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緊張啊……”她低着頭,很沒底氣地回了句。
江馳聿心底笑得不行,微微側頭,用鬍渣輕颳着她耳側嬌嫩的肌膚,一邊刮一邊曖昧地說:“真沒緊張麼?那你的手怎麼抓得這麼緊?”
蘇子輕聞言將視線轉向自己的手,還真是——抓得很緊呢!
“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啊。”她扭了扭自己的肩膀,試圖讓江馳聿往後退一些。
可他沒有,反而靠得更近,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胸膛貼着自己的後背,即便是隔着幾層衣物,都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上傳來的熱度畛。
“不讓我靠這麼近,那還有誰能靠你這麼近?”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奇怪,仔細聽上去,似乎是在壓抑着什麼。
蘇子輕緊張得不行,感覺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喉嚨口。
她試着鬆開自己的雙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然已經溼溼的了,都是手汗釵!
而此時,江馳聿撐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地移到她的身上,輕撫着她的小腹,那動作溫柔似水,仿若對待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蘇子輕被他的溫柔所蠱惑,一時之間竟然愛慘了這種感覺!
她的身子慢慢地往後靠,直到整個人三分之二的重量都靠在江馳聿的身上。
男人表情極軟,手掌心小心翼翼地,順着她的小腹揉了揉,低聲問:“他知道是我在和他打招呼麼?”
蘇子輕想笑,孩子現在才兩個月呢!還不知道呢!
“現在還聽不到,還要過段時間。”
“有沒有做過產檢?”
說到這一點,蘇子輕猛地清醒了過來,表情都僵硬了。
怎麼會去做產檢呢?從一開始,她就是不準備要這個孩子的!
江馳聿從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心中也有些擔憂,但沒有表現出來,只道:“那今天我叫醫院安排時間,給你做一次產檢。”
蘇子輕點點頭,抿着脣,忽然心情就不好了。
江馳聿無奈,將她轉過來,兩人面對面,他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沒事的,不要瞎擔心,我們倆的基因這麼好,孩子不會有問題的。”
蘇子輕沒說話,她不是擔心兩人的基因問題,她擔心的是——
那天白卉瑾給自己打下去的那一針。
——
因爲江馳聿開了口,醫院的效率自然是極高,很快安排好時間,並且專人給蘇子輕做了一次產檢。
結果……不那麼盡如人意。
之前雖然嘴上是那麼安慰蘇子輕的,但其實江馳聿的心裡,也有着些許擔憂。
所以,在結果出來之後,他單獨去見了醫生,詢問心中疑惑。
醫生十分謹慎,對於他每個問題都是仔細斟酌了語句之後纔回答得。
然,江馳聿聽了還是怒火叢生——
“那天我記得也是你說的,不會有事,現在你告訴我,孩子可能有問題?”
醫生心中陣陣發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脫下這身白大褂,然後逃得無影無蹤!
可這個醫院,上至院長,下至實習醫生,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苦差事。
因爲誰都知道,這個男人惹不得。
一切順利,那自然萬事大吉,說不定院長看在你‘解除了醫院危機’的份上,還會給你升職加薪什麼的。
萬一這中間有什麼不順利的,你就等着被罵得狗血淋頭,然後再開除吧!
之所以安排到這個醫生,也是因爲上次蘇子輕被白卉瑾注射了安定劑之後送到醫院來,是她接手的。
女醫生吞了吞口水,萬分緊張,幾句話中間停頓了好幾次才說完整:“江總,當日江太太情況緊急,我們沒有做深入的檢查,是我們疏忽了,抱歉。”
抱歉?
一直以來,這個霸氣的男人都認爲,類似‘抱歉’‘對不起’這種詞,都是最無用的。
既彌補不了什麼,也解決不了問題。
可現在不是和別人計較的時候,他要解決的方案——
“我不管你們怎麼做,我只要下次檢查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明白嗎?”
女醫生不敢點頭,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彷彿是在看着地獄修羅似得!
因爲她知道,下次檢查的結果,絕對不可能沒有任何問題!
要麼,孩子會有問題,要麼,就是母體會有危險!
江馳聿目光冰寒,活生生能把人給凍死。
辦公室裡的氣氛已經到了冰點,恰在這時,門口響起高跟鞋的聲音,隨後門被推開,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醫生和江馳聿的視線之中。
來人瞥了眼江馳聿,見他眉頭緊蹙,還以爲他是認不出自己,就說:“雲笙歌,你應該認識我的。”
江馳聿點點頭,問她:“有事麼?”
雲笙歌一挑眉,表情懶懶的,語氣也懶懶的,“我倒是沒事,不過你老婆有事……”
聞言,江馳聿猛然起身,只是腳步還沒邁開,就被雲笙歌拉住了。
“這麼急幹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江馳聿眸光帶着戾氣,一臉的不耐煩。
雲笙歌不禁覺得好笑,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聽說的那個江馳聿啊?眼前這人,完全就是一個陷入愛河不能自拔的毛頭小夥子啊!
