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夜勉強擠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多謝花前輩!”
花海嘴角上揚,在臉上勾勒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然後身形逐漸消失在原地。
藍夜只覺後背發涼,那詭異的笑容令他心頭一顫:這老怪物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我走,以後得小心行事纔好!
他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事。既來之,則安之,想那麼多隻會徒增煩惱。
天炎城不愧是南域中心,二十丈寬的街道都是用一塊塊完整的青岩石鋪成,兩旁高樓林立,磚紅瓦綠,一派繁榮景象!
只是,現在正是午間時分,街道兩旁有許多商鋪都緊閉着大門,即便有開着門做生意的店面,門口也沒幾個人光顧。因爲,街上也看不到幾個人,即便偶爾路過,也是一臉恐慌,匆匆趕路,幾乎人人手裡都提着一包東西,上面印着“濟世堂”的字樣。
本該繁華的天炎城,卻籠罩着一股壓抑而又荒涼的氣氛!
“濟世堂?這不是藥鋪麼?”藍夜摸了摸頭,暗付道:“青鸞他們說的沒錯,這南域怕是真的鬧蠱禍了,而且看樣子還挺嚴重!”
藍夜攔住了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道:“請問……”
路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忙擺手道:“不知道,不知道!”,邊說邊匆匆離去。
藍夜一臉茫然,我這還沒問呢,就說不知道,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藍夜不死心,又接連問了幾拔路人,無一不是匆匆逃離,壓根就不給他機會。
正當迷茫之時,前面不遠處有一大羣人擁擠在一起,人聲嘈雜。他快步上前,原來這羣人正圍在一個藥鋪前爭相買藥。
“濟世堂”三個金色大字懸掛於藥鋪門框之上。
原來之前路人手裡拿的藥是在這裡買的。
“哎,哎,大家別搶,一個個來,都有份!”一個藥鋪學徒模樣的少年扯着嗓子高聲維持着秩序。可這些圍在店門前的人羣根本聽不進去,着了魔似的往裡面擠。
人羣外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佝僂着身子,伸長脖子拼命往裡擠,可怎奈力量單薄,根本擠不進去,急得只掉眼淚。
藍夜走上前,道:“老人家,您這是在買什麼藥?家中有人生病了麼?”
老婦人抹了把眼淚,打量了他一番,道:“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吧?”
藍夜點了點頭,道:“小子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準備投靠一個遠房親戚。”
老婦人道:“難怪,現在這裡的人都巴不得逃出去,哪還有人進來喲!”
藍夜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人人都像得了病一樣。”
老婦人嘆了口氣,道:“本來咱們這裡人人不愁吃,不愁穿,過着太平日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聽說有人得了一種怪病,開始是頭昏,噁心,過了幾天就上吐下瀉,不到一月便死了。這種怪病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就傳遍了!天天都有死人,這肯定是有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要懲罰我們吶!”
藍夜問道:“這怪病就沒有藥可以治嗎?”
老婦人看了一眼濟世堂,道:“有,就是這濟世堂!濟世堂的獨孤老爺醫術高明得很,給我們開了一劑藥方,不出三日,肯定藥到病除!他可是咱們的活神仙吶!”
“獨孤老爺?”藍夜摸了摸頭,問道:“他真有這麼大本事麼?”
老婦人瞪了他一眼,道:“當然。城裡所有的郎中都醫不了這個病,只有他能醫,你說他本事大不大?你是外來人,說話可得小心點,若是被別人聽到你這麼說獨孤老爺,肯定不會讓你好受的。”
藍夜縮了縮脖子,心道:“只不過是提出一點質疑罷了,有這麼嚴重麼?”
心中雖然不以爲然,嘴上卻道:“那是,那是,多謝老人家提醒。這藥貴麼?”
老婦人道:“倒也不貴,每劑一塊中級靈石,我們普通百姓沒有靈石也不要緊,二十個銅板也成。獨孤老爺可真是好心腸,我們老百姓都對他感恩戴德呢!”
一塊中級靈石?二十個銅板?如此繁華的天炎城,家家戶戶誰沒個上萬兩銀子的?這不就相當於白送麼?藍夜心中實在是有些疑惑不解。
二人說話間,擁擠的人羣變得稀鬆起來,不少人抱着藥笑逐顏開地一路小跑而去,如同成家十年,自家內人忽然有喜了一般!
藍夜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他沒病,當然不需要買藥。
“滾一邊去,沒錢買什麼藥!”一聲暴喝傳來。
藍夜循聲望去,只見剛纔那個學徒模樣的少年一腳踹在了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從石階上滾了下來,直摔得頭破血流,“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衆人並未理會小女孩,彷彿司空見慣一般。
藍夜心中有氣,他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只要見到這種持強凌弱的事情,他的火氣就莫名地往上直冒,畢竟曾幾何時,他也被人當過小叫化一樣欺辱過!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對一個小孩竟然下這麼重的手!”藍夜冷聲喝道。
衆人都停止爭搶,像看怪物一樣地看着藍夜,只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少年一腳跨出屋內,站在臺階上,叉着腰,趾高氣揚地道:“喲,這是哪裡來的傻子,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呵呵!”
“就是,怎麼能跟咱們的救命恩人這麼說話?”
“太不懂事了!”
“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什麼也不懂,等下有他好看的咯!”
……
衆人一陣指責,好似藍夜犯了彌天大罪一般!
