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君見老牛這幅樣子,沒有收口,反而繼續說道。
“之前同你鬥法我已然看出你力量雖大,卻極易動怒,一旦瘋起來五感也會有相應減弱,你以爲我爲什麼要狂提妖氣,又爲什麼掀起狂風使得漫天飛沙走石?”
陸山君的語氣雖然帶着一絲諷刺,但卻讓牛霸天真正冷靜下來了。
怒歸怒,但老牛不得不承認這姓陸的妖怪說得有道理。
而且老牛這會也想清楚爲什麼剛剛最後一下自己會着了道,並非姓陸的真的能做到隱匿無形,只不過他在天空留下了大量妖雲妖氣混淆視聽,真身又瞬間收斂妖氣落地偷襲,這才被對方得手。
再回顧之前的鬥法搏殺,老牛很多時候自以爲打中了對方,其實都是在空使力,在中了那所謂“懾心”神通的情況下,自己的判斷力和妖力使用都出現了大問題。
陸山君此時的話雖然難聽,但換個角度想,這是在故意提醒老牛,他的弱點太明顯了,明顯到這麼短時間就被陸山君看穿並且利用。
很多情況下能一力降十會,但不代表每次都行,遇上一個善於在戰鬥中觀察且心思不差本事也跟得上的,就容易讓他栽跟頭,比如這次。
“你……”
老牛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見到陸山君一側身,都不拿正臉對他,低罵一句。
“你他孃的……”
這會計緣研究手中的紙卷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就收起來放入了袖中,而陸山君懟了牛霸天幾句,也沒有馬上針對燕飛,見計緣看完紙卷,便將上次沒來得及求解的疑惑詢問出來。
“先生,我脫胎換骨之後,顯然已經脫離的虎形,更是能察覺出一些潛在變化,譬如此前我說的‘懾心’之威就能控制自如,還有爲這尾巴,雖然還沒掌握門道,但似乎亦能修出些東西來。”
講到這裡,陸山君收緩語氣,帶着些許忐忑和期待詢問道。
“先生,您知道我的妖軀,現在是什麼嗎?”
正在活動筋骨的牛霸天再次轉頭看向陸山君。
“搞了半天,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妖怪?計先生,我看您估計也不知道,說不準這傢伙就是修煉修傻了,修出了個怪胎!”
能在此刻討嘴上便宜,老牛就絕對不留在下一刻,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是給那些書生說得,老牛剛纔被說得這麼憋屈,逮住機會還不趕緊刺陸山君兩句。
“嗬……”
陸山君嘴角發出一陣嘶吼,他不得不承認,這蠻牛還有一個了不得的天賦,只要他想,也是很容易將別人激怒的。
這使得旁邊的燕飛有些緊張,也看得計緣哭笑不得,剛剛纔想到青松道人,見到老牛這樣子,也覺得兩人某種程度上異曲同工。
只不過青松道人更純真一些,是講大實話惹人嫌,老牛更賤一些。
至於陸山君的疑惑,有沒有別人能回答計緣不知道,但他自己還是心中有數的,笑了笑略微壓了壓嗓音,視線擡頭望向此刻才徹底散去的妖雲,顯得有些低沉又中正的聲音從計緣口中響起。
“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神威懾人,立崑崙之丘而遙望東方,乃神獸陸吾!”
“陸吾?”“神獸?”
陸山君和老牛各自喃喃自語,但一個側重“陸吾”之名,一個則更關心“神獸”一詞。
老牛倒是聽過仙獸,這神獸一詞覺着有些像山水神靈或者走願力神道的,可那不就直接叫山神水神之流的神了嘛,且陸山君怎麼也不像一個神。
計緣低頭看看陸山君和牛霸天,點了點頭道。
“不錯,正是陸吾,不過真正的陸吾有九尾,而你還差一些。”
“這哪是差一些,簡直差遠了!”
牛霸天裝作低聲嘀咕一句,但他知道在場誰都聽得清,只不過陸山君並不會在這方面生氣。
計緣也沒理老牛,看着陸山君面露思索的樣子,嘆了口氣繼續道。
“你也不用想東想西,好好修行就是,更不用去找什麼同類,和龍蛟之屬的不同,陸吾應該只有一個,更何況是如今了。”
聽到師父的話,陸山君趕緊拱手。
“是!”
計緣再次掃了三人一眼,最後望向洛慶城方向。
“剩下的事你們看着辦,趕緊了結,我先去一趟洛慶城,安撫一下此地鬼神。”
言罷,計緣輕輕一躍,凌空飛渡腳下生風,御踏着清風朝着洛慶城飛去。
這會洛慶城百姓才從之前的風暴中緩過勁來,不過說實話,之前的風暴看着可怕,但實際上並沒有對城內百姓造成什麼影響。
即便是有些沙石落在城內,也不過是城東方向靠近城牆的一小部分區域多了些塵沙。
但物質影響沒有,精神影響不小,之前隱隱有可怕的吼聲傳到城裡,雖然很多人以爲是雷,卻也有心慌的認爲是有邪祟有妖怪之類的,這年頭祖越國可很多地方都不太平。
不過這種恐慌也不會持續太久,估計城中廟宇的香火會好上一陣,然後發現沒事就會慢慢淡忘了。
只不過這些洛慶百姓平日裡上香叩拜的城隍爺和一衆鬼神,此刻正緊張的在城牆上等待着。
果然沒過多久,一名飄逸的白衫客就飛落的城頭,早已等候的洛慶城隍帶着一衆鬼神紛紛拱手行禮。
“多謝仙長制服妖物!”
