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一聲沉悶的入肉聲響起。
周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臉沉着的花榮,他手中的那杆長槍,此時已經捅穿了自己的喉嚨,自脖子後面貫穿而出的那截長長槍頭上,已經被血染的通紅。
周通感覺自己的雙手此時足有千斤之重,長槍再也拿捏不住,滄啷一聲跌落在地,他費力的擡起胳膊,指着花榮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喉頭一甜,一大股熱流涌上來,他閉不住嘴巴,鮮血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涌出來,瞬間洇紅了胸前的衣衫,然後一翻白眼,整個人從馬上栽了下去。
“周通兄弟!”眼看着周通被眼前這個不知名的狗官一槍刺死,史進睚眥欲裂,大喊一聲,然後雙手揮起熟銅棍,瘋魔一般的朝着花榮砸了下去。
花榮的長槍還插在周通的咽喉裡,一時間沒有及時撤出來,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全力的閃躲,一歪腦袋,避過史進這一擊,要害是躲開了,但是那一棍還是結結實實的砸在自己的肩膀上,咔嚓一聲,甲葉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花榮只覺得彷彿被一頭蠻牛狠狠的撞了一下,右臂瞬間失去了知覺。
幸好他身上穿着制式鎧甲,若非肩膀上有這堅硬的甲葉防護着,自己的這條手臂恐怕多半是要廢了。
史進深諳“趁你病要你命”的戰鬥理念,眼看着花榮那條持槍的右臂已經無力的軟軟垂下,知道花榮這會已經沒了進攻的能力,臉上露出一絲狠辣,手中的長棍再度朝着花榮肋間橫掃過去。
好個花榮,身子一矮,於千鈞之際在馬上做了一個鐵板橋,剛一躺下,便感覺到一陣罡風自面上掃過,強勁的氣流帶着“嗚嗚”的呼嘯聲,颳得臉生疼不已,不過花榮也非浪得虛名,一隻腳緊緊的勾住馬鐙,另一條腿卻是飛快的踢了一腳掛在馬上的箭袋,頓時七八支箭被踢飛出來,而花榮腰腹用力,整個人重新直立起身子,一扭頭,便張嘴含住了一隻羽箭,電光火石間的朝着史進的方向甩過去,這一套動作,就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使出來。
花榮做出那一套動作的時候,恰逢史進舊力已消新力未生之際,等他看到飛來的箭矢時,已經來不及躲閃了,“嗤”的一聲,一陣劇痛傳來,花榮甩出的這根羽箭,生生插進了史進的左眼當中,鮮血瞬間便淌出了眼眶。
史進捂着自己的眼睛大聲的哀嚎着,臉龐因爲疼痛的原因而扭曲起來,一臉的猙獰,配上滿臉的鮮血,就如同地獄的瘋魔一般,讓人心悸不已。
或許是因爲疼痛激發起了史進心中的那股暴戾與兇性,他瞪大了眼睛,虎吼一聲,原本捂住自己左眼的那隻手,突然握住那支羽箭,硬生生的一把拔出,一股子血箭頓時從那個血窟窿當中飈射而出,淌了史進一臉,那惡鬼一般的模樣讓人心悸不已。
史進將手中染血的箭矢仍在地上,毫不顧忌箭頭上還插着自己那支已經癟了的眼珠,大口的喘息了幾下,忽然罡勁行走全身,手中的熟銅棍以更加快的速度,完全放棄了防守,一味的猛攻朝着花榮招呼過去。
花榮剛剛右臂已無戰力,只得左手持槍,吃力的招架着史進那瘋狂的攻勢,他的罡勁雖已恢復,但是右臂受傷的情況已經讓他無法再使出招式,只能被動的捱打,敗象已露。
在花榮與史進周通激戰的時候,這邊白清已經貓着身子小心的衝到了馬車邊,眼看着那邊三人激戰正酣,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他便敏捷的翻身上了馬車,接着飛快的鑽進了車廂。
自被史進劫走之後,雖然一直將她們捆着扔在車廂當中未曾有什麼動作,但卻並不妨礙裡面的兩個女子心中那深深的恐懼,尤其車廂當中一片漆黑,更是加深了她們心中的那份恐懼感,其中那個叫嫣巧的紅倌兒自始至終都在嚶嚶的哭着,而李師師雖然沒有像她那樣梨花帶雨,但是她那煞白的小臉,卻是暴露出她的內心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鎮定,也是害怕極了。
正在前進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緊接着外面響起了一陣陣的慘叫聲、暴喝聲以及打鬥的聲音,讓馬車當中的兩個小娘子更是害怕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膽小的嫣巧甚至覺得一股禁止不住的熱流自下身傳來,赫然是被嚇得小便了。
就在兩個人不知所措的時候,車廂的門簾突然被人打開,光亮隨着縫隙透過到這漆黑的馬車當中來,李師師與嫣巧不知道原因,還以爲是劫走自己的賊人要對自己下手了,頓時花榮失色,那嫣巧更是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
“別害怕,是我,白清!”白清急忙對着裡面輕聲的喝到,防止她們的尖叫引起史進他們的警覺,藉着照射進去的陽光,他看清楚了裡面的兩個人,正是嫣巧和他焦急的想要救出的李師師。
