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被自己摔壞的碗碟,她又順手捎了些晚餐要用的食材回來,打開廚房裡的燃氣竈,愰然發現已有很久沒這麼親手做點什麼吃了。心情複雜的回憶着下午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男人,小臉上一會兒微笑一會凝眉,幻想着他此時會陪着那個令自己嫉妒到要死的女人做什麼呢?
而此時,陪着麥琳娜玩了半天的夜浩遠剛剛把她送回病房裡,撒嬌的女人還勾着他的脖子不肯鬆手:“夜,我不要住在這裡,你帶我回去吧。去那個叫星海別苑的別墅,好不好?”
“別鬧。”鷹眸在聽到‘星海別苑’四個字時微微一縮,那是他送給小女人的房子,卻被她當做一文不值的東西給拋棄了。男人低沉的聲音耐心的哄着嬌貴的公主:“玩了這麼久,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人家要你留下來陪我。”麥琳娜嘟起嘴來,學着網上那些愛自拍的傻子們鼓着腮幫子衝他扭捏身子。
“聽話,要不然明天老伯爵會禁止你出去的。”夜浩遠實在沒心情看她在這裡惺惺做態的樣子,大手忍住厭惡的拍拍她的背。不着痕跡的把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來,順勢叫了護士臺的服務。
叮咚一聲響,對方接通了對講機:“你好,護士臺。”
“麥琳娜小姐回來了,通知醫生爲她治療。”夜浩遠冷靜的聲音不帶任何起伏。
“好的,請稍等。”護士答應一聲後掛掉對講機。
“夜……我不想讓他們來陪我!”麥琳娜還坐在牀邊上對他撒嬌。
“bonsoir!”門口很快就出現了幾個上了年紀的法國醫生,他們習慣性的用法語跟麥琳娜說晚上好。
夜浩遠微微點頭表示問候,然後走過去用法語客氣了幾句後打開房門。麥琳娜還在後面叫他,一臉不善的老伯爵直接關上了房門。走廊裡只剩下兩個身高差不多的男人相視而立。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今天帶她去了哪裡,我警告過你,如果不看好了她,我會不客氣的。”老傢伙臉色陰冷,手杖重重敲擊一下地面,在走廊上發出‘篤’的一聲迴音。
“吃個烤肉而已,未來的岳父大人也用這麼緊張嗎?”夜浩遠無所謂的站在他面前,氣場一點不比他弱。
“你知道這對她的身體無益……”老伯爵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好像不小心說漏了什麼一樣,冷凝着鷹隼一樣的眸子打量他。
這個年輕人長大了,已經學會激怒他的情緒了,中國話說——後生可畏,年紀越來越大的老傢伙真正感覺到來自年輕一代的威脅。
“岳父大人是不是想告訴我,我未婚妻的身體……可能撐不到婚禮舉行的時候?”夜浩遠面色沉靜,聲音低沉卻直接了當的點到他的要害。
“胡說!”老傢伙更怒了,篤篤篤,將手杖在地上重重的連敲三下:“你在詛咒我寶貝的公主,憑這一點,我就可以隨時取消婚約,並且置你於死地。”
“不是就好,岳父大人何必動怒呢?我的婚禮可是正籌備的熱火朝天吶。”夜浩遠勾起半邊脣角,挑釁和輕視,都那麼張揚的擺在臉上。
他賭眼前的老人不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只要不是拿他的染兒威脅,他便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我的好女婿,你最好天天禱告,祈求我的寶貝女兒長命百歲,要不然,只要她一離開這個世界,我就會讓你跟她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做夫妻的!”老傢伙眼神陰鷙,話說得低沉而狠戾。
“好。”夜浩遠靜靜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已經快要氣炸了,卻還能這麼表面鎮定的站在這裡恐嚇自己,不得不佩服老傢伙的定力。
老伯爵又站在那裡用陰狠的眼神狠狠看了他一會兒,轉過身去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蘇小姐今天可好?”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了。
高大的男人站在走廊上,目光凝着關上的房門,一種深深的後悔涌上心頭。他自以爲自己已經做得相當仔細,沒想到只是偷偷繞道過去安慰一下小女人,還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大手攥起,手背上的條條青筋暴突出來。
獨自駕着黑色R8穿行在夜色裡,大手輕輕敲擊方向盤的十二點位置,看着身邊一輛輛車子疾馳而過,狹長的鷹眸凝視着路面陷入思考。車速不快,一任後面的人一個挨着一個的超越自己。
——公司股份……麥琳娜……婚禮……染兒……迪卡爾de威廉……
這些讓他爲之奮鬥,爲這惶恐,又爲之狂熱的人和事,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腦海裡。
“吃個烤肉而已,未來的岳父大人也用這麼緊張嗎?”
