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阿姨看着他一臉震驚,不禁有些心疼,低聲道:“少爺,對不起,其實我早就知道太太懷孕了。”
期間有很多次,她都想把這件事告訴江馳聿,但是每一次,都那麼地不湊巧。
又或者,想起自己答應過蘇子輕不把這件事說出去,猶豫之後也就沒說。
再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多事之秋,每個人都很忙,她也很少看到江馳聿,想說也沒機會說。
江馳聿反應過來之後並沒有責問什麼,只道:“你是多久之前知道的?畛”
岑阿姨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大概半個多月前吧,那天早上少爺你走後,太太突然覺得噁心,吐得很嚴重,我猜是太太懷孕了,一開始太太不肯承認。”
半個多月前……
江馳聿只覺得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精準而兇猛地捅在自己的左胸口,一刀比一刀深釵。
岑阿姨是半個多月前知道的,那麼她自己……知道得更早?
蘇子輕,如果不是今天出了事,岑阿姨情急之下說了出去,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還是,你準備一瞞到底?
儘管心裡怒火萬丈,可佔據更多的,卻還是對她的擔心。
沒再多問多說什麼,他拿了手機就轉身走了,火速趕到醫院。
蘇臻已經急得快要忍不住報警了,一看到他來,立刻說道:“輕輕應該是在白家父女倆手上,她今天和我說她懷孕了!”
“嗯,我知道。”
蘇臻大驚,“你知道她懷孕了?可輕輕說你不知道。”
早上蘇子輕和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明確告訴他,江馳聿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她還說,白卉瑾也懷孕了,江馳聿是知道的。
可現在……
江馳聿面色微冷,沉聲道:“我是剛剛纔知道的。”
話音剛落下,K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只報了一個地址,隨便便掛斷了。
江馳聿和蘇臻說了句,然後就走了。
——
蘇子輕知道自己可能會被騙,但是她還是來了。
只因,打給她的那個電話,說話的人是江馳聿的母親。
她沒有見過真人,只在江家的別墅裡看到過照片。
很漂亮,很優雅的一個女人。
白卉瑾也是有小聰明的,知道如果只是聽聲音的話,蘇子輕是不會相信的,所以開了電話視頻,讓她看到了江母本人。
江母說:兩年前的婚禮沒能參加我很遺憾,今天我想見見你。
當然,是在不通知江馳聿的情況下。
蘇子輕雖然不知道這些天發生的事都和尋找江氏夫婦有關,但也從岑阿姨那裡聽說過,江馳聿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的父母。
所以,她去見了,且沒有通知江馳聿。
但現場和她想得並不一樣,她想的是這樣的——
江母和白卉瑾坐着,彼此熟絡而親暱,江父也在場,白卉瑾的父親也在場,兩個男人侃侃聊着商場上的事。
所有人都等着她過去,然後告訴她,江家沒有一個人喜歡她,江父江母也都希望她和江馳聿離婚。
然,真正的現場是這樣的——
她所想的人當中,江父並不在場,江母是在,只不過她和白卉瑾沒有很親暱。
她的身後站了兩個身形粗壯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在看着她。
江母看到她進來之後,臉色更蒼白了,蠕動着嘴脣,低聲說了句:“蘇小姐,對不起。”
蘇子輕沒有立刻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直到一旁的白卉瑾站起來,笑着走近她,說話的語氣那樣高高在上,看她就像是看地上的一隻螞蟻。
“你還真夠蠢的,叫你來居然真的來了。”
蘇子輕沒說話,眼神專注地看着江母。
她的氣色看上去並不好,皮膚比照片上看到的差遠了。
那雙一直讓自己很羨慕的眸子,此刻也是暗淡無神。
她知道,自己被騙了,被江母騙了。
但是,她也看出來了,江母一定是逼不得已,才騙自己過來。
“你想怎麼樣?”她收回視線看着白卉瑾,從容問道。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想走肯定是沒那麼容易的,而且,就算是自己要走,最好也能帶江母一起走。
白卉瑾陰險地笑了笑,折回去從茶几上拿過一個東西。
蘇子輕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醫用針筒,裡面裝滿了藥水。
“這裡面是安定劑,只要一針下去,你就會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白卉瑾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她逼近。
說一點都不害怕是騙人的,尤其是現在還懷着孩子。
蘇子輕本能地往後退,可剛退了兩步後腰就被什麼東西給頂住了,身後傳來瘮人的男音:“再動我就開槍了。”
抵着自己腰部的東西,竟然是槍!
