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機鏡頭從人羣中掠過,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大銀幕上:對向樑嘉輝的時候,樑嘉輝微笑着對鏡頭揮了揮手;對向樑朝韋的時候,樑朝韋並沒有注意到鏡頭拍過來、正扭頭和坐在他身邊的張蔓玉王嘉衛在說話;對向程龍的時候,程龍勉強笑了一下,但是從那僵硬的笑容裡,很輕易就能看出他現在有多緊張。
程龍縱橫影壇這麼多年,收穫聲譽和人氣無數,但是得到華表獎影帝提名這還是頭一遭。正因爲沒有過,所以纔會格外緊張和在乎,即使人們都說他是來陪跑的,但是既然提名了,總歸是有機會的,說不定就是他拿影帝了呢?
最後攝影機鏡頭對向了賈宏生,他很沉穩地坐着,手稍微擡起揮了揮。
待到攝影機鏡頭移開之後,杜安隔着朱茜對他說道:“等會你要是上去了,可別說什麼感謝我之類的話了,太肉麻了。”
賈宏生則是對他笑道:“我也要能上去啊,樑嘉輝和樑朝韋可都不是好對付的。”
臺上的鞏利把信函拆開來,低頭看着那個名字,突然笑了起來,表情有些奇怪。
現在全國1億多觀衆,還包括數億的海外觀衆都在觀看華表獎頒獎典禮,所以他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鞏利臉上這個古怪的表情,而現場的人們也從她身後的大銀幕上看到了她的這個表情,不知道這是代表了什麼意思。
鞏利擡起頭來,看了現場的人們一眼,報出了那個名字。
“《飛越瘋人院》,賈宏生。”
這下他們知道爲什麼鞏利會有剛纔那樣的表情了——《飛越瘋人院》又下一城,影帝影后全部拿走。
話音落下,一時之間,北展劇場內尖叫聲和掌聲頓起,人們在驚訝過後,都收斂了表情。紛紛把掌聲獻給這位演員。而賈宏生則是在一瞬間的呆滯過後,閉上了雙眼,後背緊緊抵着椅子,身體微微顫抖。
“恭喜恭喜。”
周圍不斷有人對他這麼說着,後排還有人把手伸到前面來在他的肩膀上拍着,祝賀他,而那些同樣得到影帝提名卻落選的三位演員,也都笑着。毫不吝嗇地鼓着掌,樑嘉輝甚至笑得比他自己得獎了都要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和賈宏生一樣都有過一段艱難過往的緣故。
杜安也在笑着大聲鼓掌,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一旁的朱茜則是一邊笑着一邊小聲對他說:“這下子你的希望更渺小了。”
杜安聳了聳眉,攤了攤手。
何止是更渺小?一部電影連拿影帝影后,後面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的獎項已經是根本不用再去想的了,杜安也已經提前絕了這個念想。
不過影帝影后已經夠了。
在將近三千名觀衆的掌聲中,賈宏生穿過人羣走出到過道上,向着臺上走去。沿途不斷有人對他微笑祝賀着,而他的腳步雖然儘量想顯得沉穩一點,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很漂,還帶着些小跑的性質,看來是恨不得立刻跑到臺上去纔好。
終於來到臺上,賈宏生從鞏利手中接過了華表獎獎盃,深情凝望了兩眼後,用力地親了上去,足足三四秒才鬆嘴,這讓本已平息下去的掌聲又響了起來。
“謝謝。謝謝,”
賈宏生站在發言臺後,連道了好幾聲謝謝,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謝謝組委會,謝謝中國電影藝術發展學院,謝謝《飛越瘋人院》劇組的全體工作人員,最後,還要謝一個人。”
杜安以手掩面,搖了搖頭:說了一點用也沒有。
果然。就聽賈宏生說了下去:“他剛纔還跟我說,如果我能上來,千萬不要感謝他,太肉麻了,但是我怎麼能不感謝呢?要不是你,我現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繼續演戲,也不知道會在哪裡,更不會有站在這裡的這個機會,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當初對你說‘給我一個角色’,如果你當時的答案是‘不’,我的人生已經截然不同,所以,我要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你,感謝你選擇我,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謝謝你,杜導。”
