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去京城的四輛馬車這邊自然是黎豐最大,他讓計緣和左無極上車,其他人也不敢有什麼意見,況且這兩人之前還見過。
等計緣和左無極都上了黎豐的那輛馬車,後者才催促着家僕繼續趕路,四輛馬車便再次開始緩緩移動起來,而這次,黎豐就不坐在車伕旁邊了,而是和兩人一起車內。
“計先生,左大俠,我準備很多好吃的好喝的,你們看,這盒子裡都是糕點,這盒子裡都是蜜餞,這瓶是蜂蜜,這瓶是果酒,這個是潤糖膏……”
左無極摸着馬車上鋪着的絨墊子,這是一張張羊皮縫起來的墊子,中間的木架子上還固定了一個銅製小暖爐,使得車內溫度比外頭暖了不少。
“黎家到底是大戶,這馬車內的裝點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左大俠,這算什麼呀,聽說京城的皇宮裡面纔是真正的鑲金砌玉呢。”
黎豐已經將糕點盒子打開,把幾層擺開來,讓計緣和左無極取用糕點,而左無極這時候拿起一塊糕點的時候也問了一句。
“那如若讓你離開榮華富貴生活,你接受得了嗎?”
“當然能接受啦,衣服只要能穿就行,吃的只要管飽就行,就算吃不飽我也很抗餓的,風餐露宿更是不在話下,我膽子大,不怕黑!”
黎豐說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看着計緣和左無極道。
“計先生,左大俠,是不是要帶我遠遊啊?我不想去京城,你們帶我去哪都可以的,我不怕苦!”
“嘿,說得倒輕巧,你小子是沒吃過苦。”
左無極說了這麼一句就開始吃糕點了,而計緣則是翻閱起馬車上的書籍,看了看黎豐和左無極道。
“京城還是要去的,你就算再討厭你爹爲你找老師這事,也得當面去和他說,也和那老師說說清楚,畢竟這夏雍王朝如今可能是有些仙修支持了,你無禮對你爹可沒什麼好處。”
“哦……”
黎豐應了一聲,抓着一塊糕點到了車窗口,打開木扣開關支開窗蓋,看着外頭的風景。
“那這車慢點到京城好了……”
左無極就在邊上開玩笑。
“那可未必,說不準計先生心情好了,大袖一揮,我們就在雲中直接飛到了京城,定是用不了半日工夫。”
計緣搖了搖頭,拿起書翻閱起來,有意思的是這書雖然是一本雜文集,但卻居然有一些尹兆先的詩篇文章,也不知道這漂洋過海的影響力是怎麼過來的,是不是某個好事的修行之輩帶來的呢?
……
南荒大山之中有一處高峰林立所在,山上山下都巨木參天,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腳下,有一片外形十分精美的建築羣,山地起碼數十畝,裡頭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樣樣俱全。
當然,若常人在南荒大山中迷路又不小心找到這裡,只要不是太呆的,多半會扭頭就走,這荒山野嶺中出現這麼一座奢華大宅,多半是妖怪變的。
不過雖然這豪宅大院裡頭確實有不少妖怪,但這院子確是不折不扣的仙家寶物,能大能小還能擴地十里,且自帶迷蹤禁制。
在這豪宅後邊其中一個花園的院子裡,此刻正有一個身穿墨綠色寬鬆翹肩武士服的男子坐在這裡。
男子體魄略顯魁梧,眉濃目兇,頭頂無髻無冠,白色的頭髮短得不超過半指,而同是白色的短鬚從下巴一直延伸到腮下,正全神貫注地看着桌上的棋盤,那黑白棋簍都在手邊,且院中並無第二個人,看來是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大王……”
花園外有人輕輕叫了一聲,似乎很怕打攪到院中男子下棋,而聽到這聲叫喊,院中男子微微皺眉,擡頭看向院門處。
“什麼事?”
院門處一個面容粗獷身穿獸皮的漢子趕忙進來。
“大王,那姓杜的野豬派人來報說,之前那土地公似乎本來就只有六枚法錢,他去過葵南郡城了,沒要到剩下的,估計是那土地公吹牛。”
花園中的男子沒有任何迴應,注意力已經重新到了棋盤上,手中正抓着一顆黑子思索着在哪落子,良久之後子還沒落下,倒是終於有話從口中問出。
“杜鋼鬃沒問出來是誰給的法錢?”