蘇子輕心中大驚,死死捏着自己的雙手強裝鎮定,直視白卉瑾,問:“你想幹什麼?”
白卉瑾譏諷地笑着,“我這麼大費周章地騙你過來,總不會是請你喝茶來的啊,你說呢?”
“阿瑾,抓緊時間。”一旁的白漢生突然插了一句。
白卉瑾點點頭,表情驟然猙獰了起來,“你和我都懷孕了,但這兩個孩子只能留下一個,所以,你的孩子——必須打掉!”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江家的血脈我不知道,但我肚子裡的絕對是,你敢動江家的子孫?”
這個時候已然無路可退,蘇子輕除了讓自己鎮定,更多的只能拖延時間。
早在剛剛被人用槍頂住後腰的時候她就開始觀察四周,這個房間裡,除了白卉瑾和白漢生,至少還有六個他們的手下。
至於那些手下是否都有槍她不清楚,但是即便他們沒有搶,她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一個懷孕的弱女子,六個強壯的漢子,強弱顯而易見。
至於江母,她必然是不敢拼死幫自己的,否則的話,剛剛她也不會和自己開視頻電話騙自己過來。
而且,她也不希望江母爲了自己做什麼。
白卉瑾聞言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白漢生一眼,後者卻是嗤笑,“江家的子孫?你以爲江家的人我們就不敢動了?那不就是江家的人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了擡下巴,對着江母的方向。
蘇子輕後背已經一身冷汗,腳下也十分無力,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撐着不倒下的。
江馳聿,江馳聿……
你在哪?我需要你!
“好了,不要垂死掙扎的,我們也不是要你的命,就是打掉你的孩子而已!”白漢生說得那樣輕鬆,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陰險殘忍。
白卉瑾也在一旁笑着,那眼神和她明豔動人的臉龐一點也不相襯。
她說:“這一針下去你就什麼知覺都沒有了,手術很快的,你就當睡了一覺,醒來就一切都好了。”
“你應該知道我在江馳聿心裡的位置,你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們!”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這麼做!”
白卉瑾驟然接話,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隨時衝上來將蘇子輕撕裂了吃掉才能解恨!
“不過你放心,他不會知道這些事都是我做的。”
“你什麼意思?”
“哈——”白卉瑾冷笑,“這都不是你的功勞嗎?你不愛他,那麼打掉他的孩子不也是情理之中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子輕也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對父女,還真是卑鄙無恥!
他們一定是想先打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然後把這件事栽贓嫁禍到自己頭上!
而自己和江馳聿之間,似乎真的沒有什麼信任度。
蘇子輕越來越害怕,腦子也亂成一片。
之前強裝的鎮定此刻終於土崩瓦解,她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般:“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白卉瑾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冷斥道:“你叫我不要過去我就不過去了?你以爲我是傻子麼?!”
話音落下,她大步上前,伸手去揪蘇子輕的胳膊,想要給她注射安定劑。
蘇子輕當然不會任由她爲所欲爲,然,她真的沒什麼力氣。
而且她一反抗,旁邊那些白卉瑾的人就上前來抓住她的雙手,不再讓她亂動。
這一秒,痛苦鋪天蓋地而來。
蘇子輕也在此刻明白,自己是那麼、那麼地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讓他看一看這個世界,哪怕一切並不是那麼地完美。
“不要……不要……”
她搖着頭,眼神一點一點渙散,手臂上傳來的刺痛錐心一般。
白卉瑾的獰笑就在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
“砰砰——”
門口的位置忽然傳來槍聲,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有個黑影一閃,已經到了白卉瑾的面前。
隨後,蘇子輕的人被他攬入懷裡,而他手裡握着的槍,冰冷槍口直指白卉瑾的太陽穴。
“往後退,不然我就打爆她的頭!”
