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看熱鬧的也是個健談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那些維權的業主都是8號樓18層的,自從搬進來之後,這幾個住戶的家裡就一直不是很安生,怪事層出不窮,比如家裡房頂似乎漏了,總能滴下來血一樣的液體落在頭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麼怪東西,但是管道檢查很多次也沒發現什麼毛病。
落地窗到了半夜,總有劇烈的撞擊聲,像是外面有人,可是拉開窗簾,外面又什麼都沒有。
還有,就是有時候馬桶裡面衝不出水,倒是隨着沖水按鈕,出來了一團子一團子的頭髮……
最可怕的,是業主總能在夜裡仰臉睡覺的時候,無意之間,看見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許多灰濛濛的臉,擠眉弄眼,盯着自己看,像是在笑。
本來這樣的事情,說出來也只可能被人當成神經病,大概沒人信,可是又實在讓人不堪其擾,幾個鄰居在一起,事情也就說開了,再一打聽,才知道這一片到胭脂河的距離,以前都是亂葬崗!
擺明是鬧鬼,業主們再也不敢住,轉手賣二手房的話,又得低於市價,他們覺得自己蒙受了損失,就跟物業和房產公司反映了幾次,提出要換房子,但一直得不到迴應,所以就開始在這裡鬧事了。
我也住在18層,只是我住在9號樓。
“大家的要求,我已經跟上頭轉達過了!”一個工作人員在業主們投擲的臭雞蛋爛菜葉之中,千呼萬喚始出來,對那些氣急敗壞的業主們賠笑說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們已經請了大師來,肯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大師?”帶頭的那個人大聲質問道:“真的能把房子弄乾淨嗎?”
“福生無量天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那個矮矮的工作人員身後響了起來:“事情我都聽說了,宅子看來是有些個妖邪之氣,各位居士請放心,我是太清宮的弟子,我們旨在降妖除魔,還天地清靜,這件事情,務必會讓各位居士有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和程恪一擡頭,便看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色眯眯的馬尾辮道士,初陽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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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陽道長新近才被程恪給傷了,額角上還貼着一塊紗布,但是精神明顯恢復過來了,正站在臺子上口沫橫飛:“正所謂陰不勝陽,邪不勝正,那些邪氣,本來也因爲一個‘逆’字,何爲逆也,蓋因爲……”
本來那初陽道長滿口的之乎者也,聽上去是很能唬人的,業主們都聽的一愣一愣的,那工作人員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沒想到初陽道長說着說着,忽然停住了,我擡頭一看,只見初陽道長正看見了揹着我的程恪,臉上晚霞一樣的變了好幾種顏色。
那工作人員順着初陽道長的眼光看見了我們,露出一種迷惑的表情來,忙拉了拉初陽道長的衣服,小聲說道:“道長,您看他們幹嘛?接着說呀,大家都等着聽您的高見呢!”
初陽道長給那工作人員一碰,登時嚇了一個哆嗦,身子怯怯的往後面一縮,臉頰也抽搐了起來,擺手說道:“是我低估了這個地方的邪性,不行,不行,我道行低微,是無能爲力了,你們還是趕緊去找別人吧!那錢……那錢我明天退給你!”
說着,那細瘦的身子是動若脫兔,刺溜一下就跑了,真可謂來去匆匆一陣風。
那個工作人員顯然也是花了大力氣才把初陽道長請來了,完全沒想到當着衆人,居然被初陽道長如此赤裸的放了鴿子,不由像遭了晴天霹靂,愣在了當場,那業主們見狀,又不甘寂寞的大聲吵嚷了起來。
顯然,初陽道長是誤會了,以爲在那幾個業主家裡作亂的是他惹不起的程恪。
工作人員一張忠厚老實相的小臉也扭曲了一陣子,像是快哭出來了,保安見狀趕緊幫着那個工作人員把那些個業主給攔下了,但見那工作人員像是別無選擇,突然一下子跑到了我和程恪的面前來,孤注一擲似的,對着我和程恪急切的說道:“你們兩位,是不是比初陽道長更厲害的高人?求求你們,幫我們公司這一個忙,價錢好商量!”