和那個高高在上,舉世無雙的馳盛總裁比起來,差得太多,完全無法聯想到一起。
雲笙歌聳肩笑笑,“你不用這麼緊張,你老婆只是有事找你,沒出事,好着呢。”
知道她是在耍自己,江馳聿也就放下了緊張,目光一轉,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以打量的眼神,從上至下看着面前的人。
雲笙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雙手上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感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至於這麼小氣麼!自己不是覺得他愛妻如命麼,所以纔想耍他一下!
“走吧,輕輕在等你。”
江馳聿挑眉,嘴角稍稍地勾了勾,一臉的玩味。
雲笙歌暗暗翻了個白眼,率先走了出去。
兩人一同回到病房,門一推開,蘇子輕就立刻看了過來,那一臉的欲言又止實在是太明顯,江馳聿忽然不敢再往前走,不知道她問來自己要怎麼回答。
雲笙歌詫異地回頭,看到他站在那裡,精緻的眉毛皺得要打結似得,問道:“你站在那裡當門神啊?”
她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說什麼,拐彎抹角的事她做不來,不像某個混蛋!
蘇子輕聞言笑了笑,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江馳聿走到她身邊,看她氣色不錯,神情不禁變得心滿意足。
隨後,他轉頭看雲笙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這麼高調地出現,是想長安來把你抓回去吧?”
雲笙歌白了他一眼,“你別給我提那個混球,我今天是來看輕輕的。”
“輕輕?”
據他所知,她和蘇子輕也就見過一次吧?這麼快就這麼熟了?
雲笙歌懶得和他解釋女人之間的微妙,有些人,眼緣對了,哪怕只見過一次,也能如多年閨蜜般親密。
這一點,男人這種神經大條的生物是不會懂的。
江馳聿也沒興趣多問,自己和顧長安如親兄弟般,她倆能看對眼自然極好。
只是,雲笙歌這個人,話可真多!
這不,剛靜下來沒五秒鐘,她又開腔問了:“誒,你剛剛在醫生辦公室是問輕輕產檢的結果吧?怎麼樣?”
蘇子輕也急於知道這一點,立刻緊緊盯着他。
江馳聿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山不露水,聲音也聽不出任何的異樣:“還能怎麼樣,我和她的孩子,就只能一切都很好。”
“嘔——”
雲笙歌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擺擺手道:“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人?果然和顧長安是一類人,真讓人受不了!”
“你倒是記得清楚。”
“什麼?”雲笙歌一時沒反應過來。
江馳聿正低頭撥弄着蘇子輕的手,那麼專注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擡了擡頭,笑得有些怪異,“長安是什麼人,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這兩天你們是不是見過?”
“誰和他見過!”雲笙歌立即炸毛,眼神卻有那麼一瞬間的閃爍。
江馳聿什麼人啊,這麼重要的訊息怎麼會捕捉不到?
他笑,從兜裡掏出手機說:“我給長安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在哪。”
雲笙歌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得跳了起來,撲過去搶走他手裡的手機,怒瞪着他:“我說你是不是閒得慌啊?你岳父現在生着病,你老婆懷着孕,還有一些烏合之衆等着你收拾,你別給我扯淡!”
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她說得這一連串裡,夾雜着一句——
你岳父生着病!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江馳聿表情沉如泰山,而蘇子輕,則是一臉的呆愣。
上次手術之後,不是一切都好了嗎?怎麼還會生着病呢?
雲笙歌暗暗懊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本來她今天過來就是找蘇子輕說這件事的,但是知道她懷孕之後,她就想瞞着孕婦好了,先告訴江馳聿,接下來就讓他們夫妻倆自己去折騰。
只是麼……
顧長安果然是自己的死穴,只要一說到那個人,自己的智商就會降低一半。
不過話說出來了也好,她不是喜歡藏着憋着的人,難受得厲害。
“我爸……怎麼了?”蘇子輕問得極慢,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雲笙歌有些於心不忍,咬了咬牙纔回答:“我和你說過,上次的手術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
“可上次不是成功了嗎?”
“是當時成功了。”雲笙歌慢慢地,“我一直在跟蹤你父親的病情,一個星期前就發現了異樣,我試圖用藥物控制住,但是很遺憾,失敗了。”
蘇子輕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世界都黑了,整個大腦都空了。
她以爲自己會暈倒,可在失去知覺幾秒之後,卻仍舊那麼清醒。
雲笙歌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被江馳聿一個眼神給壓回去了。
她訕訕地撇了撇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江馳聿將自己的小妻子摟在懷裡,摸着她的長髮,低聲細語地安慰。
可誰都知道,雲笙歌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說明,蘇臻的病情,大抵回天乏術了。
蘇子輕的雙手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襟,壓抑而小聲地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爸?”