白漢生看着仿若從天而降的人,咬牙咬得牙根幾乎都要磨成粉。
明明已經在來的路上埋伏了三處殺手,他到底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這裡的?
而原本已經意識模糊的蘇子輕,這一刻卻如同迴光返照的人一樣,清醒得不得了。
可是,她叫他的名字時,卻還是不可抑制地帶着顫抖,哭腔濃重:“江馳聿……”
是的,她害怕,她不否認。
是的,她現在不怕了,因爲他來了。
還有,對不起,我沒有乖乖聽話。
江馳聿低頭看了看她,那一臉的柔情舉世無雙,“沒事了,乖,閉上眼睛睡覺。”
蘇子輕不想睡,可安定劑的藥效來得又快又猛,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她根本擡不起來。
再加上抱着自己的人是江馳聿,她覺得心安無比,也就隨了意念,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白漢生正想着江馳聿孤身一人前來,也許還有機會翻盤。
可還沒等到他想出翻盤的辦法,孫啓帶着人就趕到了,迅速控制住場面。
江馳聿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槍扔過去,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聽話的帶回去,不聽話的當場格殺。”
“是!”孫啓回答的十分有力。
走到門口的時候,江馳聿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沙發的位置。
那裡,坐着江母,也就是——他失蹤多年的母親!
他以爲,自己在見到父母的那一刻,一定會激動得失去控制,也會讓旁人看到不一樣的、感性的自己。
可是這一秒,他的內心是如此地平靜,平靜到除了想要早點帶懷裡的女人趕到醫院做檢查之後,什麼都沒有。
孫啓自然是注意到他的眼神了,低聲道:“江總,夫人我會安排好的。”
江馳聿點了點頭,再就往前沒有回頭了。
江母坐在沙發上,微微垂下視線,表情從容而欣慰。
雖然他對自己的態度並不那麼好,但是,至少他們見面了不是麼?
都不記得多少年沒有看到這個兒子了,如今他早已長大成人,能夠獨當一面,運籌帷幄。
而且,他是長得那樣好看,像極了他的父親。
江母微微地笑,笑容裡是少女般的甜蜜。
阿景,你再也不用擔心留我獨自一人在世上。
因爲有個人,生得和你一模一樣。
——
醫院裡,特級病房門口到走廊,一共二十米的距離,卻連着排了三道關卡,六個保鏢。
衆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覺得江馳聿瘋了!爲了他那個兩年前死了又突然在兩個月前回國的‘老婆’瘋掉了!
不過在江馳聿看來,這種陣仗一點也不爲過!誰讓他老婆懷孕了呢!
蘇臻來看蘇子輕的時候都不禁搖頭,他是蘇子輕的親生父親,難不成他還會對蘇子輕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
不過呢,他還是要接受檢查,保鏢確定他沒有攜帶殺傷性武器之後才放他進去。
推開門,江馳聿擡頭看了過來,眼底閃過一抹亮亮的光,伴隨着一絲擔憂。
蘇臻笑笑,“馳聿啊,你不要太緊張,我問醫生了,他說沒事了。”
江馳聿點頭,可眉頭卻還是皺得緊緊的,“沒事了,那她怎麼還不醒?”
這都多久了,一直睡一直睡真的好麼?確定她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麼?
