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快樂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之久。
藍夜時而陪着阿夢抓魚玩耍,時而跟張山一起進山打獵,當然更多的時候則是打坐調息。
斷了的左手早已復原,丹田內五行神石正緩慢旋轉着,表面的黑氣也一掃而空。
這一日,藍夜如往常一樣起了個早,與阿夢一起到河邊捉魚。
今天是阿夢的生日,張山天沒亮就進了山,想逮只肥狍子給女兒慶慶生。畢竟山裡人家,買不起貴重的東西,吃飽便成了唯一令人嚮往的事情。
阿夢跟着藍夜這幾日學習抓魚,進步神速。不一會兒,她已抓到三條一尺來長的魚兒,稚氣的臉上綻放着勝利的笑容,咧着缺了兩顆門牙的小嘴,咯咯笑着。
藍夜只是站在岸邊靜靜地看着阿夢,臉上滿是暖意。
又抓了兩條,阿夢更是興奮,漸漸地步入了深水區,水面已漫過她半個身子,她卻渾然不知,眼中只有水下的魚兒。
藍夜也不擔心,有他在,能出什麼事?
就在此時,河面一陣漣漪泛來,藍夜心中一驚。這漣漪逆流而上,而且波浪也大,不得不引起藍夜的警覺!
“阿夢,差不多了,快些上來罷!”藍夜笑着叫道。
“我還要抓一條!”阿夢顯然意猶未盡。
“快上來,聽話,今天是你生日,咱們早些回家,做烤魚吃,等下我給你露一手烤魚的絕活,保證你滿意。”藍夜不想嚇着她,只得胡亂編了個謊話。
“真的?叔叔,你真的會做烤魚?”果然,阿夢一聽便來了興致,道:“那快些回去做給我吃,爹爹的手藝太差了,我都吃膩啦!”
說着便快步上了岸,拉着藍夜的手便要往回走。
藍夜拾起地上的魚簍,任由阿夢拉着往回走。
水面再次泛起一道漣漪。
藍夜回頭看了看,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看來,這座山林的平靜要被打破了!
……
夕陽將臉擱在山肩上,一抹金色落在小院內。
院中臨時搭了個燒烤的木架子,柴火正旺,上面穿着一隻狍子,正往下滴着油。
張山在一旁不停地轉動着架子,以免狍子被烤焦。此時的他一臉笑意,臉色通紅,不知是被火薰了,還是被夕陽曬了。
藍夜則是在另一邊清洗着幾條魚兒,他說好了要露一手的,可不能食言。
阿夢搬着個小板凳,一會與她老爹並肩坐着,看一會烤狍子,一會又搬着小板凳跑到藍夜身邊,看他清理魚兒……
藍夜好不容易將幾條魚清洗完,正待放到架子上去烤。忽然,不遠處的河面掀起一丈多高的浪濤,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岸邊。
藍夜心中一懍,放下手中的活計,望着河面。
張山與阿夢也被驚到,紛紛站起身,一臉的茫然。
“怎麼就起浪了,這也沒起風啊,哪來的浪呢?”張山有些莫名其妙。
“張大哥,好好呆在這裡,照看好阿夢,我去看看,等我回來!”藍夜沉聲道。
張山見他一臉嚴肅,心裡不免一個咯噔,連忙點了點頭,道:“好,好,你快去快回,我們等你回來吃晚飯!”
“叔叔,怎麼啦,你要去哪?不跟我一起吃飯了嗎?”阿夢眼巴巴地道。
藍夜擠出一個微笑,道:“阿夢乖,叔叔去去就回,很快的,你可要等我喲,千萬別偷吃呀!”
阿夢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嗯嗯,我一定不偷吃。”
藍夜摸了摸阿夢的頭,便一轉身,順着河流狂奔而去。
一定是河底那個被封印的怪物在作怪。
不一會兒,藍夜便來到拐彎處,只見河面上浪濤洶涌,掀起的巨浪足足有五丈高。
藍夜不再猶豫,直接扎入了水中。
此時天色已暗,整個河面彷彿被一個巨大的黑網蓋住,完全隱入了黑暗之中。
一陣陣波動向藍夜擠來,幾次差點將他掀翻。他不得不運起玄武神通,藍冰琉璃鎧甲瞬間覆蓋全身,整個人頓時一輕,就感覺自己如魚得水一般。
只見他心念一動,如箭一般向靈力波的源頭疾馳而去。
十數息後,藍夜來到河水中央,一道巨大的水下漩渦正飛快地旋轉着,強大拉扯力將藍夜往漩渦中心處吸去。
藍夜也是藝高人膽大,索性一個加速,直接衝進了漩渦中心。
一陣天旋地轉後,藍夜向深處轉着圈地急速下墜。
約莫下墜百丈之後,便來到河底。
一條巨大裂縫出現在藍夜眼前。一陣又一陣的靈力波動從裂縫中迸發而出,藍夜沒有絲毫停留,直接被巨大的拉力吸入了裂縫中。
又下降了二十多丈,終於到達底部。
底部十分寬敞,雖然靈力波動越發強烈,但已不像在上面時那麼兇猛,顯得平靜了許多。
藍夜穩住身形,向着靈力波動的源頭緩緩游去。
雖然底下水流平緩,但那股靈力波卻是異常強悍,要不是藍夜有藍冰琉璃鎧護身,估計早已被震得粉碎!
不到十息,藍夜便隱隱瞧見前方有一處亮光,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不住地震動着。
越靠近亮光,壓力越大。即便有藍冰琉璃鎧護體,藍夜仍然感到體內氣血一陣翻騰!
