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是……
高歌行那近似於野獸一般的直覺,讓她下意識的就察覺到了危險。
整個大齊當中,能夠讓自己有這種感覺的,屈指可數。
天上的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散了,陽光灑下來,照在那身影之上,隱隱的能夠看到反射的一絲精光。
雖然她的全身上下,都披掛着鎧甲,但是臉上那個無比精緻的面具,卻已經揭示了她的身份。
鐵面白姬,狄笑白!
就在狄笑白將手中的千幻長弓拉滿之後,她全身的金色光芒忽然迸射開來,一絲極細極長,卻又帶着奪目金光的金線,出現在弓弦之上。
即便是隔得如此之遠,高歌行也能夠感受到那條金線之上所蘊含的毀滅性氣息。
“嗖”
沒有任何的言語,狄笑白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直接手指一鬆,頓時一陣肉眼可見的激烈震盪,而伴隨着這股震盪,一聲強烈的音爆聲也是隨之響起。
那條奪目的金線,在這震盪當中,瞬間便離開了弓弦,飛了出去。
那金線的速度極快,幾乎超越了肉眼能夠看清的程度,幾乎只是眨眼間,便帶着無比的熾熱和奪目的光芒,穿越了數百步的距離。
還不等高歌行說些什麼,她就已經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好似十分突兀的,那道讓人無法直視的金線便忽然出現在視野當中,讓她下意識的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她與生俱來的那股直覺,讓她隱隱的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她的腦海當中剛剛有這個想法,身體便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只是她的身體剛剛一動。那金線便瞬間穿透了她的左肩。
一個足有拳頭大小的破損出現在她的肩甲之上,裡面那血淋淋的傷口,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高歌行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眼睛裡帶着幾分兇戾的神色,剛剛幸好她下意識的動了一下。不然的話,方纔狄笑白的那一擊,足以射穿自己的心臟。
看起來,剛剛嶽菲那一擊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遠遠的要比自己所預估的要嚴重的多。
高歌行真的沒有想到,那狄笑白居然也會出現在這裡,明明之前的時候還得到消息,西軍正在西夏境內活動。這纔多長時間,就出現在這北疆了。
不過比起在暗中的狄笑白,已經現身出來的她,威脅可是下降了一個相當的檔次。
看了一眼已經搖搖欲墜的嶽菲,再看看遠處的狄笑白,高歌行咬了咬牙,對着自己身邊的那些手下們輕喝一聲:“嶽菲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高歌行便一夾馬腹,整個人便想要朝着狄笑白的方向而去。
看起來,此時的高歌行。已經對強弩之末的嶽菲失去了興致,她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變成了遠處的狄笑白。
似乎是察覺到高歌行的動作。狄笑白略一休息之後,已經再度舉起了千幻長弓,只是這一次,千幻之上所搭的,乃是三支鐵箭。
那些虎狼騎的士兵們,在聽到高歌行的命令之後,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朝着嶽菲合圍過去。臉上還帶着冷酷的神色,似乎是想要合力將嶽菲圍殺掉。
嶽菲聽到高歌行的話。帶着妖豔潮紅色的臉上,露出幾絲冷冷的笑容。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高歌行……你實在是……太小看我嶽舞沐了呢!”
話音剛落,嶽菲的身形猛然暴起,手中的長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出漫天槍影,幾乎成就遮天蔽日之勢,瞬間覆蓋了身邊的那些虎狼騎士兵們。
只能聽見一陣陣“嗤嗤”的聲音,當嶽菲的動作停下來之後,那些圍上來的虎狼騎士兵們,身上此時已經被刺成篩子一般,鮮血噴灑出來,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跟隨着高歌行追趕過來的那些虎狼騎士兵們,十去七八。
而嶽菲顯然也是不好過,原本便是搖搖欲墜的身體,此時更是隻能依靠着長槍來支撐着,勉強沒有倒下。
但是嶽菲依舊用倔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高歌行,似乎依舊打算着尋到她的破綻,便會發動攻擊。
看着的身影,白清有些五味雜陳。
大地一陣劇烈的震動,在狄笑白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支騎兵,看起來猶如漫天遍野一般。
狄笑白一揮手,便一馬當先的朝着高歌行這邊衝過來,而身後的那些騎兵們,也是緊隨在狄笑白的身後,發起了衝鋒。
“撤!”雖說是高歌行很想在這裡和狄笑白再拼殺一場,她也沒有打算放過嶽菲和白清,但是很顯然,眼下這個情景,已經不足以讓她完成這個目標了。
雖然嶽菲看起來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但是這個女人往往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翻出一把底牌,再加上即將到來的狄笑白和她身後的騎兵,高歌行沒有把握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脫身,想到這裡,她當機立斷,立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看着高歌行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遠方,一直站在那裡的嶽菲,身體晃了晃,然後仰倒在地上。