蘇臻看着他,心想啊,這女婿是找對了,把女兒當寶的男人這世上也沒幾個,況且這個還有錢有勢又有心。
只不過,剛想着,另外一個把他女兒當寶的男人也趕來了,被江馳聿的人攔在外面。
隨後,有人進來,“江總,霍先生來了,他說要見太太。”
江馳聿看過去的眼神刀子一樣,空氣中彷彿一陣噼裡啪啦。
進來的手下一愣,正要退出去,蘇臻卻擡了下手,道:“請他進來吧。”
江馳聿聞言皺眉,蘇臻卻是用眼神示意他看病牀上。
原來,蘇子輕動了動眼皮,要醒了。
江馳聿定定看了幾秒,瞬間明白過來自己的岳父是在幫自己,繼而勾脣一笑。
霍彥沒想到江馳聿這麼容易就讓自己進去了,直到看到裡面的蘇臻,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理解錯了——
他以爲,蘇臻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因爲兩年前,蘇臻是那樣地欣賞他。
所以,剛剛一定是蘇臻要讓自己進來,他想給自己和蘇子輕創造機會。
然,事實並不是這樣。
蘇臻看到他進來,笑着說:“阿彥,好久不見啊。”
“伯父。”霍彥十分有禮貌,臉上的表情也恰到好處,笑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馳聿坐在一旁,眼神都沒瞥他一眼,只是看着蘇子輕,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蘇子輕漸漸醒過來,看着一屋子的男人,不由得一怔,尤其是在看到霍彥和江馳聿同時在場,立刻轉頭看自己的父親。
蘇臻挑了挑眉,示意她不要緊張。
而這時,霍彥先開了口:“輕輕,你還好嗎?”
許是江馳聿抱着蘇子輕衝進醫院的時候動靜太大了,以至於霍彥的舅媽很快就知道蘇子輕又入院了,想着自己的侄子這些天魂不守舍,鬱鬱寡歡的,就忍不住給他打了電話。
女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很脆弱,所以霍彥的舅媽覺得,這個時候如果霍彥能找到突破點,說不定他和蘇子輕還有機會。
畢竟,一切的外界因素都不是問題,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主要還是看當事人。
蘇子輕淡淡笑了笑,道:“我沒事。”
霍彥正要開口再問點什麼,江馳聿直截了當地搶了先,“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女人啊,都又一個通病。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一點點小毛病都會被擴大,而在普通朋友面前,能忍,就都會忍下來,除非想要和他曖昧。
這不,江馳聿一問,蘇子輕就覺得自己頭暈,身上無力。
只是礙於霍彥在場,她沒好意思直接說,只是皺了皺眉。
可即便是這樣,在場的三個男人也都心知肚明瞭。
霍彥一時尷尬無比,都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五年的時間,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她只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清理得乾乾淨淨了嗎?
那個男人,只用兩個月,就打敗了他們的五年?
真是——可笑!
“輕輕,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此話一出,蘇臻愣了,江馳聿眼色沉了,蘇子輕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霍彥不但話語直接,眼神也是赤.裸.裸的。
如果這樣江馳聿還能忍下來,那他就太不是男人了!
“我老婆現在不舒服,不方便和你單獨說話。”江馳聿猛然起身,渾身充斥着濃重的戾氣。
霍彥不看他,也當沒聽到他的話,只是重重地,死死地盯着蘇子輕。
蘇臻試圖想要勸說幾句,但是看霍彥的神情,似乎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於是,他只好作罷。
兩個男人都是劍拔弩張的,病房裡的氣氛可以說是一觸即發。
蘇子輕頭痛不已,但這件事的扭轉點,其實是自己。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而對江馳聿緩聲開口說:“讓我和他單獨說會兒話吧。”
江馳聿倏然收回視線轉向她,眼底深深的不可思議和火光漫天。
蘇子輕倒是不怕,因爲不心虛。
她反而一笑,被他握住的手動了動,聲音軟軟得,像是小羽毛從江馳聿的心尖上輕輕地刮過:“相信我。”
相信我已經背叛了我和他的五年,相信我知道作爲一個妻子的底線,相信我……已經看清你的心,看清我的心。
江馳聿的眼睛漸漸地眯了起來,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兇狠,變得深情款款。
蘇臻看到這一幕,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的女兒,總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再也不糾結,不胡亂猜測了。
其實到了這一步,霍彥已經明白了所有,只是就這麼放棄,他怎麼都不甘心!
