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佛光“*”字就如一個光芒萬丈的小太陽,但圍住披香宮的一衆禁軍都不覺刺目,只覺得光芒溫暖,而慧同和尚的佛音浩蕩宏大,聽之同樣十分振奮人心。
這些光在禁軍和其他宮中之人感覺中和煦溫暖,但在塗韻的感覺中卻猶如萬千光針落下,每一片光輝都令她刺痛,甚至於身上都起了許多焦灼的斑駁痕跡。
“天降佛光,着!”
慧同和尚的浩蕩佛音響徹整個皇宮,在佛光掩蓋之下,身上肌肉隆起青筋暴起,承受住壓力將手中佛印一引。
下一刻,“*”字猛然下落,佛光更是比剛纔多亮了幾分,披香宮乃至整個皇宮的震動感也更加強烈,但其實宮殿只不過微微顫動,更大的壓迫來自於人們心中。
“吼~~~~”
妖物的吼聲從披香宮中傳出。
六根白色尾巴沖天而起,在披香宮中揮舞,隨後巨尾向周圍一掃,剎那間宮殿屋瓦被掀飛院牆倒塌。
“砰”“砰”“砰”“砰”……
煙塵之中有一隻巨大的狐狸終於顯出身形,六根巨大的白色狐尾全都全都頂向天空,將落下的“*”字頂住,一種水落滾油的“滋滋滋”聲不斷在接觸面響起,無窮的妖氣同佛光碰撞,滋生出一陣陣如幻如霧的氣浪。
“咔咔……咔咔咔……”
狐狸的四爪微微彎曲,皇宮的石磚一塊塊被踩碎,巨大的妖軀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被壓向地面。
“大師,妾身乃是玉狐洞天靈狐,與佛門關係匪淺,我一不禍害皇室,二沒有禍害黎明,嫁與天寶皇帝爲妃乃是天寶國之福,大師乃是佛門高僧,豈可如此不分青紅皁白。”
可惜慧同和尚根本就沒聽過什麼玉狐洞天,哪怕明知這種時候能被狐妖說出來,玉狐洞天肯定很了不得,但慧同和尚本根本不買賬也沒打算買賬,哪怕所謂玉狐洞天真的很了不得,大和尚背後也不是沒人,計緣和佛印明王都在呢。
所以此刻任塗韻說得天花亂墜,慧同依然不爲所動,藏在身上的法錢一枚枚消散,不斷增強自己的佛法,就是以類似角力的形式壓她。
“*”字的金光越來越強,塗韻感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咬牙切齒之間已經沒有閒暇之心再多說什麼,渾身妖骨咯吱作響,身上的刺痛感也越來越強,擡頭望去,天空中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化爲一個巨大的金鉢。
‘金鉢印!糟糕!’
塗韻心中巨震,難怪這麼難以脫身,再看自己的尾巴,六條狐狸尾巴已經有好幾條已經沒入金鉢之中。
“大師,你當真如此決絕?不能放妾身一條生路?”
塗韻心中急速思索着脫身之策,這和尚佛法高深不能力敵,外界似乎也有陣法禁制在,幾乎已經成爲囚籠,看來只能從皇宮中近萬人着手了。
“我佛慈悲,貧僧自會超度你的!”
慧同和尚的這聲佛號聽得塗韻氣得直欲吐血,妖氣如焰而起,渾身妖力爆發。
“吼……死禿驢,想要超度我,至少也要拿全城的人一起陪葬!”
猛然抽出一條狐尾,同時擡起一隻利爪,尾巴和利爪一起,前後掃動披香宮宮房,帶起一陣陣銳利的妖光,掃向周圍嚴陣以待的禁軍。
“嗚嗚嗚……”
狂風呼嘯氣息撕裂,披香宮附近有模糊的光顯現,將狐妖的銳利妖光扭曲,有的撞在一起,有的飛向天空,地面上猶如被巨大的利刃犁過,一條條溝壑出現,而外圍禁軍的火把大片大片被吹滅,不少人身上衣甲都出現撕裂,身上出現一道道傷口,有的摔倒有的翻滾,痛呼慘叫聲一片。
“起身,起身,維持陣型,誰都不準退!誰都不準退!違令者斬!”
