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鵬聽到這有些坐不住了,小聲的嘀咕了句:“怎麼把被綁架的人也列爲嫌疑人了?”
老於頭卻並沒有反對石金山所言,幹刑偵的老傢伙都明白這個道理,不找到確鑿證據之前,誰也不能僅靠一面之詞便洗脫嫌疑,毛翠花被綁架固然是真,可防衛過當痛下殺手,一樣是觸犯法律的行爲,違法必究!
他示意董大鵬打開投影機,牆壁上的幕布立馬顯示出巨大的畫面,畫面裡一輛黑色轎車的駕駛室內坐着一個頭髮梳的闆闆正正的男子,畫質一般,像是路面監控拍攝到的。
於隊用激光筆指着畫面中的男子說道:“發現毛翠花的當天,我曾帶隊前往龍脊山試圖尋找線索,當時發現一輛行跡可疑的黑色凱美瑞,車牌號是江A92316。這個畫面是通過環山公路的出城監控調出來的,畫面中這個人就是這輛車當時的駕駛人。”他點頭示意董大鵬切換到下一張畫面。
畫面變換,顯示出這個男人的影像資料。“這個男人名叫鄭首銀,男,漢族,今年二十八歲,學歷中專,家中尚有母親,未婚,有前科,五年前因爲一起搶包案被關押在第一看守所半年。”
畫面再次變換,這次換成了另一個男人的大頭照片。“這個男人名叫江國濤,男,漢族,今年四十四歲,學歷初中,離異,尚有一子跟隨前妻生活。前科累累,打架傷人,恐嚇勒索,可算是無惡不作。剛纔第一張畫面裡鄭首銀駕駛的黑色凱美瑞,註冊登記的機動車所有人就是江國濤。這個人五年前因爲一起傷人案也被關押在第一看守所,與鄭首銀關在同一個監倉。我相信這兩人就是從那時起建立了非同一般的關係。”
“既然已經查到人了,那就儘快抓捕吧!”牛家勇政委看了半天,案情似乎已經很明朗了。
“不!”石隊長和於隊長異口同聲道,兩人相視一笑,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
“這個鄭首銀只是一條小魚,抓住他不如跟着他,待大魚現身了,再收網也不遲。”石隊長抿了口茶水不緊不慢的說道。
“不錯,這個江國濤現在正被關押在第一看守所,還有不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即將釋放。我有一個計劃,需要請示上級,涉及到保密級別。”老於頭雖然年齡比石金山大,可官階比他低,一本正經的立正請示着。
“老於哥,你看你又說這話,什麼上級不上級的。”石金山站起身來,走到老於頭身旁把他硬是給按回到座位上。
刑偵隊原來的樑隊長因公殉職後,隊裡的人都認爲應該把於副隊長給扶扶正。誰知道上層領導是怎麼想的,把一個剛過四十歲的年輕人給空降來直接做了江州市刑偵隊的一把手。
隊裡很多人替老於頭不忿的,但老於頭自己想的很開,上級的決定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警察隊伍是紀律部隊,一切行動聽指揮。他這個副隊長若是陽奉陰違,叫下面的人如何安心查案?
老於頭的默默支持,石金山都看在眼裡,所以人前人後他從沒有擺過一把手的架子,見面都是老於哥老牛哥的叫着。領導這樣有凝聚力,隊伍自然不會散!
會議室內級別不夠的警員全都有序的退了出去,大門緊閉之後,屋內只有石金山,於德水,牛家勇三人。老於頭看了看兩人壓低聲音道:“我準備啓用魚餌計劃,在江國濤身邊放只餌!”
聽他說要啓用魚餌計劃,石金山和牛家勇並沒有特別驚訝,剛纔他說道涉及保密級別時,他倆就預感到了估計會使這一招。警隊往犯罪集團裡安插臥底不是沒有過先例,這對臥底人員的素質要求非常非常的嚴苛。
首先就得要求這個人有絕對的忠誠。再來必須得有過硬的心裡素質,不但要敢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更要有臨危不亂的機警智慧,這可不像是玩遊戲輸了還能重來,這個玩不好就直接壯烈犧牲Game over了。除了以上幾點之外,拳腳功夫最好再會點,咱打入敵人內部總得在關鍵時刻有個自我保護的能力吧。
“你準備安排誰去?”石金山掏出了香菸,給老於哥老牛哥都點上後,自己也點了一根。順手從旁邊拉過張椅子,就坐在桌拐兩人中間,絲毫沒有一把手必須坐正位的那些架子。
“隊裡今年新分來的小吳,你們看怎麼樣?”老於頭眯縫着眼睛,打量着王金山的臉色。
“小吳?吳旭剛?”石金山深吸了一口,把煙霧含在口中,許久才緩緩釋出。這個小吳是警校今年剛分來的畢業生,射擊,格鬥都是學校裡一頂一的好手,來了之後一直跟在於隊手底下,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對,這小子老家是東北的,人長的高大威猛,膽識也不錯,射擊格鬥的本事你們也是知道的。”老於頭對自己手下的兵自然是瞭然於胸。
“我沒意見,你們倆商量着來。”牛家勇政委到是落了個輕鬆,他一直不負責案件,對這個吳旭剛的素質能力不是太瞭解,索性來個沒意見最爲穩妥。
“老於哥覺得行,那就試一把。是騾子是馬總得遛遛它才知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放進去!”