人都是這樣,不撞南牆不知道痛都是不肯回頭的。
江馳聿和蘇臻出去之後,病房裡就只剩下霍彥和蘇子輕兩個人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竟然皆是無言。
霍彥是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蘇子輕是無話可說,所以只能沉默。
如果真的要她說點什麼的話,那她大概只能說——
霍彥,對不起。
對不起,你在我身上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最後我卻不能陪你終老。
對不起,這兩年委屈你在外面和我流浪,最後我卻心儀上了別人。
對不起,只有對不起,沒有我愛你。
沉默的時間總是無限漫長,即便是一秒,也比原來的一分還要難以忍受。
霍彥握緊自己的雙手,癡癡地看着病牀上的女人,聲音帶着一絲沙啞:“你愛上他了,對嗎?”
那些沒有我的寂寂深夜裡,是他陪在你身邊,擁着怕冷的你入睡。
那些孤獨無助的痛苦時刻,是他給你擁抱,是他給你力量,也是他給你溫暖。
我曾以爲我們會相守到老,因爲我們歷經風雨也不放手。
可是、可是……
兩年前,所有人都以爲你會妥協嫁給江馳聿,他們卻不知道你最終和我一同逃離。
所以我以爲,你一定不會再離我遠去。
兩年後,所有人都以爲你已經死去,知道真相的人都認爲再也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我也這麼認爲。
可是我們分開了,沒有理由。
感情也許就是這麼微妙,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們的時候,你們勇敢堅強,孤注一擲地在一起,雙手牽得那麼緊;而在所有人都以爲沒有什麼能將你們分開的時候,你們卻分開了。
唏噓、遺憾、痛苦、不解,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再成爲留下的理由。
你們分開了,堅決而毫無餘地。
蘇子輕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過分,甚至是很殘忍。
可是,只有明明白白地說了,以後三個人才能都好過。
她點頭,聲音清晰而堅定:“嗯,我想我是愛上他了。”
高高在上也好,寡情冷酷也罷;悶***的他,幼稚的他,在我眼裡,都是獨一無二的。
霍彥,對不起。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還是忍不住問,即使是心在滴血,即使是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即將死掉,卻還是要問。
蘇子輕捏緊了被子,她不忍心了。
霍彥卻重複着、更用力地問她:“你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他了?你……不愛我了嗎?”
是五年的時光磨平了我們之間所有的激情,還是你在遇到他之後,移情別戀?
我真的希望,是第一種!
蘇子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那個男人的,是兩年前婚禮上的那一眼?還是兩年後某個深夜裡自己醒來發現在他溫暖的懷裡?
又或者,是自己無助時,他的一句安慰,一個擁抱?
她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裡眼裡都被他佔據了。
“五年前,我在走廊撞到你,只一眼,我就認定,你是我這輩子等的那個人。”
“霍彥……”
“最開始的三年裡,我們熱戀始終如一,所有同學朋友都覺得不可思議。”
“霍彥……”
不要訴說回憶,沒有什麼比‘回憶裡你深愛我,現在你卻愛着別人’更殘忍。
蘇子輕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再自我折磨,也不要再讓她難以承受。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不好。
可是霍彥停不下來了,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止住自己想要繼續和她在一起的念頭!
