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六執意要走,藍夜及秦塑也拗不過他,只得與朱遺生辭別,一路向東。
過得數日,三人來到一座城鎮,城鎮雖比不得天炎城,但也高樓林立、喧囂繁華。
三人尋了間高檔客棧,精心梳洗一番,將身上風塵褪去,變成了三個精神小夥。
悅來樓,二樓,雅座。
藍夜喝了一口茶,悠閒地閉上眼,道:“真是好茶啊!入口生津,先苦後甜,不錯,不錯!”
唐小六白了他一眼,冷聲道:“哼,不懂裝懂!”
秦塑嘴裡塞着根雞腿,端起一杯酒就往嘴裡送,油汁夾着酒水直往脖子下面淌。
“茶有什麼好喝的,還是酒好!”秦塑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道。
唐小六一臉嫌棄道:“注意你的形象,真是土包子!”
秦塑根本沒空理他,只顧着往嘴裡胡亂塞着食物。
“夫人,你小心些,莫要滑倒!”一道聲音從窗外傳來,言語中滿含關切。
唐小六聞言,神色一懍,轉頭望向窗外,這聲音有些熟悉。
秦塑和藍夜則彷彿沒有聽見一樣,一個品茶,一個喝酒。
一個長相猥瑣的中年男子正攙扶着一個絕色少婦緩緩經過。中年男人無意間望了一眼,看到唐小六正盯着他,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便轉過頭,扶着那少婦走了過去。
只到二人消失不見,唐小六的目光仍未收回,眉頭緊皺,似在想着什麼。
“哎,小六子,你倒是吃啊,幹啥呢?發什麼呆啊!”秦塑大聲叫道。
唐小六收回目光,冷聲道:“你們覺不覺得剛纔那個男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
秦塑一愣,道:“男人?在哪?說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唐小六沒有理他,轉過頭看着藍夜。
藍夜一臉懵,他也沒有注意剛纔窗外是誰在說話。
“額,你覺得像誰的聲音?”藍夜反問道。
“我想到一個人,但不能確定,需要證實一下!”唐小六道:“吃完了沒?快點吃,我們有正事要辦!”
藍夜點了點頭,道:“我老早就吃飽了,就等老大了!”
秦塑聞言,也不答話,飛快地將桌上還剩的三根雞腿一股腦地塞進嘴裡,又灌了一口酒,點了點頭,他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三人起身離開,唐小六在前,他邊走邊掃視着四周,整個二樓足有二十來張桌子,現在已過飯點,但依然還有十來桌客人。
很快,唐小六便發現臨街的一張桌子旁,一男一女相對而坐,正是剛纔那對夫婦。
唐小六使了個眼色,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坐在了那對夫婦的臨桌。
三人喝着茶,有一句沒一句地隨意閒聊着。
“夫人,你要吃些什麼?”中年男人輕聲問道。
“這幾天吃什麼都沒味道,想吃點辣的!”絕色美婦皺着眉頭道。
中年男人一笑,道:“你剛有身孕,還是吃點清淡的吧?”
“我也是這麼想,可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吃辣的,怎麼辦呀?”
“好好好,都依你,咱們吃點辣的。”
唐小六等在一旁聽了半晌,並未發覺異樣。不禁眉頭一皺,大聲道:“哎,你們知道前段時間天炎城鬧蠱毒的事情麼?”
藍夜與秦塑一愣,見唐小六正擠眉弄眼,心中瞭然,齊聲道:“當然知道啊!”
唐小六接着道:“那你們知不知道是誰解了這蠱毒之禍呢?”
秦塑一拍桌子,道:“切,這個還不知道麼?當然是百鍊門六少爺唐小六與藍夜公子二人聯手解的啊,全天炎城的人都知道。”
說着說着,他竟然站了起來,手舞足蹈,聲形兼備,道:“我當時可是在場親眼所見,唐公子花了整整三天,煉製出了十萬粒解蠱之藥,天炎城百姓吃了後,馬上藥到病除!當真是神仙顯靈啊!”
如此誇張的表演,自然引起了臨桌那對夫婦的注意。
秦塑餘光一瞄,心中暗笑,接着道:“那個藍夜公子更是神乎其神,像山那麼大的蠱蟲之王,竟被他一掌打死,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唐小六與藍夜不僅要強忍着笑,還要裝出一副很震驚的樣子,真是難受無比。
“不過,”秦塑話鋒一轉,道:“皇室長公主與駙馬卻也到了天炎城,而且還找上了藍夜公子與唐公子的麻煩!唉!”
藍夜驚聲道:“什麼?藍公子與唐公子不是立有大功麼?長公主與駙馬代表着皇室,應該獎勵他們纔對呀,怎麼可能找他們的麻煩,你是不是在瞎編哦!”
秦塑急得滿臉通紅,道:“我怎麼可能瞎編,天炎城的人都知道,你隨便找個人問問不就知道了?”
唐小六道:“那,那長公主與駙馬爲什麼要找他們的麻煩呢?”
秦塑摸着後腦勺道:“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找他們算什麼十幾年前的舊賬。”
藍夜問道:“舊賬,什麼舊賬?”
秦塑故作思索一番,道:“長公主與駙馬說當年藍唐二位公子曾對長公主圖謀不軌,嗯……嗯……還說,要找一個叫什麼黃無天的人當面對質。”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雙拳不自覺地握緊,對面的美婦看了他一眼,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唐小六道:“黃無天?此人我知道,他可是個十足的色鬼,小偷,小人,卑鄙無恥,見利忘義,欺軟怕硬的人!”
