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部經理眨巴眨巴眼睛,沒弄明白這個上司的想法,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送走了公司裡的幾個重量級管理人員,夜浩遠昴藏的身形落寞的坐在辦公桌前,想起去年的某一天,自己早早的放了蘇珊下班,然後開車去接小女人一起吃飯……
那樣的生活多麼溫暖愜意,兩個人無拘無束,有享受不完的快樂時光。
想到這裡,大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機,快速撥了一串數字後,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個熟悉到作夢都能想起來的號碼,始終沒有按發送鍵。
思緒再回到現在所處的現實中,大手微彎,用中指輕輕敲打着桌面,醇厚的嗓音低低呢喃着:“他在中國,不在法國,在中國……”
又一個強有力的反擊計劃悄然而生。
……
很久沒有回到自己家裡的蘇暮染,此時吃過晚飯也洗了澡,手裡捧一杯紅酒靜靜依靠在窗前注視着外面的夜色。在她手邊,是那隻跟夜浩遠同款的電話。
雖然不再那麼害怕黑暗了,可是每每想起那天看到的直播畫面,她仍能感覺心口處一揪一揪的疼。
她想起從前壓力太大的時候,也會在睡前喝杯紅酒來緩解一下,便拎了一瓶出來放在手邊自斟自飲。
新的清晨就在半醉半醒之間到來了。
因爲夜裡喝光了一整瓶酒,早上起牀也沒什麼事可做,蘇暮染干脆賴在上牀裝睡,心裡不斷哄着自己: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
她在害怕起牀後的孤獨,那種不知該做什麼的感覺好像身體都被掏空了似的,甚至靈魂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扔下她自己漫無目的的遊逛。每每看見背影高大健碩的男人,她都會想他,排山倒海般的想起那個男人。
躺在上牀閉着眼睛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會再遇上什麼跟他很像的人,可是無聊的回憶又時不時闖進大腦,狠狠撥亂她的心緒。
牀上的小女人緊閉着眼睛,小身子卻左右不停的翻騰着。
向左,是夜浩遠——翻身;向右,是夜浩遠——再翻身……她就這樣不甘心的跟被子折騰來折騰去,電話鈴聲終於叫醒了那雙能讓星光失色的眸子。
頹廢的坐起身,已長過肩頭的髮絲一縷縷滑落,擋住姣美的臉龐,小手抓起牀頭櫃上的電話,看看不認識的座機號碼,輕輕滑動屏幕對着話筒:“喂?”了一聲。
“您好,是蘇小姐嗎?我們是三生緣婚介公司的。”電話裡的聲音還是那麼甜糯動人。
蘇暮染都快忘記了這檔事,光在回憶昨天那個匆匆相遇後他說的:“不能。”了,聽到電話裡的人自報家門,小手拍拍腦門恍然想起自己曾報過名徵婚的,清清喉嚨說:“哦,你好。”
“今天上午您有時間嗎?我們這裡有一位剛剛報名的先生跟您的條件很合適,我想替您二位安排個時間見面。”電話裡的聲音愉快的說道。
“嗯……”拿着電話的小女人假裝矜持,用手指在默默數着秒,差不多十秒鐘後才猶豫着開口:“那我就把手頭的事情推掉好了。”
“您能抽出時間太好了!那就這麼定了,上午十點半,國際會展中心四樓的油畫展區,與您見面的男人會手持一朵玫瑰花站在南門的樓梯口等您的。請您到時候務必戴一隻有白色寬邊的太陽鏡,他會找到您的。到時候就說三生緣婚介安排的就行。”
電話裡的工作人員非常認真的交待着,未了還沒忘了補充一句:“您有哪些不明白的嗎?”
“沒有了,謝謝。”小女人客氣的掛上電話。
蘇暮染聽明白了,就是讓自己像特務一樣去跟相親對像見面。這件事倒是分散了她不少的注意力,一下子把還在爲夜浩遠難過的心情打消掉。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了,趕緊起牀收拾自己。
沒有什麼心情挑選衣服,她所有好奇都在那個近似於地下工作的接頭方式上。當好對着鏡子戴上白色寬邊眼鏡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穿了一身純黑色運動裝。
白色的運動鞋,白色的眼鏡還挺般配。自然黑的發簡單束起一個馬尾,鬆散的髮梢搭在黑色雙肩揹包上,倒讓她看上去有種清新脫俗的美,又不乏一點點神秘感。
走出門時她還在疑惑,這樣的打扮他就能認出自己嗎?萬一去看畫展的女人都戴一副白色寬邊眼鏡,他不是要忙死!