“兩年前,我以爲我奮不顧身的愛情會夭折,因爲我沒錢沒勢,我不能幫到你,救不了你爸。”他笑,一如昨日,溫暖陽光,“可是你成全了我奢侈的愛情夢。”
“後來我們出國,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我們一天都打幾份工,回到家累得沒有力氣洗澡,可我們都不肯睡覺,肩並肩躺在一起聊天,想象我們的未來。”
窒息的壓抑襲來,蘇子輕驟然摳緊了自己的手。
霍彥卻還在說:“你說以後的婚禮要在草地上舉行,你說你要帶頭紗,你說婚紗要有很長很長的裙襬,你說……穿新郎服的我一定很帥。”
“對不起……”
“蘇子輕,”霍彥笑,“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辜負了你自己。”
那一場盛世美夢,還沒到終點,你就提前醒了。
“你選了他,我只能祝福,但是輕輕……”
霍彥深深地看着她,將她的每一處都刻在心上,刻到骨子裡。
因爲只有這樣,纔不會將她忘記。
“你和他的路,一定不好走。”
“我知道。”
“那就好。”
霍彥說完轉身往門口走,他知道,江馳聿一定在外面,他可真是小氣!
以後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而自己,只有這一瞬間。
手心握住門把,那薄薄的冰涼比不上心底的寒冷半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轉回去看,看那個深愛了五年,以後也不能忘記的女人。
她的表情很難過,她的眼神很抱歉。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善良的,對自己的殘忍,是因爲命運太殘忍,不是她本意。
蘇子輕,我不怪你。
愛你五年如一日沉澱,最後放手還你碧海藍天。
我還好,你也保重。
——
江馳聿進來的時候蘇子輕還沒有從那一陣內疚中緩過來,她低着頭,很難過很難過的樣子。
雖然出去之前她說了要相信她,可是現在看到她這幅樣子,江馳聿的心底,還是起了小小的疙瘩。
他走過去,在牀沿坐了下來,語氣沉沉的,略帶不悅:“他和你說了什麼?”
蘇子輕沒回話,只是搖了搖頭,
某人心裡更堵了,堵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將她的手抓過來捏在手心,越捏越用力,像是要硬生生將她的手給捏碎了似的!
蘇子輕被捏得疼了,終於擡頭看他。
江馳聿也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本是心疼,不想再多說什麼。
可一看她紅紅的眼眶,心裡的無名火不用點就燒着了!
她這是……在爲霍彥哭?
在自己面前爲那個男人難過一次不夠,兩次不夠,還要三次四次,她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蘇子輕發現江馳聿看着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像是——要用眼神把自己四分五裂似的!
她怔怔地,吶吶地問:“你,怎麼了?”
江馳聿不說話,直接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而某個小女人本就覺得傷心難過,再加上他此刻的不理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原本還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江馳聿一愣,接着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
可是蘇子輕不接受他的好意,一把拍開了他的手,憤憤地說:“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要誰管?”江馳聿斜她,可眉角眼梢分明都是心疼和憐惜,“懷孕了還哭,沒有小孩子喜歡哭包媽媽!”
他說得一板一眼的,跟真的似的。
蘇子輕一下子,還真的給唬住了。
結果,該死的某人反倒笑了,“我和你開玩笑你也信,肚子裡的小傢伙還什麼都不懂呢。”
是,孩子是還什麼都不懂。
可問題是——他怎麼知道自己懷孕了?是自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江馳聿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眼底的困惑來自什麼,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而嚴肅地說:“有些事,我不希望是從別人那裡知道,就比如,你懷孕這件事。”
不希望,也就是不高興,這一點,蘇子輕能理解。
可他又說:“還有,我更加不希望我的女人爲了別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那是對我的侮辱。”
“哭哭……啼啼?”蘇子輕愣愣的,她覺得自己沒有哭哭啼啼啊,只是有點難受而已。
江馳聿卻是有模有樣地擺起了臉,道:“不管你還喜不喜歡霍彥,他都已經是過去式,沒有下一次了。”
最後一句,他說得尤其重。
蘇子輕也不生氣,只是低着頭,很輕很輕地說:“我不喜歡他了。”
這一次江馳聿是真的沒聽清楚,皺着眉頭‘嗯’了一聲。
蘇子輕還以爲他是故意的,彆扭道:“沒聽清就算了。”
“嗯,這個可以算了。”他也是格外地好脾氣,旋即卻是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姿勢曖昧,語氣邪邪地問:“你懷孕瞞着我這件事可不能算了,你說,怎麼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