“呃,問了,不過那土地公說是此前幫一個高人看管了一件東西,等高人取走之後就給了法錢。”
男子擡頭看向手下。
“什麼東西?”
“這小的也不知道,那杜鋼鬃也沒問清楚,據說那土地公說了半天也沒解釋清楚,好像是自從那高人取走之後,土地公就越來越記不住那東西的細節,時至今日都忘記了。”
男子面露思索,用手中的棋子摩挲着下巴上的鬍鬚,喃喃道。
“這倒是有點意思,是什麼東西呢……”
“大王,需要把那土地公帶來嗎?”
男子笑了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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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法錢很是有趣,其上道蘊之靈動,法力之精,純令我也感到吃驚,能隨手給出這種寶物的人,若想讓一個小小土地不知道事情,那就再怎麼也問不出來的,你下去吧。”
“是大王!”
獸皮男子行了一禮,後退幾步才轉身離開,但他才走到院門處,後方又有聲音傳來。
“慢着,你還是去一趟杜奎峰當面問問清楚,若覺得有必要,也可去葵南郡城看看。”
“是!”
這次獸皮衣男子離開的很乾脆。
而院中男子一手捏着棋子,一手卻取出了一枚法錢開始把玩起來,這錢幣看起來只是比尋常錢幣稍大一些的銅錢,色澤偏暗看着很古舊,外部道紋構成的紋理十分穩固,並且沒有透露出任何氣息,也鎖死了內裡的道蘊和法力,這麼一枚小小的錢幣,蘊含的門道卻不少。
“這乾坤如意錢到底是誰做出來的?莫非那靈寶軒中真有如此高人?不對不對,如果真是如此,怎可能賣得如此稀少,說不定巴不得以此爲基礎,設立修行界流通錢幣呢。”
尋常錢財在修行界當然是沒多少購買力的,雖然偶爾也會有人收一下,但要得到這些所謂黃白之物對於已經入流的各道修士來說太簡單了,可法錢不同,絕對是人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五行凝萃雖然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硬通貨,但這東西侷限性也很大,並非人人需求,而這種程度的法錢不論是什麼道行的修士,都不會拒絕的,就連朱厭自己也是如此,因爲這東西是真的用得到的。
不過如果真的流通此種貨幣,肯定不可能全是乾坤如意錢這種級數的,畢竟這東西妙用無窮,絕不可能簡單能成,得到的人估計也輕易不會真的當錢用出來,大多是自己保存以備不時之需,肯定要有在質和量上次幾等地加以區分和行使錢幣功能,如果再加上一個兌換數額的話……
這或許會使得修行各界中某些人變得有些市儈,但修行的根本不在身外,所以大體上沒太大影響,但卻真的能令修行各界之間的紐帶更爲廣泛,也碰撞出更多別樣色彩。
若計緣在這,且知道這朱厭心中的想法,一定也會略微吃驚,這朱厭得到法錢不過極短時間,就已經想出了一套明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通行方案,和當初計緣心中的一些個不成熟的設想如出一轍。
法錢在朱厭左手的手背上順着手指微微擺動而不斷翻動,就像是在指節上翻跟斗,而朱厭盯着法錢的眼睛也微微眯起。
“能煉製此物之人,未必就沒有類似的想法……如能爲我所用就最好不過,若不能,有行此萬一之事的可能,那就得想辦法除去……”
朱厭最近確實比較留意人間的事情,但他這種上古兇獸大能,哪怕再冷靜,但對於人族天然存在極大的蔑視,在他眼中,真正有威脅的還是仙、佛、靈、神乃至妖等修行各界,所以忽然發現法錢的存在,讓看似風輕雲淡的朱厭已經重視起來了。
這一點上,其實杜鋼鬃理解錯了朱厭的意思,甚至計緣都沒意識到,朱厭真正在意的不是葵南郡城發生了什麼,而是法錢本身,畢竟誰都不會認爲朱厭會是個市儈的存在,以爲他不會在意法錢這寶物,但朱厭卻一眼看破了法錢背後的價值。
想了一會,一拍桌面,上頭的棋子全都跳了起來,飛回了黑白棋簍中,隨後他將手中一枚棋子也投入棋簍,轉身離開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