城隍的話也不能說錯,計緣也就懶得糾正了,回了一禮才安撫道。
“城隍和諸位陰司主官請不必多禮,城外妖物鬥法已經落下帷幕,更不會波及洛慶城中之人……”
計緣不會將事情說得太清楚,略顯含糊的將來龍去脈帶過性的講述一下,側重是安撫而不是解釋。
剛剛的情況雖然城中鬼神不是一直能看得真切,但最後關頭還是看得十分清楚的,加上計緣爲了使他們減少才藝,顯露出一些自身的法力和靈氣。
正統修仙之輩,尤其是修行高深之人,身內的法力和靈氣共同顯現,有一種仙靈之感,和妖氣魔氣等是截然不同的,雖然不是絕對不能假冒,但計緣這麼做也讓鬼神安心不少。
等計緣和聲細語好說歹說的同洛慶城的鬼神解釋過後,再回城外小莊園位置時,就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小莊園大部分都已經在之前兩妖的戰鬥中被毀去,只剩下一間雜房和一間棚子,倒是屋前的石桌和幾條凳子還好好的。
此刻牛霸天正提着一個完好的茶壺,又刨出一些茶具洗淨後,施法泡茶並殷勤的爲人倒茶,而這倒茶的對象不是燕飛,而是坐在燕飛邊上的陸山君。
‘什麼情況?這蠻牛腦子被打壞了?好像沒打到頭啊……’
老牛自然不是因爲被大傻了,態度之所以這麼殷勤,除了陸山君在問清楚燕飛的事後處置得較輕,更大的原因是他無意間知道了陸山君很有錢!
“哎來來來,老陸老陸,咱這邊房子雖然打壞了,但這茶罐子沒壞,茶壺也乾淨,試試這茶葉,就是附近山上的野茶炒制,跑得茶水喝起來非常清爽,嚐嚐,嚐嚐!”
看到計緣回來,老牛也連忙招呼一聲。
“計先生回來了,洛慶的那些鬼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您就是不去解釋也無妨的,快過來喝茶,喝茶!”
計緣點點頭走過去以詢問的眼神看向陸山君,不過看到了後者臉上也滿是茫然,顯然也沒搞清楚這蠻牛爲何突然態度大變,之前還恨不得找到任何機會懟他呢。
於是計緣就看向燕飛,結果燕飛只是尷尬笑笑。
“計先生坐!”
老牛給計緣放好茶盞,滴溜溜倒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自己也坐下,詢問一聲喝茶的陸山君和計緣。
“怎麼樣?味道如何?”
“尚可。”
“很不錯。”
計緣回答一句,陸山君的回答則加上一分。
老牛“嘿嘿”笑笑。
“這還是我老牛親自炒的茶呢,想當年我還是一頭耕牛,家中雖窮但女主人勤快,春季都會上山採摘野茶葉,回家自己炒制,喝完的茶水茶葉就倒在牛棚裡給我,那茶葉就爽口……”
老牛很罕見的回憶了一段早年的經歷,說完看看身後屋子。
“可惜了這莊園,都是我和燕兄弟修身養性的家啊,那口我帶了幾百年,承載着回憶的大鍋也毀了……”
“噗……”
燕飛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還好及時用手擋住了,否則就要噴到計先生身上去了。
“雖然重建莊園要很多銀子,可我們缺錢只是小事,回憶卻是銀子也買不回來的……”
計緣嘴角一抽,順嘴就問了一句。
“那金子呢?”
“金子倒是,呃……金子又能如何啊……”
計緣算是明白了,這老牛實在訛錢呢,拿錢來幹嘛他也想得到,畢竟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再看看燕飛,果然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老牛作爲一個妖怪,想要弄到錢自然不難,但架不住花得更快,這些年扔在洛慶城勾欄裡的銀子對很多人來說都算得上是天文數字了,此刻知道陸山君是個金主,那還不傍上啊。
陸山君是想不到這牛妖能無恥到這種地步的,所以雖然覺得老牛有些做作,但還真就覺得老牛像是煞有其事。
“莊園損毀,陸某自然會賠償,就是要我一起重建也並非不可。”
陸山君一句話,老牛就狠狠一拍大腿。
“痛快!老陸你是個痛快妖!”
隨後老牛湊近陸山君一點道。
“你多少銀子?”
陸山君又愣了一下,想了下不算一堆狗頭金,光銀錢的話,就是碎銀子和董家的懸賞。
“大概兩千多兩。”
“好!老陸痛快!兩千多兩就兩千多兩,老牛我收下了!”
牛霸天已經伸手攬在陸山君肩頭大笑,後者眉頭一跳,強忍住纔沒有將他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