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這瞬間中發生的一切,沈含玉自極度驚嚇中清醒了過來,依然不敢眨眼,愣愣的望着冷拓手中繼續融化中的冰袋,疑惑眯眸,視線轉到扶着牢門驚駭不已的羅簫,他正彎腰喘着氣,顯然,方纔,被嚇得不輕的還有他。
是羅簫及時出手的麼?羅簫擡眼,看出了她的疑惑,搖頭,不是他!但從那力道與準頭來看,他可以肯定,出手的那個人是……
不是羅簫,也絕不可能是突然避開的冷拓,當然更不可能是嚇得幾乎腿軟的她,那麼……這裡還有別人?是誰?既然都出手了,幹嘛還不現身?裝什麼神秘啊?
“看來,你今天是沒辦法帶我走了——”抿了抿因驚嚇而涼透的脣瓣,沈含玉重新找回了微笑,聳肩攤手,一副‘這要怎麼辦’的挑釁模樣。
“呵……”冷拓依然望着手上的冰袋,他沒看她,也沒理會她的挑釁,忽然輕笑出聲:“司承傲,既然來了,不如現身一敘,如何?”
承傲?!沈含玉面上的得意瞬間被粉碎殆盡,明亮眼眸帶着明顯慌亂的四處張望——是他嗎?真的是他嗎?他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他會怎麼想?他到底藏在哪裡啊啊啊啊啊啊……
方纔還悠哉不已的人,瞬間變成了亂轉的無頭蒼蠅……可是,沒有人走出來!
“怎麼?來了卻不肯現身,是怕什麼?我麼?還是……”冷拓話只說一半,似笑非笑的勾脣,望向一旁依然團團轉的沈含玉。
眸裡乍然閃現一抹詭譎的光芒,他快速出手,目標正對依然團團亂轉尋找着‘有可能’是司承傲的沈含玉,後者一無所察,耳邊只聽的呼呼風聲,颳得自己幾乎站立不穩,下一瞬,羅簫的大叫聲跟着響了起來:“夫人,小……”心!
一枚枯葉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咻咻飛來,正對冷拓的後背,倘若不避開,受傷是絕對無法避免的事情——是以,他只好撤回對準沈含玉那凌厲辛辣的掌風,旋身,飛起一腳,幾乎是用盡了全力,纔將那枚枯葉打偏,“叮”的一聲,枯葉紮實沒入了粗壯的木柱子中……
可是,卻依然沒有半個人出來!冷拓灰藍色眼眸帶着不容忽視的狠戾,望向某個角落,勾脣冷笑:“司國主,冷某人遠道而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主上的客人,就由我們來好好招待——”清朗的嗓驀然響起,四條青灰色身影翩然而至。
羅簫認出來了,沈含玉也認出來了,就連冷拓,也微眯了眼睛:“是你們?”
領頭男子清瘦挺拔、斯文儒雅:“冷國主,許久不見——上次在貴國,多有冒犯,今日在我初雲國,冷國主想要怎麼來,我們定盡力相陪!”
“怎麼?司承傲不肯出來,倒叫了你們來?”冷拓絲毫不敢大意,這幾人,就是當日在蜀蘊國截住他、在他眼皮下帶走司承傲與沈含玉的人,若要單打獨鬥,他冷拓絕不會懼任何一人,但,現在不是切磋比試,他們四人默契又極好,他硬拼,只怕也討不到任何好處,更別提帶走沈含玉。
迅速做出評估與決斷,他冷然哼道“冷某人今日尚有事在身,就不勞各位招待了——我還會再來!”
後一句話,卻是對着眼睛發直的沈含玉說的,眼前一花,冷拓已如一支離弦的箭矢,咻一聲,越過羅簫越過那四人,消失不見……
“哎哎,你們怎麼不攔住他,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跑掉?”終於回神的沈含玉,急的直跳腳,指着冷拓消失的方向,急聲嚷道:“那傢伙壞透了,你們快去追啊!”
那四人卻甩也不甩他,徑直朝羅簫點點頭,然後……沒有咻的一聲跟着消失不見,而是慢條斯理的,排着整齊劃一的隊形往外走去……
額角隱隱跳了起來,沈含玉微囧,他們就這樣走了?好過分,完全不將她這夫人當成一回事嘛——
“夫人!”與她一樣,飽受驚嚇的羅簫隨手抹着額上的冷汗:“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嚇得夠嗆:“那個……之前出手的人,真的是他嗎?”
羅簫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閃爍:“這……夫人,屬下也不敢肯定!”既然爺不肯現身,說明他不想讓夫人知道是他。
“不敢肯定?”他在跟她說笑嗎?他跟了承傲那麼多年是跟假的嗎?還是,他打算對自己隱瞞什麼?
瞧見沈含玉微眯起的算計目光,羅簫趕緊替自己澄清道:“夫人,你想啊,爺服了那冥丹後,身體是日漸好了,但內力大約只恢復到六七成的樣子……你也曾見過爺與冷拓那廝交手,他們兩人也算旗鼓相當,可先前出手的人,內力應該在爺與冷拓之上的,是以,屬下不敢肯定!”
“是嗎?”不是他,又是誰呢?而且,還帶着冰袋來。“對了,你幫我拿的冰袋呢?”
“呃?”羅簫猛拍腦袋:“見到冷拓那廝太情急了,我……我給隨手扔了,夫人,你等着,我再去取……”
話音未落,人已飛快閃了出去——離開前,還不忘幫她關上門……沒有鎖鏈的門,她隨便推一推便可以跟着出去的門。
搖頭望着羅簫消失的方向,她並沒有去推那完全不頂事的門,轉身往草堆走去,直到坐定,才長長地、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目光落在角落中快完全融化的冰袋上,如花脣瓣,緩緩勾了起來……
承傲,是你嗎?是你吧,將我收押天牢卻又急巴巴捧着冰袋而來的你……哇啊啊啊,你到底都聽到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