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良的一雙手不住地顫抖,他的手指不住的暗捏口訣,變幻不停。經過了一番斟酌之後,他還是放棄了。
他們三人一起承受了雷擊,即使三人分擔了雷擊的力量,這股力量也非同小可。
他頹然攤開了手掌,一顆滴溜溜的核桃出現在他的掌心。
我按捺不住心裡的高興,立刻縱身過去,揀起那顆核桃立即後退。
回去的路上,我簡直太高興了,沒有想到子母蠱竟然這麼輕鬆就得到了。
趙亨提醒我:“別高興得太早,田立衡現在的情況我們不能忽視。令良這次也一定恨死了我們。”
我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你的身體被子母蠱所傷,氣血虧虛,必須子母蠱才能暫時剋制。”
趙亨長長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子母蠱只可以治標,不能治本,我還是必須找到煉製九轉陰陽還魂丹的辦法,
我在心裡暗自盤算自己還差哪幾味藥草。
我想着,情人血和情人淚是我們身上的,得來容易,可是仇人血和仇人淚,就要下一番功夫了。白蘭秋蘭的根部和茉莉梔子花蕊這兩樣我早就準備好了,關鍵是大羅仙境的絳珠草,這大羅仙境究竟在哪裡呢?
剛纔那樣的情況,仇人血也許容易,仇人淚卻是難得。再加上最後的一道步驟我還沒參透,這樣想着,得到子母蠱的歡喜立刻被沖淡了。
晚上,我取出子母蛇,打算弄死了剁成肉糜。
核桃打開的時候,蜷縮在裡面的母蛇立即昂首對着我吐出信子。趙亨的手掌立即對着母蛇,掌心凝聚起一團藍色的火焰。
母蛇隨即縮成了一團,居然口吐人言,向我們求饒:“別殺我,別殺我,我可以給你們我的內丹,同樣可以根治他的氣血虧虛症。”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問它:“你怎麼知道?”
它畏縮着說:“我的子蠱曾經在他的體內,我當然知道。”
“那你不管你的小蛇呢?”
小蛇被黑檀木的香氣薰暈了,此刻懨懨地躺在桌子上,根本沒有了之前的靈活。想到這樣的一條蛇,曾經在趙亨的體內生存,又在田立衡的腦子裡吞吃了那麼多血肉,我就感到噁心想吐。
母蛇看了小蛇一眼,目光裡並無留戀:“我也只能保住我自己。只求你們開恩,放了我一條性命。”
趙亨皺起眉毛,深思着問它:“你跟了令良多久?他是怎麼得到你們的?養蠱放蠱是苗疆人的秘術,他怎麼知道的?”
“我最早的主人其實不是令良,是一位苗疆人。他一直養着我,他死了之後,令良處理主人留下的東西,發現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令良了。”
它討好地對我們搖着尾巴說:“我也不喜歡他用我的子蛇去控制人。再這樣繼續下去,我的子蛇都要比我厲害了!”
我看看趙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條母蛇。
趙亨伸出手掌說道:“行,你吐出你的內丹,以後奉我們爲主人,我就放了你這條命。”
母蛇眨了眨眼睛,扭動了一下身體,隨即伏在桌子上,吐出了一顆鮮紅的內丹。
我揀起這顆內丹,遞給了趙亨,低聲問他:“照這樣說,這條小蛇是不是也有內丹呢?”
趙亨搖頭,示意我問母蛇。
母蛇看了一眼小蛇,它正懶洋洋地呆在那裡,眼裡沒有一點靈性,相反,倒有一股邪惡之氣。
母蛇說:“它要是在人肚子裡倒還好,可是它剛附身的是一個殭屍,殭屍的血肉本就是腐爛有毒的,幸好他附身的時間短,內丹還沒形成,不過吃了他的肉,倒是可以對主人的身體大補。”
我有點討厭這條母蛇了,於是問它:“小蛇是你肚子裡生出來的,是你的孩子,難道你就不心疼它?不想留它一條命?”
母蛇沒有說話,低眉順眼地,只是不停對着趙亨擺尾巴。
趙亨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問了。
他重新將母蛇收進了核桃,然後伸出雙指,掐死了子蛇。
不知爲什麼,我的心情很低落。
睡在牀上,我老是想着母蛇剛纔只顧自己,不顧小蛇的情形。
趙亨上牀來,從後面抱着我說:“別多想了。蛇本身就是一種冷血無情的動物,它爲了保自己的命,犧牲自己的孩子也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
我悶悶地說:“再怎麼也是它肚子裡生出來的啊,怎麼能這樣呢?”
