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集團分公司。
三位扮相老土的男人坐在門口,分別晃着二郎腿,看着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哥,這公司好氣派啊,會要咱們嗎?”牛娃子左顧右盼,瞅了瞅氣勢恢宏的大廳,又看了看自己土到掉渣的大襠褲,有點心虛。
雖然牛娃子憨憨傻傻,又不通人情世故,但具有起碼的判斷標準。人家辦公地點裝修格調高雅,來往人羣全是穿着職業裝的白領階層,比起村長看着都氣派多了,自己土包子一個,連鎮政府都沒進去過,猛地見識到從未遇到過的光景,褲襠颼颼往裡鑽冷風。當然,這完全是中央空調作祟,第一次找工作的牛娃子哪知道那些,還以爲這裡的人個個自帶氣場呢。
“會吧。”趙鳳聲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望向正在擺弄手機的亮子。
三人一大早來到關中集團分公司,就連前臺的接待人員都沒有上班,只好耐心等待一會。
在關中集團謀求一份工作,然後藉機向雷氏集團接觸,最好能跟中層高層打好關係,套取有關雷斯年犯罪證據。這條路固然困難重重,但總比做保安或者看大門要途徑便捷,再說兩人對雍城兩眼一抹黑,只能靠藉助朋友關係先從外圍下手,至於能不能夠如願以償,全要靠個人能力從中周旋了。
“我沒有關中集團副總的電話,朋友說他今天恰好視察雍城分公司,一會見了人,能多低調就多低調,這朋友的朋友,比較難開口,不好意思提出過分要求,頂多安排一個業務身份,能跟雷氏集團來往密切就好。如果沒有達到心願的話,表面最好不動聲色,私下裡再去溝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郭海亮壓低嗓子說道。
“明白,不會讓你難做。”趙鳳聲將鴨舌帽又壓低了幾分。
自從回到牛角村,趙鳳聲就特意蓄起了鬍鬚,衣着裝扮走的是羣衆路線,再用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別說雷斯年,恐怕在人羣中跟二妮擦肩而過,也不一定能夠一眼認出。郭海亮爲了配合他,將奢侈品行頭全部換掉,全是清一色地攤貨,很像進城務工人員,再由牛娃子這位實打實的莊稼人作爲陪襯,誰都會把他們跟山裡人掛鉤。
遠處傳來一陣清脆高跟鞋聲響。
一位女人步履矯健進入分公司門口,規規矩矩的職業裝,身材高瘦,面目嚴肅,看着大概有四十出頭。最具有特點的是一張陰沉似水的苦瓜臉,給人一種不好接觸的感覺,公司員工見到她後,挨個畢恭畢敬喊一句“許總好。”
關中集團雍城分公司總經理,許丹河。
一行人如同衆星捧月簇擁前行,許丹河也非常享受這種受人追捧的快感,雖然依舊板着臉,可嘴角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得意笑容。等她走到趙鳳聲三人身邊,突然頓住身形,冷聲道:“你們是幹嘛的?”
“找工作。”由於趙鳳聲不好出頭露面,郭海亮將話茬接了過去,猶豫着要不要亮明身份,順便問一下那位副總的行程。
“找工作?”許丹河細眉一挑,身體扭轉九十度,跟郭海亮面對面,仔細審視了一番,嗤笑道:“對不起,你們已經被淘汰了。”
“我們……全部被淘汰了?”郭海亮試探性問道,他見過無數地位尊崇的貴客,但極少見到跋扈的女人,這句話勾起了他的小情緒,攀交情什麼的,倒是無足掛齒的小事了。
“對,全部。”許丹河將下巴又揚起了些許弧度。
“能給個理由嗎?”郭海亮摸着耳垂沉聲道。
他跟趙鳳聲不一樣,見誰都能擠出討好式笑容,忍氣吞聲在澳門熬了幾年,憑藉手腕和魄力,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經常跟國企老總和國外權貴談笑風生,怎麼會對一個分公司經理低三下四?
“理由很簡單,你們的着裝不符合我們公司規定,髒,毫無形象可言。我們公司是具有幾十年悠久歷史的大型企業,對員工低素質是零容忍,你再看看你們三人的模樣,一個偷偷摸摸,一個邋里邋遢,一個不修邊幅,根本不會給客戶的帶來愉悅心情,哪怕是最差的保安一職,你們也不夠資格,懂了嗎?!”許丹河咄咄逼人說道。
“這位老總,我們是朋友介紹來的,能不能給個面子?”趙鳳聲清楚她應該是公司一把手,爲了早日達成所願,將卑躬屈膝的那一套從箱子裡掏出來,擠出諂媚表情笑道。
“介紹?對不起,我們公司從不摻雜任何私人因素,只有規定中的考覈和麪試作爲標準。我不管你們是誰的朋友,誰的親戚,但我現在把這扇門給你們關了,一句話,休想在我手下做事”許丹河雙手環胸怒斥道,挺具有鐵娘子氣魄。
“你說話算麼?”郭海亮將二郎腿重新翹起。
“在雍城分公司,我許丹河說話就是金科玉律!”許丹河一臉倨傲道。
“穿的不好,不代表素質低下吧?再說我們出門時都洗過澡,髒這個字,不適合我們,但或許適合某一種人。”郭海亮只揚起右邊嘴角笑道。
熟悉他脾性的人都清楚,這是他發怒時的表現。
徐丹婷碰了帶刺的軟釘子,臉色相當難看,衝屬下大聲喊道:“保安部負責人呢?假如這三個人繼續在公司對我進行侮辱,你立刻捲鋪蓋滾蛋!還有,馬上報警,告他們尋釁滋事,順便查一查他們的身份證,看是不是網上在逃人員。通知所有員工,以後誰敢再放閒散流浪漢進入公司內部,一律扣罰當月獎金!”
隨着不近人情的話語喊出去,員工們人人自危,負責安全保障工作的人員跑到三人旁邊,捋胳膊,挽袖子,看那架勢,假如三人再不走,肯定會迎來一頓拳打腳踢。
“過分了吧……”
郭海亮緩緩起身,跟許丹河怒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