留了個心眼兒:“那這幾天,我就主動來工作室裡值班吧。”說話間順手拉過林阿寶的手腕,她是有脈動的,如果不是人,怎麼會有脈動。
林阿寶不知道我不知不覺間號了她的脈,一臉感激地看着我:“明月姐姐,你對我真好。”
“誰叫你是我們的山主呢。”我笑了笑,意指這山是她林阿寶家的,連餘音道觀都是她家的。
“對了,小白這幾天怎麼樣,他好嗎?”林阿寶驀地轉了話鋒,撲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那個爆脾氣,不知道改了些沒有。”那臉上惆然所失的表情,好像她離開了很長時間似的。
我不禁啞然失笑:“小白就那樣,性格坦率,你別跟他計較。”
林阿寶搖搖頭:“我不跟他計較,他這樣的性格我喜歡,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