現場又是順勢響起一片掌聲。
賈宏生說到這裡,看了看現場,把手裡緊握着的獎盃放在桌子上,聲音低沉下來,慢慢說道:“另外,我要說抱歉。”
“很多人都知道,我過去不是個好人,我不是個好朋友,也不是個好兒子,我就是個混蛋。我讓很多關心我的人失望、傷心,其中,就有人坐在現場,”
賈宏生眼睛往下面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不用他說,大家也都知道他說的是誰:周訊,他曾經的女友。
攝影機鏡頭也非常識趣地找到了周訊的位置,只見她正一臉平靜地看着臺上,臉上無喜無悲,讓人看不出她現在是什麼心思。
“對不起。”
賈宏生真誠地說出這三個字後,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也許我接下來的話,會讓很多電視機前的觀衆不舒服,也會讓你們討厭我,但是我覺得我必須要說,這是我作爲一個公衆人物所應該擔負的社會責任感。”
“這個世界上混蛋從來不會少,也許是我,也許是你,也許是他。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爲吧,也許你正在讓你身邊關心你的人爲你傷心,相信我,你以後絕對會爲此感到後悔的,這是一個過來人的經驗。所以,從現在開始改變吧。”
“改變吧,別再讓關心你的人傷心流淚了,別再讓你的生活一片糟糕。”
“在改變的過程中,會有很多人對你說‘你不行’,‘你做不到的’,‘你改不了的’,但是,別去管他們,別讓別人告訴你‘你不行’。你應該想想,就連我這樣一個爛人都能把毒戒了、改邪歸正,站到這個舞臺上來,憑什麼你不行?”
“所以,去改變吧,那些曾經痛苦和依舊在痛苦的生活中掙扎的迷惘者們,去改變吧,去迎接新的人生吧,涅盤的過程是痛苦的,但是結局無比美好。”
“那是新世界。”
賈宏生說完後,深深地向着臺下鞠了個躬,現場掌聲雷動,比他剛上臺時還要響亮。
這個男人,用這樣一種方式在全世界面前宣告了他的正式迴歸。
杜安也用力地鼓着掌,抽空一扭頭,對右手邊的束玉說了句,“這次收穫不錯。”
一個影帝一個影后,這次華表獎算是沒白來,兩個重要獎項也能拉動一下家庭市場的銷售成績,提升錄像帶和vcd的銷售數據,又是一筆長遠的收入。
等到賈宏生下來後,就只剩下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兩個最重要的獎項了。
因爲本屆出了杜安這麼個有可能創下最年輕的最佳導演紀錄的提名者,所以最佳導演獎項的關注度比以往都要來得高,後臺數據中心也顯示,實時觀看人數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最佳導演的頒獎嘉賓是張藝某。
老某子上臺宣佈了一番提名名單後,攝影機鏡頭從幾位提名者身上一一晃過,其中,《最好的時光》的導演侯孝閒,以及《旺角黑夜》導演爾東生雖然都微笑着,但是能夠看出來笑容比較僵硬勉強,是頗爲緊張的,而杜安和王嘉衛兩個人看起來比較輕鬆。
王嘉衛是始終戴着一副大墨鏡,人家想要看到他的表情都看不到,而杜安則是真輕鬆——他甚至把束玉的小坤包借了過來,對着鏡頭做了個想要起身走人動作,讓電視機前的觀衆們都不禁哈哈大笑,北展劇場現場的明星們看到這一幕也都紛紛面露笑容,笑出了聲來。
杜安這輕鬆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現在情況很明顯,影帝影后都被《飛越瘋人院》拿了,那麼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顯然是不可能再給《飛越瘋人院》的了,既然如此,那他還有什麼可緊張的?結果都這麼明確了嘛。
而張藝某在報完候選人名單之後,拆開了信函,看了一眼,報出了最後那個名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