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聞言苦笑。
他想告訴楊毅，他也不想中國人打中國人，但這事的決定權不在於他們，而是在於南京，在於蔣委員長！
如果蔣委員長堅持要打，他們也不得不還手，總不能坐以待斃。
“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們還是要向前看，雖然現在的時局艱難，但將來未必就沒有轉機！”
老周不想氣氛因此而變的尷尬，訕笑數聲插話道：“楊先生，這次你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有了這批黃金還有這些武器，我們面臨的處境將因此而得到極大的緩解，黃金已經在運往根據地的路上，而這些武器，也會就近分配到各戰線的一線隊伍當中，後方的首長們對楊先生爲我們做出的巨大貢獻也是大爲感動，讓我一定要親口向你表達謝意，還讓我問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這要求不違反我們的政策規定，我們都一定會盡可能的滿足……”
聽到這話，宋坤山鄧世友等人忍不住想笑，心說這姓周的場面話可說的真漂亮，不愧是革命黨，無論事實情況如何，他們的話說出來一定漂亮——還提要求，這世上有什麼要求，是那麼十幾噸黃金買不來的？
看到衆人古怪的臉色，老周也忍不住有些羞赫，不過也只能假裝看不到。
楊毅倒是沒在乎宋坤山等人的想法。
他愛錢，那麼些的黃金他當然也愛，不過在他決定將這些黃金送出去的時候，他就不再關注了。
想了想之後，楊毅終於開口道：“我弟弟，他還好嗎？”
楊寬去了延安抗大之後，幾個月了一點音訊都沒有，楊毅很擔心，之前還專門讓託老周打聽楊寬的情況。
上海灘地下黨方面，當然有聯絡延安總部的無線電之類的渠道。
不過現在南京對地下黨查的極嚴，每一次對外聯絡，這些地下黨幾乎都是冒着生命危險的。
所以他們雖然有無線電和延安總部聯絡，但除非是一些極其重要的情報，否則他們絕不會動用，像楊毅這樣要求地下黨用無線電來詢問一下自己弟弟的情況，對於地下黨來說，簡直是一種荒繆到了極點的行爲，要是被首長們發現了，估計免不了有一大波人因此而受到嚴厲的處分。
不過這次，卻沒有任何首長因此而表示不滿，甚至爲此大開綠燈，專門派人去抗大瞭解楊寬的情況，然後又詳細的發報回來讓老周告訴楊毅。
沒法子，誰讓人楊毅送給了他們價值連城的黃金和武器，對於剛剛長征完畢，各方面物資匱乏到了極致的延安來說，簡直是久旱逢甘霖呢？
所以，在聽到楊毅的詢問之後，老周便一五一十的詳細介紹了一下楊寬在抗大的情況：“楊寬同學在抗大中表現的非常好，無論是在學習還是在各項活動中，都極其踊躍，深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愛，各級首長們也都很喜歡他，準備對他委以重任……”
委以重任就算了！
要是以前，這話楊毅恐怕會脫口而出，他要的是楊寬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這次他只是聽老周繼續說下去，將已經到了喉頭的話咽回到肚子裡。
經過在軍艦上的一戰，經過在海上那驚魂一刻，楊毅想通了很多事，比如這個世界從來不會以誰的意志爲轉移，這世上，沒有人能對抗潮流——當下，抗日救國，已經是無法逆轉的潮流。
曾經，他以爲不讓楊寬參與這些，是對楊寬的保護，卻不知不覺的站在了潮流的對立面。
所以纔會出現楊寬負氣離家的情況出現。
相同的錯誤，楊毅不想再犯第二次，甚至在他的心底，也暗暗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做出些改變，來順應潮流，雖然他事實上已經順着潮頭走在很多人之前，但在他的心底對這事依舊充滿了抗拒。
好半晌，老周才介紹完楊寬的情況，將楊寬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似乎在那邊，連星星月亮都在圍繞着楊寬轉一般。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
所以楊毅問：“你別光說些好聽的，難道他在那邊就沒遇到過什麼困難？有的話你可千萬別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訴我……”
楊毅是個話不多的人，但也分情況，比如當話題落在他的弟弟妹妹和最親近的人身上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的變的有些婆媽絮叨。
“真沒什麼事，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楊寬又是我們自己的同志，難道我還會騙你？”
老周拍着胸口，眼神很肯定。
楊毅死死的盯着老周的眼神半晌，終於點頭。
老周心底稍稍鬆了口氣，因爲他真的沒有完全說真話。
楊寬在那邊，大體的確很順利，但也不是完全就沒有麻煩，不過老周也相信，自己的電報過去之後，楊寬所面臨的那點小麻煩，就再也不存在了。
想到這點，老周心裡便忍不住想對那位王首長說聲抱歉，心說雖然首長你戰功彪炳又是部隊裡的老同志，有些事上組織的確應該多爲你想想，但這件事組織上估計是不會再由着你了——誰讓人家楊寬，有個好大哥呢？
“一路順風！”
楊毅等人站在船頭，首長和老周等人在岸邊，互道珍重，然後各自上路。
“爺，我們現在去哪兒？”萬濤問。
“回省城吧！”
楊毅想起了楊安楊萍，想起了宋佳雯，便有笑意情不自禁的掛在了臉上——他相家了。
“難道不先回上海灘一下？”
衆人齊齊猶豫，謝小川糾結道：“無論如何，你總該跟蘭姐道個別，畢竟人家一腔情意……”
宋坤山尤財林等人便都憋着笑偷偷的瞅着楊毅，心說這桃色新聞要是被宋佳雯小姐知道了，後院失火的話，不知道自家爺該怎麼處置！
“還是不見了，留個念想吧！”
楊毅沉默許久嘆氣，看了看謝小川道：“到了崇明我們放你下來，你替我跟白小姐說一聲吧，就說……算了，還是什麼都別說的好，替我跟大勇老董他們問聲好就行！”
爺，你可真夠絕情的！
這是所有人聽到這話時心底的想法，似乎看到了白蘭芳心碎了一定的悲傷模樣，光想想都心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