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火帥開了口,阿遊不敢不答應,並承諾設立副軍長位置,對安常勝委以重任。
宴席散去,火帥叫住了趙鳳聲,指了指對面,示意他坐下,“小貴,吃飯時,你一句話都沒說,有什麼心事嗎?”
趙鳳聲抿了口綠茶,揉着鼻子道:“在泰國差點被人掀了天靈蓋,到現在還有些後怕,腦子裡全是子彈亂飛的場面,差那麼一點,就幾釐米,就跟世界說拜拜了。”
“是嗎?”
火帥微微一笑,“敢幹這一行,你好像不是怕死的人。”
“因爲相比於死而言,我更怕窮。”
趙鳳聲輕聲道:“我小時候家裡很窮,頓頓是青菜窩窩頭,想要改善伙食,得去鄰居家聞味。我是個很饞的小孩,既然父母給不了肉吃,那我就想盡各種辦法滿足口舌之慾,去偷,去騙,去搶,總之就是不擇手段。我當時有很深的恐懼感,覺得沒有肉吃的時候,這個世界都索然無味。”
演戲,是趙鳳聲強項,輕而易舉編出了虛假的童年往事,而且他的表情和肢體細微動作,完全經得住心理學專家的推敲。
火帥點點頭,“這就是初級野心,爲你精彩人生埋下了伏筆。像你的同齡人,還在爲幾千塊的工資奔波忙碌,而你已經能輕易拿出上億的資金,比他們的老闆還富有。其實這很公平,你付出了他們無法承受的代價。”
“十幾歲初入社會的時候,我敢玩命,因爲那會一窮二白,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可留戀的。當錢越來越多的時候,我反而怕了,可能是怕辛苦賺來的錢,便宜了其他人。估計這也是人性卑劣的一面,叫做自私。”趙鳳聲笑道。
火帥搖頭笑道:“正常情況下,所有人想法都是一致的,這不能叫做卑劣。我曾經也有過同樣的困惑,當權,錢,女人,到達用之不竭的那一步,會對生命產生敬畏。可我跟你不一樣,我不能怕,尤其是不能讓下面的人看出我的恐懼,一旦當我表示出弱小,那麼最擔心的事情,往往會以最快的速度來臨。”
“我明白,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爲官,老祖宗都說過的。”趙鳳聲深以爲然。
“我喜歡你的直爽,因爲直爽是聰明的表現。”火帥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被劫走的貨,算我的,而且我會再拿出同樣的貨,給你運到國內。”
“您這也太豪爽了吧,我都有點接受不了。”趙鳳聲表現出足夠震驚的狀態。
“既然你說了情不立事,那咱們以錢立事。”火帥狡黠一笑,“我給你貨,你去幫幫常勝。”
幫安常勝?
意味着要在阿遊將軍的地盤上存活。
那傢伙有沒有反心,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嗎?
趙鳳聲雙手不停在膝蓋揉搓,糾結了老半天,最後苦笑道:“我怕死,您是知道的。”
“可你更怕窮,我也是知道的。”
火帥遞給趙鳳聲一根土煙,“我年紀大了,就這麼一個兒子,始終要將權力交到常勝手中,你跟他打好關係,能夠將利益放到長遠。”
趙鳳聲接過土煙,滿臉寫着糾結,“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對阿遊將軍根本不瞭解,萬一到那就暴斃身亡,掙再多的錢也沒有用。”
“只要我活着一天,阿遊就不敢做出離譜的勾當。他跟你同樣都是聰明人,一邊是下地獄,一邊是善始善終,究竟會走哪條路,我想他肯定會做出正確選擇。”火帥高深莫測笑道。
趙鳳聲聽出了話中玄機,悄聲道:“你真要奪走阿遊的兵權?”
“不是奪,是收回,他的一切全是我給的,包括生命。”
火帥威勢一閃,隨即收回,感慨道:“自古以來,教訓良多。攘外,必先安內。”
儘管火帥的提議有些強人所難,但趙鳳聲必須接受。他隱隱感覺到,火帥在下一盤大棋,或者說爲了生存進行鬥爭。現如今金三角的局勢愈演愈烈,還有大富豪這種組織騎在脖子上作威作福,再不做點什麼,很難活到最後。
或許這是金三角近幾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場變革。
回到房間,幾日不見的芭楚喜出望外,端來水果供趙鳳聲享用,並且祭出最拿手的馬殺雞,幫他按腰捶背。
趙鳳聲閉起雙眼,儘量使精神和肌肉放鬆,正要進入夢鄉,一團軟綿綿的物體觸碰到背部,瞬間睡意全無。
“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巴楚崛起小嘴可憐兮兮問道。
趙鳳聲回過頭,望着豐腴乖巧的俏臉,“爲什麼要這樣說?”
“你都沒碰過我。”巴楚垂下腦袋說道。
趙鳳聲陷入沉默。
兩人同在一間房多日,卻始終保持着純潔的友誼關係,趙鳳聲可不是啥正人君子,之所以沒對小女孩下手,一來良心過意不去,二來怕產生感情,萬一自己凱旋後回國,帶她還是不帶她?帶,多了一個拖油瓶,逃生的機率大大降低,況且拐了一位小女僕回家,二妮那一關咋過?國內可不允許一夫多妻制。不帶,芭楚肯定會死,自己後半輩子就活在煎熬中,日復一日忍受道德譴責。
所以趙鳳聲寧肯忍着,也決不越雷池一步。
“別瞎想了,幫我準備行李,這幾天要出門,估計要在外面呆一段時間。”趙鳳聲轉移了話題。
“你又要走啊?”芭楚抿起櫻桃小口,摳着指甲縫,“那這次…能帶上我嗎?”
“不能。”趙鳳聲拒絕的很乾脆。
“男人出門在外,需要女人照顧。你不想帶我,那我就跟着你,反正你是主人,我跟着你天經地義。”芭楚輕聲道,前一句是提醒,後一句可就有點脅迫的意思了。
“奴隸社會都過去多少年了,哪來什麼主人。記住,你就是芭楚,獨一無二的芭楚,絕不是別人的小丫鬟。”趙鳳聲嚴肅說道。
“哦,一個人在房間,真的很寂寞,寂寞以後就會哭,哭了會更寂寞。”芭楚眼圈一紅,擠出兩滴眼淚。
媽的!
老子最受不了女人哭。
趙鳳聲嘆了一口氣,“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