“你知道這對她的身體無益……”
“岳父大人是不是想告訴我,我未婚妻的身體……可能撐不到婚禮舉行的時候?”
“胡說!”
……
夜浩遠在回憶着剛纔病房外面的對話——Hubert只跟自己說確定了她是肺癌晚期,但其它臟器是否有問題他還沒來得及檢測。從老迪卡爾的緊張狀態來看,應該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嚴重。
——還要嚴重……
——難道,她真有可能挺不到婚禮舉行的時候?
這個意識在大腦裡一出,沉穩的男人突然坐直身體,向方向盤靠近一點兒。他意識到自己復仇的時間似乎不太多了,必須要加快動作步伐,一定要趕在她病發身亡前動手。
——如此惡毒的女人和家族,我不能允許她們安然的合上眼睛!
大手握緊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自動檔的強勁動力噴薄而出,像點燃的火箭一樣衝了出去。
邊開車邊用車載的藍牙手機聯繫了蘇珊,安排好接下來的工作,風一樣消失在黑色盡頭。
環球國際金融中心。
位於89層總裁辦公室裡,夜浩遠風塵僕僕的剛剛進門,坐在沙發上等他的幾個高層管理人員齊刷刷站起來望着他:“總裁。”
擡手示意他們先坐下,偉岸的男人將自己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搭在椅背上,端起蘇珊送進來的咖啡喝上一口,走過去坐在他們面前:“今天的股市情況怎麼樣?”
“股價還在漲。大盤整體都不太好,卻只有我們一枝獨秀,始終領跑。”年紀稍大的財務總監不無擔憂的說:
“按照平常人的想法,這是我們公司業績好,經營有方,所以才逆市上揚的。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要將大部分散股吸收,就需要耗費更多的資金。”
“是啊總裁,咱們的資金儲備恐怕無法應付股價接下來持續的上漲,再這樣下去,就算歐洲的幾大銀行都願意幫我們,我們自己也會被沉重的債務拖垮的。”年紀尚輕的財務部經理接着說。
“那你們就想辦法打壓股價。”昴藏的身形略顯不悅,這麼點事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還沒弄好,讓他心有不順。
“其實,這個方法我們不是沒試過。”賬務總監臉上顯出無奈的神色攤一攤手,轉頭看看敢於直言的年輕經理。
年輕人膽子壯,也不怕說出自己違規操作的事情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直接說道:
“銷售部那邊每天報上來的銷售額,我們都是壓低了再對外公佈的;財務賬面上最多一次還出現過收入赤字;還請了幾個資深股評說了一些看空之類的話,可是不論漲跌,有一個看似殭屍一樣的散戶就是不爲所動。”
他說完,還很氣憤的拍一下夾着賬簿的文件夾。好像是一腔熱誠喂狗了似的好不委屈。
“殭屍散戶?”夜浩遠重複一句,鷹眸打量着面前的幾個人:“是什麼來頭?”
“關於這個散戶,我們調查過。”法務部總監面色凝重的推推金絲眼鏡:
“所謂的殭屍散戶,其實是我們一個很忠實的老股東。但他從來不參加公司會,似乎是買了我們的股票後就沒有再動過,所以漲跌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他入市的時候比較早,後來就再沒變動過信息,我們一時無法查到他的詳細情況。”
“這樣的一個人,到底是敵是友呢?”夜浩遠低低沉吟着。
“總裁,您是否可以請教一下夜老爺子,會不會是他老人家的朋友或者老相識也說不定呢。”另一個在坐的公司元老提議。
“嗯,這件事我會處理。”夜浩遠低下頭蹙眉凝思片刻,大手撫着骨瓷咖啡杯的邊沿沉默不語。
見他不說話,其它人也都默默坐着不出聲。
良久之後他才擡起頭,威嚴如王者的男人注視着窗外的夜色,低沉而堅決的下達命令:“明天再注二十億進股市,爲確保萬無一失,兩方面我們都不能放過。”
“二十億?”年輕的財務部經理張大眼睛。
“有困難嗎?”涔冷的聲音低低的問他,目光卻掃向年紀稍大的財務部總監。
“沒問題,總裁請放心,最晚明天中午之前,資金肯定到位。”賬務總監一臉的誠懇,看上去春風和煦,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