我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工作人員也跟初陽道長一樣誤會了,他是估計着初陽道長碰上了法力比他更高強的,不敢獻醜才落荒而逃。
這個工作人員倒是挺聰明的,可惜他只猜中了一半,程恪是比初陽道長厲害,可是……程恪纔是個鬼啊!
我剛要說話,程恪倒是先開了口:“既然如此,我們試試就試試。”
“誒?”我大吃一驚,低下頭看身下的程恪:“你……”
“事成之後,酬勞跟那個道士一樣就行。”程恪笑眯眯的說道,裝作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那可太好啦!”工作人員如蒙大赦,這才鬆了一口氣:“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來初陽道長就夠有名的了,也是我們運氣不錯,碰上了比他更強的!嘖嘖,估計他是看見真正的高手,有自知之明,怕露怯吧!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我低低的在程恪耳邊問道:“你幹嘛要……”
“我要養你啊。”程恪嘴角一勾:“你不是失業了嗎?5268,能花多久?”
我一下子梗住了。
養我?這話讓人心頭髮甜,又充滿了不真實感。
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一樣,很多美好,因爲看不見摸不着,就算出現在眼前,我也不敢相信。
程恪又調整了一下揹着我的姿勢,像是怕我不舒服,對那工作人員說道:“你領路吧,我媳婦腳不方便,不能沒人照顧,我得帶着她去。”
“誰是你媳婦了……”
“兩位還真是恩愛!”那個病急亂投醫的工作人員生怕程恪後悔了,趕緊管保安要了一個應急輪椅,想讓程恪推着我走,程恪看了看,卻搖了搖頭:“硬,我揹着就可以了。”
“沒事,你放下我吧!”我趕緊說道:“這樣……也挺彆扭的。”
“不行。”程恪言不留一點餘地的拒絕了。
工作人員對程恪是百依百順,忙就在前面領路,帶着程恪上了電梯。
這會兒,夕陽已經慢慢的沉下去了,大廈暗下來,光照不到的地方,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我緊張的四處掃了掃,是有幾個白晃晃的影子從牆面裡伸出來四處亂晃,可是似乎不敢靠近程恪,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我忍不住就問道:“這種超自然現象,你們相信?”
“鬧得太兇,那是不得不信啊!”工作人員按了電梯的按鈕,一拍大腿,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來:“要說開始,我們也不信,大老闆爲了證明是業主無理取鬧,還親自來看過,那天也是晚上,我聽說結束新聞聯播之後吧,他坐着賓利車就來了!
當時老闆剛進了其中一間屋子,就看見一個圓鼓鼓的東西滾出來了,老闆以爲是個球,還納悶屋裡沒人,球是怎麼滾出來的,伸腳就踩住了,誰知道老闆這一踩,那個球居然自己動起來,一個挺沙啞的聲音還悶悶的喊着:‘你踩着我了!’
老闆一聽這個,嚇的立刻就把腳縮回來了,再一看,鬧半天那個圓鼓鼓的東西也不是別的,正是一個人頭!”
我倒抽一口涼氣,那工作人員因爲回憶到了這樣不愉快的事情,臉色也不自然起來,接着說道:“那個人頭眉眼還會動,狠狠的瞪了老闆一眼,老闆有高血壓啊!嚇得當時就站不住了。
幸虧那天還跟了個身高體壯的保鏢,那保鏢二話沒說把老闆送醫院裡去了,後來再回去看,哪還有什麼人頭,皮球也沒找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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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在醫院住了半月纔好點,這不是,緊着就讓我們趕緊找師傅擺平,這個地方,確實是不太乾淨!”
說着說着,電梯到了18樓,只見18樓的幾個人家,防盜門全是大開着的,而且,一從電梯上下來,一股十分陰森的感覺便撲面而來,跟程恪的氣息有點像,卻說不出哪裡,又不太一樣,讓人背後發涼,老大不自在。
那個工作人員先打了個哆嗦,指着那幾扇門,壓低了聲音說道:“就是這幾家,這裡好久沒敢上來人了,兩位小心點……”
那個工作人員的話還沒說完,我忽然覺得耳朵一涼,有一個溼溼滑滑的東西從我耳朵上掃了過去,接着,便聽見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笑聲,近在咫尺的從我身後響起來:“咯咯咯……”
“那是……什麼?”我忍不住回過頭去,卻一霎時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