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在誇王神捕了!”
燕飛一笑帶過,視線在這三個曾經的夥伴身上各有停留,他知道計先生和陸山君對着三位也是多有關注的。到了燕飛如今的境界,如果換成十年前,對於這三人或許還有攀比過的傲氣,但如今卻能看出這三人各自的氣魄。
當年九人中,傲氣最盛的是燕飛,而最注重風度儀表的則是陸乘風,但如今表象卻都不重要了。
這麼笑談幾句之後,四人都靜靜看着山下,沉默了一會陸乘風解下腰間的一個酒葫蘆悶了一口,隨後將酒葫蘆遞給杜衡,後者接過葫蘆喝了幾口再遞給王克,最後酒葫蘆傳到燕飛這邊喝完再丟回給陸乘風。
“左狂徒的《左離劍典》以這種方式重現江湖,也不知會不會重新掀起江湖上的腥風血雨,但有多位先天宗師和江湖勢力作保,至少比直接武林爭搶廝殺要好。”
“而且朝廷也算是介入了,畢竟王兄在這裡,不過只派了王兄過來,也算是體現了朝廷的誠意。”
杜衡這兩句說完,王克聞言只是一笑,並未反駁就說明承認了,不過末了還是補充了一句。
“我王克也不算是純粹的公門中人,這武林我也有份的,而既然杜兄說到了朝廷,王某也不妨直說了,如今我大貞不說國富民強,至少也是蒸蒸日上,尹公老當益壯,坐鎮朝中穩如泰山,我的出現,也會令宵小之輩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這,王克言辭一變,看向一側的燕飛。
“燕兄,你不回來的時候都不好說,可既然你回來了,而且還是一位躋身先天境界,那燕家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這秘籍燕家要爭一爭了吧?”
燕飛眼神望向稍遠處山道上正在玩耍的幾個孩子,沉默片刻後才說道。
“《左離劍典》我不要,我想我燕飛縱然目前未必及得上全盛時期的左離,但也不會比左離差!”
這話語一出,邊上三人只覺得燕飛身上自有一股豪氣衝起,而三人也能感受出燕飛應該沒說假話,頓時就對燕飛更加看重幾分。
“燕某更感興趣的,反而是左家人,那幾個孩子個個根骨不俗。”
……
歸來縣背靠的山只是一座小山,山上也沒什麼危險的野獸,此刻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在相對平緩的山道上玩鬧,各自拿着樹枝當做武器,在那“嚯嚯”做聲,從這邊打到那邊。
前頭一個孩子手上抓着一根竹扁杖跑在前頭,後面的一羣孩子在追。
“抓住他。”“上啊!”
“看劍!”“嚯哈!”
“啪”“啪”“噹噹……”
前頭的孩子用扁杖擋着後面甩來的樹枝,朝着後面大吼。
“你們這羣烏合之衆,我左狂徒獨霸天下,你們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哈,哎呦,別打到我手指啊。”
前一刻還豪情萬丈的孩子,後一刻就因爲其中一個小夥伴不小心用樹枝打到了他拿扁杖的手,痛得一下鬆開,其他孩子頓時也收住了手。
“啊,是我打錯了!”“沒事吧你?”
“讓我看看!”
“沒事沒事,紅了一道而已,皮都沒破,我們接着玩。”
“那這次我要當左狂徒!”“不行,我還沒當完呢,等我當完了再給你當!”
幾個孩子在那爭執嬉鬧,然後其中一個孩子忽然看向遠處山頭的涼亭,對着小夥伴們說了一句。
“那四個大俠看起來都好威風啊,哪一個最厲害啊?”
“不知道啊,感覺都很厲害的樣子!”“嗯,我之前看到好多大俠都對他們很客氣呢,就是不認識他們是誰。”
拿着扁杖的孩子“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當然是佩劍的那個最厲害,然後是隻有一隻手的,再之後是那個空手的,最後是那個官差,但也是頂厲害的高手!”
這孩子話才說完,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從一側傳來。
“哦?你怎麼知道的?”
幾個孩子全都尋聲望去,發現邊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身穿青衫的儒雅男子,衣衫隨風擺動,雙目微閉的笑容之下,仿若山間陽光都更加和煦,自有一股清新和善的風度,讓人不由就想要親近和相信他。
“因爲,因爲……那個只有左臂的大俠一定是杜衡杜大俠,那和他在一塊的一定就是陰陽神捕王克大俠,那和他們有交情的,又是在歸來縣,而且這麼多天我沒見過那個用劍的先生,那他一定就是纔回來的燕飛燕大俠,剩下一個我不認識,但幾天前我見過他和王神捕切磋,雖然難分勝負,但他是肉掌對上王捕頭的刀,本就兇險幾分,我覺得他厲害半籌。”
計緣笑容更盛了一些,走近兩步仔細打量這個孩子,既看人也看那根他始終緊握的扁杖,在計緣的眼中,這孩子十分清晰,有種當年看尹青的感覺,並且棋子也有感應。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這孩子一手抓着扁杖,一手撓了撓後腦,看了看身邊小夥伴之後,撇開那纔出現了一小會的難爲情,很認真地說道。
“我叫左無極,將來要超過老祖宗,不但要做這大貞的第一高手,也要做全天下的第一高手!”