禁軍統領高舉利劍,運足真氣在陣前大吼,許許多多禁軍相互攙扶着站起來,傷勢較重的則被送到靠後靠外的位置,有人包紮傷口治療。
禁軍圈子中雖然血光不斷,可大多隻是受傷,銳利妖光被扭曲之後,散入禁軍包圍圈中的都比較細碎,更是被軍中煞氣衝得七零八落。
“嗬……嗬……嗬……”
狐妖口中微微喘息,這效果比她想象中的差太遠了,被扭轉之後的金銳之光再被這禁軍的煞氣一衝,到了外圍簡直就和吹了一陣大一點的風差不多,披香宮外圍都影響不到,更不用說影響整個皇宮了。
慧同眉頭緊皺,又有幾枚法錢消散,口中不斷念誦佛經,天空金鉢又變大幾分,好似一座巨大的金山,緩慢而堅定地朝下方扣下。
“吼……吼……”
狐妖感覺尾巴和爪子越來越重,不斷爆發妖力掙扎,妖光和狂風不斷掃向披香宮周圍,禁軍雖然次次人仰馬翻,但膽氣卻越來越盛,統領在前督陣,受傷的則靠後站,並且不斷匯聚起一陣陣充滿煞氣的聲音。
“殺!”“殺!”“殺!”……
隨着喊殺聲一起出現的,還有禁軍有節奏的兵刃長柄杵地聲,兩千餘杆長槍長戟一起一柄砸地,爆發出的聲浪與慧同的佛經聲相互應和。
“砰”“砰”“砰”“砰”……
佛門祥和佛光照耀下,軍道煞氣居然在一陣陣增強,禁軍的包圍圈中,幾乎半數染血甲士們氣焰高漲,整個軍陣中都有一種帶着鐵器味道火焰燃燒着。
“殺!”“殺!”“殺!”“殺!”……
計緣就站在附近宮殿的屋頂,迎着夜色中的微風看着不遠處那佛光真正煞氣沖天的景象,塗韻作爲六尾妖狐的妖氣在此刻已經被徹底壓制住了。
“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此時此刻,心中恐懼的塗韻吼出略顯瘋狂的聲音,隨後巨狐口中吐出一粒瀰漫着白光的圓珠,只是這圓珠才一出現,一道銀光就一閃而逝地打在了圓珠上頭,將圓珠打回了狐妖腹中。
“呃啊~~~~~~~~~~”
塗韻淒厲的慘叫也在下一刻響起,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這一擊抽去大半,再無力抗衡金鉢,恐懼之下倉皇大吼。
“陛下……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我雖然是狐妖,但我是天下有數的靈狐,我傾心於你,同陛下結爲夫妻,更是用盡方式讓討陛下歡心,只恨妖軀不能爲陛下誕子,我對陛下一片深情,這和尚要殺了我,陛下救我,陛下……你們都是天寶國將士,卻和一個和尚欺辱陛下的妃子,我處處留情不曾殺你們一人……”
這悲涼無比的哭訴令禁軍中的不少人都面露動搖,躲在遠方的天寶皇帝聽聞這悽慘深情的哀求,只覺得心中隱隱作痛,忍不住朝着披香宮方向跑去。
“陛下,陛下不能去啊!”“陛下,那邊在捉妖啊!”
“陛下,那定是妖怪蠱惑!”
身邊幾個太監倒是清明,一個個也顧不上那麼多,紛紛上前勸解甚至直接阻攔天寶皇帝的路。
“陛下~~~~~啊~~~~~”
“轟……”
一聲巨響震天,巨大的金鉢終於落地,將那隻巨大的六尾狐狸罩在其下,一切悲切淒厲的慘叫,一切呼嘯的狂風,全都在這一刻消失,只有這隻金光暗淡許多的金鉢扣在披香宮廢墟之上。
慧同是第一次用出這麼強的佛門法印,他知道金鉢下方的口子並不是弱點,到了這一步,妖怪也不可能鑽土逃走。
“嗬呼……”
慧同略顯發顫的長長呼出一口氣,身上雖然依舊佛光陣陣,背後更是七彩光輪不散,但一股暈眩的感覺升起,身子都撐不住輕微搖晃了幾下,只是這種狀況下,誰都看不出這位高僧也是強弩之末了。
這時候,天寶皇帝也終於趕到了披香宮外。
“皇上駕到!”
隨着太監一聲高喊,外圍的禁軍紛紛向兩側讓開道路,隨行皇帝的太監和侍衛們看向這羣禁軍,發現許多人都帶着傷,都是那些細密的銳器小傷口,身上都是血跡,但面上的亢奮昭示着他們高昂的士氣。
整個披香宮範圍,最顯眼的就是那個依然巨大且散發着光芒的金鉢,其次就是處於佛光之中的慧同和尚。
“慧同大師,惠妃她……”
皇帝靠近慧同和尚,聲音有些悵然失落,剛剛惠妃那一聲聲帶着哭腔的悽慘求救,令他到現在都十分難受,生出一種強烈的內疚感。
慧同和尚平復了一下氣息,看向一側的皇帝。
“善哉大明王佛,陛下不必自責,那妖孽乃是六位狐妖,極擅蠱惑人心,今夜她還引其他妖邪想要將我除去並作亂京城,皇后幾度小產也是此妖作祟,更心懷詭計要顛覆天寶國山河,實屬罪有應得。”
說話間,慧同將手一伸,披香宮中那巨大的金鉢緩緩飛起,並且不斷縮小,隨後化爲一個正常大小的金鉢落到了他手中。
這也是慧同消耗掉大半法錢後用出金鉢印的原因,只要金鉢不被打破或者佛法不被耗盡,這金鉢就能存在,不至於讓這麼多佛法直接用過就散,那就太浪費了,金鉢在,慧同和尚就能一直以自身佛法維持,可能修行上會累一些,但值得。
在慧同金鉢入手的一刻,計緣的意境山河中,一粒化爲星辰的棋子有光芒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