“白清!”聽到白清的聲音,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之後,李師師與嫣巧一臉驚訝的叫出聲來,但是很快,這股驚訝便化爲狂喜,在她們最無助的時候,白清出現了,恰如落水之人在最後時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說真的,就在自己被擄走之後,李師師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些絕望了,她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在汴梁的名氣很大,但是也不過只是一個最下等的清倌人而已,她親眼見識到了礬樓裡面的慘狀,明白恐怕已經無人會來救自己了,想到外面兩個猙獰的漢子,讓她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但卻沒想到在她絕望的時候,白清居然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出現了,那個被她救下收留到礬樓的小廝,那個總是小心關心着自己,但自己卻從不把他的感激與關心放在心上的小人物,在這個時候,居然成了自己的救世主。
“別出聲,我來救你們!”白清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兩人身邊,看着兩個人五花大綁的模樣,眉頭微微皺了下,尤其是看清楚李師師的皓臂之上多了兩道發紫的勒痕,更是讓他暗自心疼不已。
“白清,快來幫我解開啊!”旁邊的嫣巧着急的對着白清喊道,這個姑娘已經被今天發生的事情嚇破了膽子,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只想離這架馬車遠遠的,越快越好。
白清沒有理她,只是蹲下來飛快的給李師師解着繩子,不過史進周通綁人的本事堪稱專業級的,打的繩結讓白清半天都沒有解開,他急的滿頭大汗,外面打鬥的聲音似乎已經慢了下來,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白清一發狠,拿出鋼刀來,小心的用刀刃割着繩子,很快便割斷了,看見李師師將繩子抖開,白清則是跑到嫣巧身邊,反正都是來救人的,不如順手將她也救出來算了。
“師師姐,你先把繩子綁到頂棚上!”一面給嫣巧割着繩子,白清一面對着李師師吩咐道,李師師雖然不解,但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的她還是乖乖的按照白清的吩咐,將原本捆在自己身上的繩子綁到車廂頂棚的橫樑上。
“白清,小心啊”剛剛把嫣巧的繩子隔斷,白清便聽到外面花榮大聲的呼喊,緊接傳來的,是他的一聲悶哼,白清心中咯噔一下,然後大聲指揮着李師師與嫣巧兩人將車內的長木凳栓在繩子的另一頭,同時自己拿起鋼刀飛快的劈着車廂後面的布制外壁。
汴梁作爲大齊的國都,足有一百多萬的人口,雖然其中達官顯貴確實不少,但是絕大多數還只是平民,所以史進與周通兩人搶的馬車,質量做工都只能算是一般,沒幾下便被白清手中的鋼刀砍出了幾道口子。
白清見狀大爲鼓舞,手中的鋼刀更加用力的劈砍了起來,而這個時候,白清聽見花榮大喊了一聲:“兄弟,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便全靠你了!”
雖然花榮沒有明說,但是白清知道花榮此時已然支持不住,無法再繼續與史進纏鬥下去了,而史進雖然被花榮傷了一眼,但他的戰力猶在,眼看着白清鑽進馬車之後還沒有出來,花榮知道自己必須得提醒他一聲,按照之前所商量的,讓他設法拖延時間,自己回汴梁前去搬救兵。
白清心中隱隱的有些失望,他也曾經幻想過花榮能夠大發神威,一個打十個,將史進等人打的屁滾尿流,以便自己能夠輕鬆的將李師師救出來,但是現在來看,最危險的時候到來了,花榮走了之後,自己就得獨自面對化身爲狂戰士的九紋龍史進了。
車廂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彷彿一柄大錘重重的敲在白清的心上一般,不僅僅是白清,車廂內當中的兩個小娘子,此時也是一臉煞白的臉色,驚魂不定的望着白清,在白清出現的時候,她們心中已經充滿希望,但是這份希望沒持續多久,又重新變回了驚恐,此時她們的腦袋已經完全空白一片,只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白清的身上。
白清嚥了咽口水,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頭上滾落。
腳步聲終於停下了,緊接着,關閉着的門簾猛地被掀開,露出外面背對着陽光的黑色身影,滿身鮮血,如同來自地獄修羅一般恐怖的九紋龍史進,一臉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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