這話一入計緣的耳中,意境山河內,屬於左家的那顆虛子居然直接亮了起來,令計緣略有震動。
“羞羞羞,無極又吹牛了!”“哈哈哈哈,我一會告訴二叔去。”
“告訴就告訴,你連吹牛都不敢呢,我肯定比你厲害!”
“哈哈哈,吹牛精!”“你才吹牛精呢,手底下見真章,看我一扁擔不敲死你!”
幾個孩子嬉戲打鬧,名爲左無極的孩子拿着手中長長的扁杖擋來擋去,和小夥伴們的樹枝打在一處,然後等幾個小夥伴回神卻發現計緣不見了。
“咦,剛剛那個大先生呢?”“不知道啊,剛纔還在呢!”
“走了?”
幾個孩子前後左右看看,從遠到近都沒能看見計緣離去的身影,而這裡山勢極爲平緩,沒什麼懸崖,也不可能是掉山下去了,只能想象成也是一個大高手,用極爲厲害的輕功離開了。
這些孩子中有左家的有言家的,都是結伴一起過來的,如今《左離劍典》雖然在武林中引起軒然大波,但對於言家和左家兩家來說反倒從風口浪尖下來了。
傍晚的時候,這些孩子都先後離開了,只有左無極還沒走,這會他用扁杖挑着兩個“水桶”,一步步走到了之前燕飛他們待過的亭子裡,然後身體緩緩下蹲。
“砰”“砰”
左無極動作雖然緩慢,但兩個“水桶”依然在涼亭的地面石板上砸出兩聲悶響,這兩個水桶居然是石頭鑿出來了。
這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孩子將扁杖抽出,雙手上轉了個棍花,然後右手持扁杖一端,穩穩往前送出,好似長棍出龍又像是出劍,然後扁杖勢頭一轉,被橫拉半圓,看似棍掃,但那橫切之勢又如長刀側砍,最後扁杖被拉回,繞着腰部扭轉一週,通過左手翻轉,“砰”的一下杵在地上。
名爲左無極的孩子學着之前燕飛等人的樣子,看向山下的歸來縣,抓着扁杖的左手捏得很緊很緊。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
剛剛那個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左無極一下回頭,發現之前那個寬袖青衫的大先生真坐在身後涼亭一側,雙腿疊加着擺在涼亭邊坐,背後靠着涼亭立柱,顯得十分愜意,但左無極分明記得進亭子的時候這裡沒有人的。
“先生,您是誰啊,是哪個先天高手麼?”
“呵呵,先天高手?不是不是,你先告訴我你的武功是和誰學的。”
計緣的視線掃過扁杖,看着那兩個石水桶。
左無極順着計緣的視線看着水桶,猶豫了一下才道。
“和言伯學了一些,自己瞎看練了一些,最主要是和我爹學,但我爹武功太差了,教都教不好,大多數情況我只能自己想,呃,大先生您不認識不爹吧,就算認識可不能把剛剛的話告訴他啊……”
“你可有兄弟姐妹?嗯,親的。”
孩子微微一愣,下意識就搖了搖頭,他不明白這大先生爲什麼問這個,不過見到他搖頭,計緣就又笑了。
“既然你是獨子,那從時間上算我應該不認識你爹。”
說着,計緣從亭子上站了起來,其實他好一會之前就坐在這裡了,沒想到這孩子會來這,此刻起身走到這孩子身邊,看向山下景色,淡淡問道。
“剛剛那四個人,你會選誰做你師父?”
左無極沒有馬上回答,苦思之後眼珠子一轉,看向計緣道。
“我選大先生您!”
計緣啞然失笑。
“不能選我。”
“哦……”
左無極略顯失落,他還以爲這個高人要收他當徒弟呢,但也想着萬一這大先生和之前四個大俠關係很好,或許能推薦一下,臨要回答的時候他又多問了一句。
“只能選一個?”
計緣面色淡然,沒有回答,左無極便直接開口道。
“那我希望四個都能當我師父,不求學全他們的本事,先將他們的精神學了,他們這麼厲害,可能能看出我適合什麼修習什麼路數,會幫我正道路的。”
這思路倒是清奇,讓計緣不由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