“嶽菲,你怎麼了?”白清一個箭步衝到嶽菲的身邊,看着嶽菲那滿臉蒼白的樣子,對着她焦急的問道。
“她已經斷了心脈,就算是扁鵲再世,恐怕也……”身邊傳來狄笑白的聲音,她翻身從馬上下來,將自己臉上面具摘下,站在白清的身邊,看着躺在地上的嶽菲,此時看起來那無比虛弱的樣子,就算是她一直以來都不喜歡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但是也是不由得隱隱的有些動容。
這是什麼感覺,兔死狐悲麼……
狄笑白一時間也形容不出。
只是覺得心中有些莫名的傷感。
“怎麼可能?”聽到狄笑白的話,白清頓時不由得驚呼出聲來,然後一臉求證的看向嶽菲,眼睛裡帶着幾分焦急。似乎是要乞求一個不同的答案。
“她說的對,爲了對付高歌行……不得已,只能這樣了……”嶽菲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來。輕聲說道。
她看着白清,眼睛很清亮。完全沒有往日裡的那份嫵媚。
長長的秀髮有些凌亂的散在地上,那張俏臉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帶着一種讓人心疼不已的病態美。
“白清……幸好你……沒事,這樣,我也就安心了……”嶽菲對着白清輕聲的說道,似乎每說一個字,她都要消耗大量的力量。
看到白清臉上的難過神色。嶽菲忽然笑了起來,吃力的擡起一隻手,想要撫摸白清的臉龐,卻又在半空當中定格:“你……這是在……爲我難……難過麼,忽然覺得,比起她們來,我……現在可要領先一步呢,因爲我可是……可是從現在開始,就……就一直住在你的這裡……了……”
嶽菲的手,終究沒有觸摸到白清的臉。只是輕輕的點在白清的心口處。
她看着白清,眼睛裡帶着欣喜、灑脫和釋然的神色。
白清頓時覺得心中疼痛不已,彷彿整個人都要停止呼吸一般。
她又將目光轉向狄笑白:“狄將軍。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現在……白清……他就拜託給你了,我實在……已經無法……走下去了……”
“我自然會保得他安然無恙!”雖然有些不喜歡嶽菲,但是狄笑白此時的語氣,卻是罕見的沒有了那份冰冷。
“我信你!”嶽菲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看向白清,眼睛裡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乞求:“抱抱我……好嗎,真的……好冷……”
白清將她那軟綿綿的身子,緊緊的攬在懷中。同時抓住了她的手,入手處。一片冰涼。
感受到從來都沒有過的溫柔,嶽菲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純潔而又安靜的輕笑:“說起來,真的……好想去……去看西湖……上的……白……蓮……”
嶽菲的聲音越來越小,話未說完,人已經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那高高翹起的睫毛之上,還沾着一片晶瑩的雪。
“澹臺將軍還真是愛說笑,雖說您把貴官人當成個寶,可不見得是個女人都得看中貴官人啊,不過還別說,這覺得貴官人還不錯的,想來還不止您一個人呢……”
“既然白知州如此懇求,再加上師師夫人都已經上臺了,盛情難卻,本將軍表演一段,也算不上是什麼丟份的事,更何況,有一天能夠和師師大家一起合作一把,本將軍倒也覺得,這是一件無比榮光的事情!說不得傳出去,也會是一樁美談,這樣看來,還是我沾了師師夫人的光纔是……”
“我一個女人家都渾然不在意此事,想不到白知州卻還一副潔身自好的樣子呢……”
“怎麼,現在覺得我下賤了?不過我覺得,就衝着看了本帥這些春色,你也該掏出點錢來吧……”
“本將軍至今可是雲英未嫁,你可不要把我當成是那些人盡可夫的蕩婦,本將軍這冰清玉潔的身子被你看了去,你不覺得你就該付出點什麼麼……”
“要是以後天天像這般歡快,不需要打仗,那該有多好……”
“放心吧,我是誰?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嶽菲嶽舞沐,怎麼可能會輸給高歌行那個傢伙……”
“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要是早日能夠結束便好了,說起來,這北疆一片白茫茫的,初見時雖然新奇不已,但是見得多了,總沒有江南的那些色彩繽紛,看起來甚是單調不已啊!若是西湖那裡,想必柳樹都發芽了吧!那年雖是在杭州帶了些時日,對於這聞名遐邇的西湖,卻始終都不曾有機會認真遊覽過,白相公,打完這場仗之後,若是有空,奴家可否有幸邀你陪奴家前去西湖一遊,去看那滿目的水蓮……”
“白清……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裡!”
“一定要……好好活着啊!連帶着……我的那份……一起!”
嶽菲的聲音不斷的在耳邊響起,和她之間的那一幕幕畫面,也是猶如電影回放一般,浮現在腦海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白清的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
而狄笑白,則是安靜的站在白清的身邊,冷若冰山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神色,默默的摘下自己的頭盔,灑出如同雪一般的銀色長髮。
她微微將頭揚起,看向遠方,殘陽如血……
哎,終於任性的把這個情節寫完了,不知道會掉多少收藏和訂閱,不知道會被罵成什麼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