那個人,曾經像是一座山一樣。
在自己的眼裡,總覺得他永遠也不會倒下,不論自己遇到困難還是挫折,都可以依賴他。
直到兩年前,先是蘇家的公司資金鍊斷裂,公司一夕之間破產,隨後父親病倒,需要高達上千萬的治療費。
命運的殘忍之手,似乎從兩年前就伸向了她,緊緊揪着,一直不肯放。
江馳聿明知自己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但是看到她這麼難過,他仍要開口,因爲心疼,因爲不捨。
“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不要亂想,來,乖乖睡一覺。”
蘇子輕哪裡睡得着,可是身子一會冷一會熱,虛得厲害。
想着自己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傢伙,雖然一點也不想睡,但還是乖乖地聽話躺了下來。
只是,她的手一直握成一個拳頭,怎麼都鬆不開。
江馳聿和雲笙歌一直等到她徹底睡着了才離開,前者一臉陰沉,後者……雖說無心,但看到蘇子輕那個樣子,心底多少還是難受的。
再說,某人那表情着實可怕,她思襯着,要不要叫顧長安過來。
想曹操,曹操到!
兩人出了病房,走了一段拐了個彎,然後又往前走了一段,隨後進入一個病房。
雲笙歌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帶自己去哪裡,心底有些瘮,正要開口問他,面前冷不丁地閃過一個黑影,隨後她的腰身就被人攬住,頭頂落下陰森森的,熟悉的男音:“你準備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昨晚好不容易逮住她了,卻不想,一不小心被她誘.惑了!
再加上兩人牀上大戰了一番,她被自己折騰得暈了過去,而自己吃得心滿意足,再加上抱着她,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誰知道,她居然趁着自己睡着的時候溜之大吉!
這筆賬,可要好好算算!
雲笙歌憤憤地擡頭,咬牙切齒地小聲說:“放開我!”
先不說這裡還有別人在,就算沒有別人,她也不想和這個混蛋摟摟抱抱!
可隨即她就發現,這個屋裡,除了自己認爲的江馳聿之外,竟然還有別人!
“夠了沒?要鬧要抱回家去!”
江馳聿不耐煩地說了句,雲笙歌於是就轉回去看,這一看,看到了屋裡其他三個人——
白漢生,還有兩個保鏢模樣的。
雲笙歌一怔,立即推開了顧長安。
可顧長安那廝一臉的吊兒郎當,邪魅而張狂地說道:“怕什麼,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給我閉嘴!”
江馳聿也一個刀眼飛了過來,顧長安於是隻好閉嘴了。
雲笙歌以爲他們是要談什麼,她不感興趣,就說:“我先出去了。”
顧長安拉住她的手,笑得有些詭異:“沒事,你留下來看看好戲也無妨。”
雲笙歌一皺眉,目光狐疑地看向江馳聿,後者的神情很寡淡,沒說什麼,似乎默允她留下來看好戲。
隨後,幾個人都做了下來,白漢生和那兩個保鏢模樣的人站着。
雲笙歌正奇怪,就聽到江馳聿說:“聽說你很想見我,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很忙,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這話,是對白漢生說的。
白漢生表情顯得弱了一些,話語也是帶着懇求:“馳聿,這幾天你做得也夠多了,看在我們兩家世交的份上,收手好嗎?”
“收手?”江馳聿像是聽到了有生以來最好笑的笑話似得,表情極其諷刺,“當初你怎麼不早點收手?你以爲,我真不知道你派人在國外做的那些事嗎?”
白漢生一驚,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
可嘴上,卻仍舊不肯承認,“我什麼都沒做過。”
“那大概是那些人污衊你了。”江馳聿表情淡淡,笑着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白漢生不知道他真假,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裡不敢接話。
這時,江馳聿忽然話鋒一轉,道:“可我這個人比較懶,既然那些人說是你吩咐的,我就信了,不想再去調查什麼的。”
“馳聿!”白漢生立刻驚叫了起來,雙手握得緊緊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求你給我一條生路!”
“給你一條生路?”
一直坐在那裡沒怎麼動過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忽然就爆發了,猛然起身,幾個大步走到他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陰鷙地問:“當初你想置她於死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給她一條生路?你想殺死我們的孩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給一條生路?”
“馳聿啊……”
“現在求我給你生路?你還真是有趣!”
話音落下,江馳聿像丟垃圾一樣將他丟在了一邊。
白漢生不死心,幾乎是爬着向前,拽住他的褲管,求道:“馳聿,我錯了,我做這些還不是爲了阿瑾嗎?你就算不看在我們兩家是世交的份上,也看在阿瑾跟了你十年的份上,給我一條生路吧!”
江馳聿面無表情,一腳踢在了他的肩頭上。
白漢生慘叫一聲,往後倒在了地上。
十年,他早就說過,白卉瑾的十年,在那一刻已經結束了。
——
雲笙歌倒是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麼一出好戲,還好她不是膽小的女生,不然剛剛這場面,指不定叫出聲來。
顧長安在江馳聿踢了白漢生一腳的時候覆在她耳邊,陰狠地說道:“別讓我再看到那個人糾纏你,否則,我會像馳聿對這個老不死一樣對他!”
雲笙歌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是指誰,只是麼——
你自己都沒做好,還有資格怪別人?
她趁着江馳聿和顧長安說話之際,溜走了。
而顧長安在發現她又不見了之後,火冒三丈,匆匆結束和江馳聿的說話,掉頭去追。
江馳聿眯了眯眼,心中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
總覺得最近不太平,似乎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而這股不詳的預感,在兩天後,得到了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