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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飯的小車終於推到了三十八號監倉前,耿哥坐在牀板上沒動,二板邱石偉承包了打飯的任務。
在這裡面,打飯可是個技術活,只見邱石偉蹲在門邊,手裡舉着一個專門用來打飯的不鏽鋼臉盆。監倉的鐵門中間有個寬約三十公分,高約十二公分的小窗口,臉盆從窗口中堪堪穿過,外面打飯的人只需要往臉盆裡舀菜即可。
他衝外面那位負責打飯的人笑着道:“老範啊,今天又偷吃了多少肉啊?我瞅你這肚子好像又大了不少啊!”
外面負責打飯的那個老範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大叔,身上同樣穿着犯人的囚服,想來應該是監獄裡的“勞役”吧。老範個子不高五短身材,圓圓的臉盤上還帶着一副圓框眼鏡,一看就是個和善的人。
他被邱石偉這麼損也不見生氣,反而笑眯眯的說道:“肉……肉……都被我吃了……你……你……你就只能吃屁了!”
別看這老範的嘴巴不太靈光,說話有些結巴,但人家腦子不笨。他這一句話蹦出來不要緊,臨近的幾個監倉都聽見了,大家樂的是前仰後合,誰叫你邱石偉調戲人家來着。
老範雖然嘴上沒有饒了邱石偉,可飯菜卻是一點也沒少給。今天的午飯頗爲“豐盛”,一盆黃豆芽燒肉,一盆紅燒冬瓜,還有一盆大米飯。別看都是些不起眼的家常菜,可數量上絕對管夠,每一盆都盛得滿滿當當的。這一點可比當初的看守所強上太多了,畢竟在這裡是要出力氣幹活的,嘴上可不能把人給虧待了。
飯打進來之後,還要由邱石偉爲大家分菜。大家的飯盆全都排成一溜擺在他的面前,雖然大家都沒明說,可誰能不巴望着能給自己的飯盆裡多夾上那麼幾片肉,哪怕是多舀上幾勺肉湯也好啊!
按照慣例,第一碗肯定是要給耿哥的。邱石偉給耿哥滿滿的盛上了一碗,上面還特意多給夾了幾片肉。這樣的分配大家早已經司空見慣了,誰也不會多說什麼,這就是“頭板”的專屬權利!
監倉裡到處瀰漫着菜餚的香味,大傢伙雖然都飢腸轆轆,可依然要按照規矩一個一個到邱石偉那裡取自己的飯。劉星皓排在隊伍的最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經過一上午的勞作,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都被消化光了。肚子裡的饞蟲“咕嚕咕嚕”的直叫喚,嘴巴里的口水也一直不斷的在分泌着。
等端到了自己的飯盆,劉星皓先呼嚕呼嚕的猛扒了幾口,等到肚子裡見了食,這才留意到雖然有了葷腥,可碗裡的肉片全是一片一片的大肥肉,見不到多少瘦肉。這種大肥肉片以前劉星皓可是不怎麼吃的,可這當口誰還管它肥不肥的,一口吞進嘴裡,滿口都是滿足的味道。
一大盆飯菜轉眼之間全下了肚,劉星皓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皮,現在總算知道爲啥耿哥每天干那麼多活,肚子卻還是那麼大了,這裡的伙食真養人啊。
吃過了午飯,是監倉裡午休的時間。現在的天氣太炎熱,工廠若是沒有接急單的話,下午一般是不用出工幹活的。
大家上了鋪板剛睡下還沒一會,突然聽見走廊裡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緊接着一陣皮鞋踩踏地板的腳步聲漸漸走來。
“我聽這聲音,怎麼像是往咱們這邊來的?”邱石偉支棱着耳朵,嘴裡嘀咕了一句。
“沒錯,就是往咱們這方向來的。起牀,列隊!”耿哥的耳朵那是多年磨練出來的,既然他說是往這個方向來的,那肯定是錯不了。在這裡關的久了,人的耳朵變得格外靈敏,一點點小動靜都能聽的真真切切。不但能分辨出聲音來自的方位,連來了幾個人都能聽的出來。
管教這個時間段來,多半是往倉裡送人來的。誰也不敢怠慢,趕緊從牀板上爬了起來,站到了過道里。
腳步聲果然是朝着這個方向來的,大家纔剛站好隊列,管教就帶着一名犯人來到了三十八號監倉的門口,拿起手中的警棍敲了敲鐵柵欄門。
耿哥一瞧來的那人,立馬大聲報告道:“呂管教好!”