想到這種可能,小女人心裡惡作劇的陰險一笑。
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蘇暮染就首先站到婚介公司約定的地點樓梯底下。
這裡剛剛好擡起頭來就能看到樓梯口處來來往往的人羣,她抱着惡作劇的心理想在這裡拍一組搞笑視頻,等一下發到微博裡,說不定還能引來無數人圍觀呢。
一切準備都做好了,可是她左等不見人,右等也不見人,原本扣在臉上的眼鏡被她索性推到腦門上,小手叉腰的看着那個地方怎麼還沒出現手拿一支玫瑰的男人?
舉着手機偷拍的小手都累了,看看時間過去十幾分鍾了,她氣惱的剛要轉身,卻意外的看見一個熟悉的男人,臂彎裡親暱的挽着一襲黑影,沿樓梯走上畫展大廳。
突然的變故讓她瞬間僵住了,竟然忘了手機仍在拍攝狀態。
小女人傻傻的站在那裡,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她才感覺到臉上有什麼東西在流淌,冰涼冰涼的,快要凍傷了臉頰。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Lemon tree 的曲子雖然悠揚,卻嚇了蘇暮染一哆嗦。小手急忙擦去臉上的淚水,按下電話的接通鍵:“喂?你好。”
“您好,是蘇小姐吧,真對不起,剛纔跟您約了見面的先生說他臨時有急事,不能來見面了。不過他很真誠的約您一起吃午飯,請您務必不要推辭,一定給他一個當面道謙的機會。”
三生緣婚介的工作人員在電話裡陪着小心,好言好語的請求她不要生氣。想到剛剛他們親密的樣子,蘇暮染越發着急找個人嫁了,也這樣親暱的在他面前晃一晃。
直了當的問:“哪家餐廳?”
“帝豪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他已經訂好位子了,您過去就行。”蘇暮染沒再費話,直接掛掉,把手機收起來準備離開。
她不想去那個地方,走來走去就離不開夜浩遠的地盤了,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繞來繞去就在丁兒點兒大的地方轉圈子。
“這麼快就走?來都來了,爲什麼不去打個招呼?”染着紅頭髮的穆鋒站在她身後,還是那一套衣服和那一臉壞壞的痞子氣。不過他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說不清爲什麼,就是讓人覺得安心。
“你怎麼也在這兒?那個說要來相親的人不會是你吧?”蘇暮染疑惑的看着他,伸出一隻手指頭指着他的胸口問。
壞壞的男人雙手插兜,耳朵邊還彆着一支沒點燃的香菸,微微低頭,用眼神向上的看着她:“還真是來相親的哈,我說嗎,躲在這兒鬼鬼祟祟的。你丫兒的昨天怎麼答應我的這麼快就忘啦?!”
“我……我答應你什麼啦?這麼氣勢洶洶的!”小女人被他問的理虧,說話都有些結巴。
“你不認輸咱們現在就去試試。”他一把拉住小女人的手就往樓上走,那樣子好像是要把她拉出去午門外斬首似的。
“喂……你放開我……我看不懂什麼破藝術畫!”蘇暮染感覺手腕處生疼,被他拉得跌跌撞撞跟不上腳步。
正在蘇暮染掙扎着的時候,他就突然在一幅畫前停住了,假裝欣賞似的仰頭,還不忘記提醒她看向前面。
在距離他們十幾米的地方,夜浩遠昴藏的身形優雅的站立着,一襲衣的麥琳娜正歪頭靠着他的肩膀在看牆上的一幅畫。畫面上是落日的餘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江邊一座木屋寧靜安祥,此時正升起一縷嫋嫋的炊煙。
落日餘暉的火紅,映着傍晚江面的碧綠,共同襯得小木屋煙囪上一縷煙白,靜謐的美感撲面而來。
“夜,你看這幅畫多美呀,結婚以後,我們也去江邊建這樣一座木屋好不好?每天你出去打魚,我在家裡煮好飯等你回來。”麥琳娜似囈語般的話卻說得很大聲,雖是法語,蘇暮染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晰。
“好。”男人低沉的回答卻是帶着堅定的力量,重重敲擊在小女人心上。
蘇暮染覺得自指尖傳來一陣刺骨的寒,彷彿那個‘好’字化做利箭從指尖直鑽心臟而來。
感覺到手裡的女人身體發僵,穆鋒用力的握握青蔥似的手指,給她注入堅強的力量,帶着她看似無意的也走過去看畫。看到那幅油畫後,指了指畫上的小木屋大大咧咧的說:
“老婆你看,這不是我爺爺住的那種伐木工棚嘛,這破玩藝兒怎麼也成了藝術啦!依我看,有錢人就是吃飽了撐得慌,尼瑪別墅高樓不住,偏要住這兔子不屙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