“這有什麼,你沒聽到它說,時間長了,恐怕連它自己都控制不了子蛇。殭屍的血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想到那種瘮人的畫面,我立即打了個寒顫。我轉身問他:“你已經服用了嗎?”
他點頭說道:“嗯,已經服了。”
我半晌沒有說話,然後低聲問他:“感覺如何?”
他笑了,故意說道:“很好,大補品。”
我也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趙亨對我說:“紅豆,接下來可能我們就要去進行一場宋朝之旅了。”
“嗯。”
我早就開始期盼着回到宋朝了!我很想知道,寅娘和一恆離開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亨沉聲對我說道:“你記住,每次回去,我們都不能呆很長時間,否則我們就會迷失在時間裡,這也是你每次很快就回來的原因。我們要做的不是改變歷史。我們只能儘可能地去解救大宋帝姬的命運。”
他眉目之間有一股沉鬱,大概又想起了那些沉積的往事。我連忙按住他的胸口對他許諾:“你不要難過了,我一定會盡力做到的。可是,我們首先要解救的是哪一位帝姬呢?”
他沉吟了良久,對我說道:“劉家寺內,最先殞命的就是珠兒和香雲。香雲是徽宗的第二十二女,被封爲仁福帝姬。珠兒是第二十三女,封做惠福帝姬。這兩位妹妹,是最先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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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竟然難過得哽住了。
這還是趙亨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認了大宋帝姬是他的妹妹,承認了他是一恆的身份。
我不禁握着他的手,眼睛也溼潤了,低聲說道:“一恆,你終於回來了!”
我等了好久了!
他擡起眼簾看着我,擔憂地說道:“對不起,紅豆,之前我靈體受損,這個身體的一切我都無力融合,只有暫時蟄伏。自從在田立衡的別墅裡受傷之後,那一場高燒,將我的靈識和本體重新地結合在了一起。只是因爲這個環境太過陌生,我需要時間適應。所以才一直悶着。後來,又因爲定身符,我被令良用蛇蠱控制,蛇蠱對我的一舉一動可以很快的傳遞給令良,所以我才一直瞞着你。”
我搖頭,眼裡早已經洶涌淚流:“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是你,不管是怎麼樣的你,我都不介意,也不會生氣。”
一恆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我怎麼可能捨得生氣了?
我抱着一恆,癡癡地和他親吻着,恨不得和他融爲一體。
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就是一恆,無論他是一恆還是趙亨,都是我最寶貴的擁有。
他在我耳邊輕輕說道:“紅豆,記住,無論如何,我心裡都只悅你一個。”
睡意濃濃地襲上來,我感覺到眼皮似有千斤重。
抱着一恆,我沉沉睡去。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感到左肩一陣疼痛,不由呻吟了一下。
睜開眼睛,我看到上方是氈帳支出的頂棚,四周都是獸皮和毛皮,我躺在一張厚厚的虎皮上,身上蓋着一牀水紅色的並蹄蓮蘇繡緞面被子。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正在我身邊打着盹,赫然就是惠福帝姬珠兒。
看來,我又回到了劉家寺!
大概聽到我的聲音,她也連忙睜開了眼睛,驚喜地叫道:“三嫂,三嫂你醒了,你還好嗎?要不要喝水?”陣樂麗劃。
此時,我也感到我的嘴脣乾燥極了,於是閉了閉眼睛,點頭示意。
她立即扶起我,一手端着一個白色的瓷碗,碗裡裝着清水,喂到我嘴邊。
喝了幾口之後,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的肩膀包紮着白布,憶起上次在劉家寺的情景,好像是我和張玄意出逃,結果卻被人一箭射下馬來。
珠兒皺緊眉頭,擔憂地看着我說:“三嫂不記得了?你差點就要和人跑了,結果卻被金人的四太子抓了回來。四太子本來打算不管你,可是聽說你是三嫂,又派了我來守着你。”
她低聲又對我說道:“他們到在還沒捉住三哥,大概是想用你來引誘三哥前來吧。”
我睜大了眼睛問珠兒:“金人到現在還沒有捉住你三哥?”
珠兒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無邪:“是啊,金人圍住京師之前,三哥就已經走了。三哥說要去找你的,三嫂不知道嗎?”
我茫然地搖頭,我怎麼會知道呢?在這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傳遞消息。
寅娘不知道一恆去找她了,卻陰差陽錯來到劉家寺,企圖遇見一恆。可是一恆不在劉家寺!
可是我現在不能離開這裡。
珠兒和香雲會在劉家寺死去,我要做的就是拯救她們的命運,卻不延誤歷史的發展。
想來想去,我也只有先帶着珠兒和香雲離開這裡。
可是,劉家寺這麼多金人把守,我又該如何帶着她們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