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趙鳳聲也不知是憋得還是嚇得,猛然打了個機靈,忍住洶涌尿意飛奔到喊話的方向,經過鋪滿鵝卵石的羊腸小道,視線開闊,一位山莊的清潔工癱軟在地上,衝奔襲而來的趙鳳聲爬了幾步,拽住對方褲腳,指着房間哆哆嗦嗦說道:“死……死了。”
趙鳳聲眉頭緊蹙,小心翼翼推開虛掩房門,哪怕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腿肚子轉筋,差點沒憋住尿意而一瀉千里。
順着地面蜿蜒的血跡看去,一具男性的屍體直挺挺躺在牀上,額頭正中有個血洞,現場鮮血正是順着這個洞留向地板,呆滯的雙眼盯着大門位置,趙鳳聲一進屋,跟死人四目相對,頭髮瞬間炸開,雞皮疙瘩遍佈全身,要不是他見過大風大浪,估計比門外清潔工還多有不如。
趙鳳聲忍住懼意,分辨出屍體是昨日溫泉裡那位白經理,大白肚子跟嗝屁的金魚一樣,想認錯都難。他沉思片刻,退出房間,把大門掩住,對那位癱軟如同爛泥一樣的清潔工凝聲道:“我是警察,別放任何人進去,保護好現場,一會我就回來。”
清潔工哪敢在死人的地方待着,哭天喊地要趙鳳聲帶他一起走,趙鳳聲無奈,把他扶到十幾米外的石墩,又再三囑咐了幾句,清潔工抹着淚答應,趙鳳聲這纔回去尋找張新海。
兇殺案,犯罪現場是重中之重,破壞任何蛛絲馬跡都有可能將唯一證據毀壞,趙鳳聲不懂刑偵,但懂幾分其中道理,不會冒冒失失地去越俎代庖,再說身邊守着位省裡六扇門總捕頭,這可是刑偵的大行家,有幾分能耐不清楚,但總比一般幹警多兩把刷子。
張新海被趙大呼嚕騷擾了一晚上,此刻睡意正濃,被趙鳳聲強行晃醒後,胸膛積攢呼之欲出的起牀氣,幾乎要翻臉不認人。趙鳳聲連說帶比劃,三言兩語把事情敘述清楚,多年來的職業慣性讓張新海猛然擡頭,揉了揉臉頰強迫自己清醒,穿好衣服,戴好眼鏡,跟着趙鳳聲急匆匆趕往事發地點。
清潔工的大嗓門招來不少圍觀羣衆,圍着房門指指點點,還有幾位拿着手機拍攝視頻,幸好趙鳳聲吩咐的事情清潔工沒忘,揮舞雙臂維持秩序,大聲喊着警察馬上到,不準擅越雷池一步。
山莊的經理也被人從睡夢中叫醒,聽聞山莊出了這麼檔子事,一邊打哆嗦一邊跳腳罵娘,服務業最忌諱營業場所出了人命官司,一來安保問題不到位,需要被警察勒令需要整改一段時間,幾個月都算輕的,不僅不能營業,還要養活幾十號員工,裡裡外外賠一大筆銀子。二來現在的新聞傳播速度太快,發幾下朋友圈就能滿城皆知,即便正常營業之後,誰願意大老遠跑到山莊尋晦氣?除非有那種神經大條的探險人士趨之若鶩,想來探索神秘的鬼魂,否則普通老百姓還敢來這住?躲還躲不及,揮淚大甩賣都沒人要。
張新海亮明身份,山莊經理更加欲哭無淚,本想着心懷僥倖拿錢矇混過關,看能不能把事情捂住,或者下血本息事寧人,換一種官方說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山莊住着位警界大佬,如意算盤摔個粉碎,他可不敢拿錢妄想擺平對方,十有八九被弄成行賄罪,賠了夫人又折兵。
豐腴女人和文身男也被驚動,站在旁邊一言不發,豐腴女人雙臂撐住36D的偉岸山峰,似乎明白了昨天酒意朦朧時被趙鳳聲刻意捉弄,盯着某人似笑非笑,眸子裡盡是哀怨。
張新海給附近的分局打了個電話,要他們立刻派專業人員趕赴現場,然後對經理下了死命令,一個人都不許離開山莊,否則他要承擔刑事責任,經理唯唯諾諾答應,張新海又要來幾個塑料袋和白手套,駕輕就熟穿戴到手腳上面,趙鳳聲也像模像樣套上,跟着張新海一前一後走進房間。
張新海並沒有立即勘察死者,而是弓起腰,精細地巡視每一寸角落,哪怕是一根毛髮都放進塑料袋裡裝好,幾步的距離,用了十來分鐘才走到死者的牀邊。
“領導,咋不等你同事來了再進行偵查啊?這麼大的官還需要親自上陣?”趙鳳聲聞到一股屍體散發的氣息,急忙捏住鼻子,甕聲甕氣問道。
“幹刑偵是我的老本行,跟當不當官沒有關係,我在一線幹了七八年,算是半個行家,這種事趕早不趕晚,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證據。分局離這裡太遠,現場必須第一時間尋找有用的線索,兇手極有可能還逗留在山莊裡面,我們不能扣留這麼多旅客,所以必須儘快鎖定幾個犯罪嫌疑人,否則山莊大門一開,兇手就逍遙法外了。”張新海一五一十解釋道。
“哦。”趙鳳聲恍然大悟,暗咐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沒想到這一層面,他指着血跡凝固的屍體問道:“領導,能不能看出他死亡時間?”
張新海用手輕輕觸碰屍體各種部位,從上到下認真檢查一番,沉聲道:“屍體面部肌肉、咬肌、頸肌全部僵硬,下頜關節固定,死亡時間應該是2到4個小時,從現在的氣溫判斷,血跡凝固大概需要2個半小時,照此推斷,可以精確到2到2個半小時之內。”
張新海看了看手錶,斷定道:“現在是7點40,死者是5點10分到5點50分時被害。”
趙鳳聲瞠目結舌道:“這麼牛?”
張新海微笑道:“我復員後就開始接觸刑事偵查學,幹了這麼多年刑警,連這點技術活都不懂,用向黑子的話說,還當個屁的隊長。”
趙鳳聲嘿嘿一笑。
張新海又反覆觀察起死者的容貌,趙鳳聲望着死者額頭被鑽出來的小洞,驚訝問道:“白經理腦門被鑽了個窟窿,兇手咋用這麼奇怪的手法殺人?又費力又麻煩,不會是變態殺人狂魔吧?可也沒聽說過有人對鑽腦門有癖好啊,莫非兇手是位裝修工?打眼打慣了?”
張新海緩緩搖頭,篤定道:“死者的致命傷不是額頭的小洞,而是被人拿繩子勒死,窒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