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同時窄小的車箱空間裡,流淌起一股子腥臭味兒來。
我不敢轉過頭去,心裡已經知道王墨在這個時候無法控制身上的大黑狗了,又或者是……坐得筆直僵硬在駛室位上的我,倏地感覺到耳邊有很沉重的喘氣聲,脖子上,更是好像有液體流下,涼涼的一點,順着衣服往裡流。
“王墨,你是不是,很想吃這隻雞?”我用盡了力氣穩住心神,稍稍擡眼,便從後視鏡裡看到了王墨的樣子,他沒變,依然是他,可是整個消瘦蒼白的面部,卻皺成一團,明明是一張人臉,卻要把五官擠在一起,皺着鼻子,呲出牙齒來,他做的正是狗聞東西時的樣子,所以纔會讓口水流下來,淌到了我的脖子裡面。
“呼呼。”王墨在我耳邊粗重的喘着氣,他的眼睛也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溫情,而是迸發出一種冰冷而尖銳的光茫。
“好,你別急,我給你拿。”我一點點伸手,將放在副駕室位上的紙袋子一點點拉過來,心裡緊張到全身冒冷汗,誰知道呢,我這輕輕的小動作,會不會一下子惹怒王墨的獸性,只要他一張口,我的脖子恐怕就會被他給撕碎。
幸好他除了更加重的喘氣兒聲外,並沒有把頭往前伸。我的手裡,終於拿到了那隻滷雞:“吃,吃吧!”我把滷雞向後遞給他,王墨倏地一下伸手來奪過去,爾後轉身抱着那隻雞瘋狂地撕咬了起來。
稱着他吃雞的時候,我一腳油門把車子往回道觀的路上開,可千萬不能讓他下車,否則的話,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
一路上,我得一邊留意着其他車輛,瞧着路況,一邊又得留意着身後的撕咬嗚咽聲,這種感覺着實不好受,手心裡的汗幾乎讓我打着方向盤的時候它都是滑的。
終於身後的撕咬聲聽不到了,我從後視鏡裡看到,王墨似乎累倦了,捲縮成一團,雙臂環抱着自己坐到了座位上,兩眼無光地勉強睜了一下,終於緩緩瞌上,睡過去了。
我暗自,長長地鬆了口氣,這下大師兄算是沒有滷雞吃了,因爲知道他嘴饞,我打包了三隻的,現在可好,被王墨吃了一隻。
Wωω▲tt kan▲co 回到道觀後,大師兄便興沖沖的跑過來幫我拿東西。
看到後坐上睡着了的王墨和車地板上凌亂的包裝紙,一臉詫異,剛想張口問我,我便對他做了個‘噓’聲,拉着他一起到了老道長屋裡,才把剛纔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衆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老道長更是吃驚不小:“他已經有了獸性?”
我點點頭:“再解蠱之前,恐怕不能讓他單獨和小師兄們接觸了,今天這還算是初次,要是有下一次,可保不準他會不會傷害別人。”
這下頭疼了,既然這樣,那把他放在哪裡更安全呢?
老道長沉呤片刻:“今天晚上我們幾個又得上山,如果把王墨留下來,恐怕這道觀裡沒有人能控制得住他了,可就憑那小小的禁閉室木門,也是關不住他的。”
“那也不能把他帶在身上吧,帶在身上,我們不能捉到靈狐,還得小心防着他突然變異,一心二用的,那不是更壞事。”小白突然邪邪地笑了笑:“對了,有個地方可以關他。”
“什麼地方?”
“局裡啊,左峰他們院子裡的那個過渡房可結實得很,那道門雖然是欄狀,可你們也看過了,那鋼筋有多粗,就算王墨全部變成了黑狗,他也跑不出來。”
“這到也是個辦法。”老道長話音剛落,外面便有一位小師兄慌里慌張的跑進來:“師父,王墨又發作了。”
“做孽。”老道長痛呼一聲,揮揮手:“走,快隨爲師去看看情況。”
衆人便急急出門去了,我回頭看了趙欽一眼,他始終沒有說話,此時便看着我問:“阿月,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應該把王墨帶回櫻花山?”
“我只是覺得,那裡有你設的結界,會不會更穩妥些?”我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同時也想到,如果王墨去櫻花山,也許湯圓和阿布能控制他,可是他會不會傷到長生花還是兩回事,畢竟控制他的是一隻邪物。
“但你沒說出來,相信你已經想明白了重點。”趙欽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他雙手擡起來扶在我肩上:“走吧,不必多想,先去看看再說。”
我嘆了口氣,和他五指交扣出了門。
還未走到,那邊前院裡便響起一連串的驚呼聲,老道長的聲音穿過重重人羣響起:“快,派幾個人去前院擋着,千萬不能讓他出去,更不能讓任何香客進來這裡,要是看到了還了得。”
“是。”有人答應着,叫了幾位小道士急急跑往前院去了。
就在這時候,呼哧呼哧,一聲粗重的喘氣聲由遠而近,我下意識裡急忙往後退步,退得不夠,一團黑影似乎向我撲來,他的速度太快,快得我連再退兩步的時間都沒有,倏地一下,還是趙欽提着我的手往後一跳,我們腳下,四肢着地的王墨快如利箭似的一閃而過。
王墨的臉上表情,完完全全像一隻發了瘋的困獸,他跑動的速度快得使一頭不長的碎髮往後飛揚,裸露的雙掌着地,不管碰到石子還是樹枝都無所謂,才跑了一圈,手掌上已經是鮮血淋淋。
看着這一幕我着實心裡難受,那邊小白和老道長及力想要阻止他再奔跑,可又不想用蠻力怕傷到他,一時無從下手。
“阿月,你且先等我。”落地後,趙欽放開我的手,話語間他已飛身而上。
趙欽如雄鷹展翅,飛身在王墨之上,王墨似乎感覺到他想要制衡自己,跑得更快了。趙欽卻是雲淡輕風的飛,他只待一個時機,突然伏身下去,勁臂一伸將王墨整個攬腰提了起來,但因爲王墨奔跑的貫性,兩個人仍然往前飛了幾米才停下來。
一落地,小白手裡的硃砂繩便伺候到了,將還要掙扎的王墨捆了個結結實實。
看着王墨消瘦的臉上汗水滾滾,在場的每一人個心裡都不是滋味兒,偏偏這傢伙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還在如是困獸一般的低吼着。
趙欽道:“得用些修力封他一時,否則的話,今晚我們不在之時他再這麼奔跑下去,恐怕得把自己給累死。”
老道長痛心的點頭:“那就有勞趙王爺了。”
趙欽便擡手,兩指拼攏點了王墨眉心間一下,似乎有暖暖的紅光一閃而過。稍後片刻,王墨悠悠醒了過來,看到我們衆人都圍着他,竟然問了一句:“你們都在幹嘛,我怎麼了?”話完,一下子伏下腰用膝蓋緊緊頂着胃部:“哎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