“行,我來安排。”石金山站起身來就要走,雷厲風行的他辦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
“還有一件事。”老於頭攔住他接着又說道:“咱們刑偵隊是個和尚廟,一個女警員沒有。還住在醫院的毛翠花是重要證人,需要安排人手保護,安排誰都不太方便。所以我想把樑曉珺抽調到咱們隊裡來,專門負責對毛翠花的保護工作,你看怎麼樣?”
“樑曉珺?老樑隊長的親閨女嗎?”石金山在老樑隊長的告別儀式上曾經見過樑曉珺一面,僅僅是一面之緣,對她也不是太瞭解。
“是,這丫頭在警校也是出了名的鐵姑娘,吃得了苦受得起罪。當年是他父親執意不讓她考刑偵方面的專業,這纔去做了交通警察。”老於頭對這裡面的緣由可是一清二楚。
“沒個女警員保護證人確實是不方便,行,我等下就去找局長要人。”石金山嘬完了最後一口,把手中的菸屁股狠狠擰滅在菸灰缸裡。
…………
“二哥,您吃早餐!”光頭仔殷勤地站在大通鋪邊,把米粥和窩窩頭端在劉星皓的面前,那畢恭畢敬的服務態度比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也差不了多少。
“喲,還給我端過來了啊?”劉星皓挪到牀板邊,接過碗來抿了口稀粥進肚。這幾天來,他已漸漸習慣了這種當二哥的感覺,電視裡常演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吃喝有人按着點給送來,雜活有小弟包圓啥都不用幹,到點了出去曬曬太陽,看完新聞就躺倒睡覺。若不是被關在這鐵籠子裡沒了自由,這樣的生活簡直是頤養天年的最佳典範。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光頭仔那孝順的嘴臉只怕他親爹親媽都未曾見過,只見他又從兜裡掏出了一袋榨菜撕開口放在了一邊,口中說道“光吃窩窩頭難嚥,您來點榨菜就着吃。”
“得嘞。”劉星皓咬了口窩頭,還真他麼是一如既往的硬,這要沒口稀粥就着,一不小心就得卡在喉嚨裡,嚼了半天勉強嚥下去,劉星皓罵了聲:“這要等我出去了,一輩子都他麼不吃窩窩頭了。”
“哈哈哈,劉老弟,外面老多有錢人就稀罕這窩窩頭呢,說是什麼粗糧綠色食品,還有犯賤的專門開車跑到農村去吃這的,你和誰說理去。”這間監倉裡的“王”——江老大正在水槽邊洗漱,伺候他的那幾個小子更他麼殷勤。有遞水杯的,有擠牙膏的,有充當人體毛巾架的,就差親自幫江老大刷牙了。
別以爲這只是小說裡故意的誇張,真實的情況只怕更甚有之,這一間小小監倉幾乎就是社會的縮影。金字塔型的組織架構等級分明,結構嚴謹。你若是“板”上的人,那必然吃的飽睡的香。你若不是,只能想盡一切的辦法,混到“板”上去。別提什麼人人平等,在這,弱肉強食纔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到了九點,又到了看守所裡早晨放風的時間,今天的陽光似乎格外的明媚,曬在皮膚上溫暖舒服又不那麼炙熱。劉星皓靠在籃球架邊享受着日光浴的愜意,身邊的光頭仔突然來了句:“喲,這長頭髮胖子是不是給關瘋了?”
“長頭髮胖子?艾大錦?”劉星皓心裡一琢磨,看守所裡唯一一個長頭髮的胖子,除了他還有誰?
只見艾大錦手裡提溜個飲料瓶子,瓶子中灌了小半瓶水,瓶蓋似乎沒有擰緊,正一滴一滴的往外滴水,艾大錦靠在牆邊也不出聲,就盯着手裡的瓶子一直傻樂。
劉星皓走上前去拍了艾大錦一下,問道:“唉,幹嘛呢?”
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嚇了艾大錦一跳,擡眼一看來的是劉星皓,笑着說道:“你看,我做了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