藍夜忽然覺得很好笑,摸了摸頭,歪着脖子道:“那我應該怎麼說話?”
少年臉色一沉,道:“MD,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藍夜冷笑着搖了搖頭,不再理他。蹲下身扶起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輕聲道:“小妹妹,你沒事吧?”,邊說邊取出一塊毛巾擦拭着她的傷口。
小女孩抽泣着道:“小豬子哥快不行了,嗚嗚……”
藍夜轉過頭盯着少年,冷聲道:“今天看在這個小姑娘面子上,我不深究,這藥怎麼賣?我幫他付了。”
少年冷笑一聲,道:“你腦子有毛病吧?你想買,我偏不賣。哼!”
藍夜氣急,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少年揚了揚手,滿不在乎道:“我特麼還要你給我臉?搞笑!”
藍夜平復了下想要衝上去揍他的慾望,道:“到底賣不賣?”
“不賣!趕緊滾!”少年乾脆了當。
小女孩聞言,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藍夜雙眼一眯,衣襟無風自擺,少年也感覺到了一股殺氣,仍然不屑道:“怎麼,想打我?我今兒就把話撂這裡,你要是敢動手打我一下,我保證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正在這時,一個身着錦衣的青年人走了過來,對着少年及藍夜抱了抱拳,柔聲道:“兩位可否聽我一言?”
少年瞪了他一眼,並未做聲。
藍夜見此人相貌堂堂,雖然年紀與自己相仿,但隱隱散發着一股懾人的氣息,心中頓生好感。
“請講!”藍夜回禮道。
“在下逍遙門,朱遺生,有幸見過兩位。”錦衣青年道:“今日偶遇此事,也算跟大家有緣,不如這樣,這裡所有人的藥錢都由我付了,包括這位小妹妹的,如何?”
少年聞言,臉色馬上變得恭敬,低頭抱拳道:“原來是逍遙門少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多包含!”
衆人也是一臉震驚,堂堂逍遙門少主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不僅如此,還幫他們買藥,要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可能相信!
朱遺生禮貌地微一頷首,道:“不知這位小哥意下如何?”
少年慌忙道:“朱少主言重了,既然是您開了金口,小的我就斗膽做回主,所有人的藥錢都免了!”
衆人一陣歡呼。
朱遺生也不爭辯,抱拳道:“如此,多謝!”
這濟世堂財大氣粗,平日裡也沒少賺大夥的錢,今日白送幾包破藥,根本不值一提!
藍夜提着藥,交到小女孩手中,小女孩道了聲謝,蹦跳着走了。
“剛纔真是多謝朱公子了!”藍夜對着朱遺生抱拳道:“要不是你出面,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朱遺生笑了笑,道:“藍公子不必多禮,咱們可是老朋友了!”
藍夜一驚,心中飛快過濾着與自己相識之人,卻並沒有此人印象。
朱遺生見狀,笑道:“藍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還記得十六年前,玄武禁地修煉大賽麼?”
藍夜茫然地點了點頭,道:“記得,莫非,莫非朱公子當時也在禁地修煉?”
朱遺生含笑點頭道:“不錯,當時我也在禁地修煉,而且與藍公子有兩面之緣。”
藍夜完全被搞懵了,道:“啊?我怎麼完全沒印象?”
朱遺生搖了搖手中白扇,道:“藍公子還記得當年你被李天陽追殺之事麼?”
藍夜聞言,心中陡然一懍,雙手不禁握起了拳頭。他怎麼能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最好的兄弟被李天陽逼得退出禁地;唯一的親人潘小芳爲了保護他,被李天陽無情擊殺,連屍骨都不剩;自己也被他追得亡命天涯,差點就將小命留在了玄武禁地!
朱遺生輕聲道:“李天陽當年聯合衆人一起要將藍公子置於死地,而我也在場,但我自始至終都未對藍公子及其朋友出過手!”
藍夜經他這麼一說,倒是有了一點印象。當時確實有數人一起圍攻他們,因情勢緊急,他依稀記得有兩個人並未出手,一個是尤舞,另一個就是朱遺生,只是時間久了,他也就忘了。
“不錯,我確實有些印象!”藍夜沉聲道。
朱遺生聽得出他有些情緒,道:“藍公子是否在怪我當年爲什麼沒有出手相救?”
藍夜連忙擺手道:“不是,朱公子誤會了。朱公子與我素不相識,又非親非故,沒有理由救我,你當年沒出手幫李天陽,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朱遺生笑了笑,道:“唉,非是我不想幫。只是李天陽乃赤水宗少主,背靠皇室,我們這些小宗派根本比不上人家。”
藍夜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關鍵是,當時我的實力跟李天陽相差太多,就算我出手,也是無濟於事。”朱遺生接着道:“更重要的是,我當時就覺得,李天陽絕對殺不了你藍公子!”
藍夜一愣,道:“爲什麼?”
朱遺生笑道:“直覺!我見到藍公子第一眼時,就有一種感覺,你將來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死掉?呵呵!”
藍夜一臉的不相信,道:“朱公子就這麼相信你的直覺麼?”
朱遺生攤了攤手,道:“你現在不是就站在我面前麼?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
藍夜道:“那也只對了一半,我當時沒死是沒錯,問題是並沒有成就什麼大事業啊?”
朱遺生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藍夜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你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