劉星皓一聽來的是呂管教,腦子裡飛快的蹦出了一個人名來,這是上午趙老鬼說的那個神槍手呂管教嘛?劉星皓微微側頭,藉着眼角的餘光瞅了瞅那人。
只見這位呂管教身材英挺,足有一米八多,一身筆挺的制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是英姿颯爽,臉上還扣着副蛤蟆墨鏡,酷的一塌胡塗。
“劉大春,出列。”呂管教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底氣十足,字字都迸進人的耳朵裡。
站在劉星皓身旁的一名犯人應了聲:“到!”戰戰兢兢的向前踏了一步,不知道管教叫他是何用意。
“拿上你的個人物品,換倉。”這裡畢竟是過渡倉,除了頭板二板之外,其他的人員大都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被分配到其他的監倉去。
呂管教拿鑰匙打開了牢門,同時把他身後的那名犯人推了進來,衝耿哥交代道:“老耿,教育教育這小子!是個強姦犯!”
“是!”耿哥答應的既快又幹脆!呂管教在強姦犯這三個字上還特別加重了語氣,這就是給他的暗示。
強姦犯在這裡是人人唾棄的對象,別看大家都是階下囚,這犯人跟犯人之間,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
一般經濟犯在監倉裡的地位都比較高,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能從這裡出去,人家還是做人家的富豪。這樣的人一般手腳都寬敞,爲人做事也夠體面,是監獄裡等級最高的一類犯人。
稍微次一些的就是詐騙犯,人家是有腦子的罪犯,只有夠聰明的人才能空手套白狼!這種有頭腦的人在哪都能混的風生水起,只不過他說的話,你只能聽一半信一半就是了。
接下來就是小偷扒手之類的了,人家多多少少也算是有手藝在身的,空手都能玩出花來。
再往下就是打架、砍人、搶劫之類的暴力犯了,這種無腦的體力活是個人都能幹……
最底層的,就是強姦犯,傷害老人或幼童的那類罪犯了!人誰無妻兒老小?罪犯也是有基本的道義在心裡的,你犯下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就別怪老子對你上手段!
等呂管教一走,邱石偉立刻帶着人圍了上去,只等耿哥一聲令下,這就準備動手了!
新來的那小子還挺橫的,眼看衆人圍了上來,非但一點不怕,還瞪着眼睛自爆名號道:“都圍過來幹什麼?我可是餘家的人!敢動我一根汗毛,我保你們沒有好果子吃!”
一聽這小子報了餘家的名號,邱石偉也是一愣,轉過頭去望向耿哥,開口請示道:“耿哥,他說他是餘家的人!”
耿哥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盤腿坐在牀板上,一臉狐疑的問道:“你是跟着餘家三兄弟裡的哪一位?”
“這位耿哥是吧?在下焦磊,我是餘耀川餘三哥的人!給個方便吧!”那人衝耿哥一拱手,眼睛瞟了瞟四周圍過來的衆人,一臉囂張的樣子,好生得意!
誰知耿哥壓根就沒甩他那一套,大手一揮道:“餘老三怎麼可能會收你這樣的小弟!給我打,照死的打!”
他這一聲令下可不要緊,邱石偉立刻領着衆人劈頭蓋臉的招呼上了!專挑軟乎的地方揍啊!
那個姓焦的小子估計也是沒想到報了名號還會捱打,一開始還想出手抵抗,叫囂個幾句!
可一屋子裡這麼多吃飽了正愁無處發泄精力的大男人在這呢,這一頓胖揍叫那小子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臉被踹得活像個豬頭一樣!
“小子,該說實話了吧!”耿哥見大家揍得差不多了,再次出言問道。
“我操!我真是餘三哥的人!姓耿的,我記住你了!等我出去之後,你給我等着吧!”焦磊咬牙切齒的罵道,一雙青紫的眼睛怨恨的瞪着耿哥。
“喲呵,這小子嘴還挺硬啊!我看你是欠削!”邱石偉揚起巴掌便要往焦磊的臉上扇去。
“且慢!”耿哥喝止了邱石偉,親自從牀板上跳了下來,來到焦磊的身前,盯着他看了半晌。
“小子,餘家三兄弟各個都是一等一講義氣的漢子,餘家老大可還在我們這第七監獄裡關着呢,他做人做事一貫光明磊落,我們這裡的人沒有對他不服的。你小子若真是餘三哥的人,怎麼會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耿哥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老江湖,他先把人給打了,完成了呂管教派下來的任務,再把餘家三兄弟給捧上幾句,可謂是兩不得罪。
“那還不是因爲……”話到了嘴邊,焦磊突然又吞了回去,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來,擦去了鼻子裡流出的鼻血。依舊嘴硬道:“我做什麼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釋!”
“好!小子,今天這一頓打先給你記下了,等回頭我見到餘家老大的時候,自然會找他問清楚。若是讓我知道你是冒充的,哼哼!你就給我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