好不容易進到黑影十丈範圍之內,雖然靈力波的衝擊更強烈,但河水卻是消失不見,如同一個無形的罩子將這塊地方罩了起來。
一條粗大的索鏈拴着黑影的一條後腿,亮光正是從條索鏈上發出。
驀然,黑影動了一下,一雙比他還要大的眼睛閃着綠色寒光正盯着他。
藍夜體內氣血翻騰得更猛烈。
他一動不敢動,眼前的巨獸足足有五丈多高,通體黑色,兩根長長的獠牙露在嘴巴外面,恐怖異常!
還好藍夜見多識廣,比它更恐怖的存在他也見到過,眼前這隻蠻獸也只是讓他有過一秒的驚異,僅此而已。
綠光閃了一下,巨獸忽然停止震動,靈力波動隨即消失。
“吼!”
巨獸張開大嘴低吼了一聲,挪動四肢想要靠近藍夜。
只聽“嘩啦啦”聲響,索鏈收緊,巨獸竟然無法移動半步。
“一百二十年了,我終於等到你了!”巨獸竟然開口說起了人話。
“是,是你在說話麼?”藍夜滿臉震驚道。
巨獸微一晃頭,沉聲道:“不錯,我乃玄影獸王,一百多年前,我因受奸邪之人脅迫,四處擄掠人類,惹得天怒人怨,終被騰蛇大人囚於此處,他叫我誠心悔悟,百年後必有人來放我出去。”
藍夜驚道:“你是玄影獸王?難怪看你這麼眼熟!”
青冥宗宗主王知銀,以及他兒子王齊的戰獸正是玄影獸,不過個頭卻比它小了十多倍。
玄影獸王道:“難道恩公此前見到過我?”
藍夜搖了搖頭,道:“當然沒見過,不過,我見過比你小得多的兩隻玄影獸,大概不到你的十分之一。”
玄影獸聞言陷入了深思,半晌方道:“那兩隻玄影獸是不是被青冥宗宗主掌控在手中?”
藍夜吃了一驚,道:“你,你怎麼知道?”
玄影獸眼中露出悲憤的神色,沉聲道:“那是我的兩個孩子!”
“什麼?!”藍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玄影獸一族也曾族羣龐大,風光無限。”玄影獸王彷彿回到了從前,緩緩道:“十萬年前,我族隨秦殤大帝抵禦外域入侵者,浴血奮戰數年,縱然我輩死傷慘重,但仍未曾後退半步。”
“待到浩劫過後,我族十萬之衆竟只剩下我與王后二人。當時我們都身負重傷,幸得青龍上神庇護,在東域劃了一塊地方專供我們療傷。”玄影獸王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着藍夜道:“你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麼?”
藍夜遲疑道:“該不會是青冥宗吧?”
玄影獸怒喝道:“不錯!青冥宗建宗才一百多年,他憑什麼能躍居超級宗門之列?還不是靠我們!”
藍夜隱約感到這頭巨獸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它起來。
“那時我們傷勢已恢復得差不多了,王后也剛生下兩個孩子……”玄影獸滿眼的慈愛之色,轉瞬間,便變得凌厲起來。
“可是,那個王知銀老賊竟然趁我不在,殺了我的王后,奪了我的兩個孩子!”玄影獸聲音已開始顫抖:“等我回來時,一切都晚了!”
說罷,渾身毛髮直立,一股凌厲的靈力波動瞬間震盪開去,差點把藍夜掀飛。
“哎,別衝動,冷靜些!”藍夜忙揮手示意,道:“你是不是想說,王知銀以你兩個孩子要挾,讓你爲他所用?”
“正是!”玄影獸王好半晌才平靜下來,接着道:“他不僅逼着我傳他上古功法,還讓我替他到處殺人,只要是他的仇家,或是礙事的,統統殺光,全家老少,一個不留!”
藍夜不禁咋舌,道:“你應該替他殺了不少人吧?”
玄影獸王緩緩點頭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唉,我玄影獸一族竟會落得如此下場,這究竟是爲什麼?”
藍夜也覺着心中一陣淒涼,道:“你……可想知道你兩個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玄影獸王突然一愣,忙道:“你知道?自從他奪了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後,我就再也未見過他們一面,快跟我說說,他們現在在哪裡?!”
藍夜本不想告訴它,畢竟它的兩個孩子都死於他之手,一旦這個大傢伙發起怒來,自己性命都可能不保。但想到它曾率領全族奮力抵禦外敵,就憑這一點,足以令藍夜肅然起敬!
於是,藍夜便將自己對青冥宗所知道的一切簡單講了一遍。
玄影獸王聽完後竟然顯得異常平靜,半晌後,忽然狂笑起來,道:“都死了麼?呵呵,竟然不等我出去就死了!哈哈哈,也好,這就是報應,哈哈哈!”
藍夜不解地問道:“你,你就不恨我殺了你的兩個孩子麼?”
玄影獸王看了看他,緩緩道:“他們落入王老賊手中,只會助紂爲虐,做出更多傷天害理的事來,而且一旦成爲人類的什麼戰獸,便再也不是他們自己了,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罷了!從那一刻起,他們實際上已經死了!其實我還要感謝你,是你讓他們得到了解脫!”
藍夜雖然覺得不完全對,但也無法反駁。
“哎,你剛纔說是騰蛇上神要你在這裡等我?”藍夜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錯,他只說有人來,並沒有告訴我到底是誰。”玄影獸王道。
藍夜不禁啞然失笑,一百多年前他還不知道在哪呢,騰蛇上神再怎麼厲害,總不可能提前知道他的名字吧?
除非他是一早就被設定好了的,只等時間一到便出現在這片大陸之上!
藍夜一想到此,不覺腦後生寒冷,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