藍夜也補充道:“嗯,不錯,他當年做了太多醜事,名聲大大的壞,唉,他們要找這樣一個垃圾對質,有意義嗎?”
三人越說越大聲,漸漸吸引了其他在場的客人。
其中一個高瘦的青年男子插話道:“三位朋友說的不錯,黃無天那小子真不是個東西,當年我們家的寶貝可沒少被他偷去,這個混賬玩意兒不要被我抓到,不然我打斷他的狗腿!”
又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貴婦高聲道:“哼,那個淫賊老孃也知道,當年老孃也是貌美如花,方圓百里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可就是那個該死的黃無天,天天都到我家騷擾我,還說非我不娶,搞得人家都避着我,老孃差點就要待老閨中,最後實在沒辦法,才隨便找了戶人家嫁了!老孃這一生算是被他給毀了!你們要是抓到他,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定要啃他一塊肉下來,方解老孃心頭之恨!”
秦塑大聲道:“看來這個黃無天真是人人得而誅之,要是被我抓到,定讓他生不如死!這個王八蛋……”
此時,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滿臉怒容,霍然起身離桌而去,不曾想碰到了正在慷慨激揚的秦塑。
秦塑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哎,哎,這位老兄,你說說看,黃無天那個王八蛋……”
“你才王八蛋!”中年男人突然暴喝一聲。
走在他身後的絕色美婦不禁嚇了一跳,忙拉住他的衣袖,一臉焦急道:“好啦,走吧,咱們換一家。”
衆人也是被他的暴喝聲給嚇了一跳,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秦塑不解地道:“哎,這位老兄,看你儀表堂堂,氣宇不凡,怎麼開口罵人呢?”
秦塑的一席話,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
中年男人胸口劇烈起伏,怒視着秦塑,又掃了一眼衆人。絕色美婦只是一個勁地拉他,道:“走啊,快走啊!”
中年男人猛地一甩手,直把絕色美婦甩了踉蹌。
“聽好囉,老子就是你們嘴裡所說的那個卑鄙無恥的黃無天!”中年男人臉色通紅,脖子上青筋暴露,顯然是憤怒到極點。
絕色美婦臉露震驚之色,一隻手捂在了小腹上。
衆人面面相覷,突然,秦塑大笑起來,直笑得彎下了腰,眼淚都笑出來了,半晌才直起身道:“你就是黃無天?哈哈哈,大夥瞧瞧,他說他就是黃無天?你信麼?你又信麼?”
秦塑邊說邊指了指那個高瘦的年青男子,又指了指那個上了年紀的貴婦。
二人看了看中年男人,雙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高瘦年青男子道:“你與黃無天那個惡賊一點也不像,他可比你猥瑣多了,你看你,雖然算不上好看,但也不算難看,而且臉色紅潤,身材挺拔,一看便知久尊處優,黃無天面臉肌瘦,身材瘦小,你怎麼可能是他!”
貴婦也接過話道:“就是,就是,你跟他一點也不像,我可是見過他好多次!”
中年男人頓時無語。
“你怕是想出名想瘋了吧?哈哈哈”不知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引得衆人鬨堂大笑!
中年男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藍夜三人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絕色美婦突然“哎呀”一聲,痛苦道:“夫君,我,我肚子有點痛,快送我回去吧!”
中年男人猛然醒悟過來,顧不得跟衆人理論,連忙扶住絕色美婦,柔聲道:“是,是,我這就帶夫人回去。”
說罷,扶着絕色美婦徑直往樓下走去。快到樓梯口時,神色複雜地回頭掃了藍夜等人一眼,便匆匆下樓而去。
……
一座茶樓,二樓。
藍夜等三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着茶,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瞄向對面的客棧。
“老二,你確定他們是在這家客棧落腳?”秦塑壓低了聲音。
藍夜點了點頭,並未做聲。
“依你看,機率有多大?”秦塑再次問道。
藍夜想了想,道:“九成!”
唐小六立馬道:“十成!”
秦塑愣住,道:“你確定那個男的就是黃無天?”
這次輪到唐小六點頭:“我確定他就是黃無天!”
秦塑嗤聲道:“黃無天我們都見過,這個男的跟我們記憶中的黃無天實在是天差地別啊!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是他呢?”
唐小六想了想,給了個直接讓人想立馬打死他的理由:“直覺!”
藍夜道:“我也覺得他就是黃無天,一個人容貌、身材可以改變,甚至氣質也可能略微有些改變,但深埋在骨子裡的氣息也無法改變!”
“他骨子裡有什麼氣息?”秦塑不解地道。
“自卑!”藍夜一字一句地說道。
秦塑一臉迷茫,道:“我怎麼越聽越扯了?”
唐小六轉過頭,盯着藍夜,道:“現在,你有什麼想法?”
藍夜想了想,道:“本來李天陽他們在的話就好了,可以當面對質,還我們清白了!”
唐小六冷笑一聲,道:“天真!先不說黃無天幫誰說話,就單說李天陽,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這跟有沒有黃無天無關!”
藍夜點了點頭,眼神堅定,道:“你說的對!有沒有黃無天,他李天陽都不會放過我們,而且,我也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