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燒起來的火併不大,光亮也帶了一些幽藍之色。
將山壁映照得一片陰森恐怖。
那小路便如同山崖上裂開的一個奇形怪狀的嘴巴一樣。
在猛然映入眼簾之時,帶了讓人驚懼的寒意。
顧欣悅的嘴巴頓時合住,而袁子蘇下意識的,便想將顧欣悅給挪到自己背後。
雖然說他最害怕便是這些骷髏等物。
只是他挪了挪,沒挪動顧欣悅,反而被顧欣悅給擋在了背後。
靜靜的看了一下那條小路,顧欣悅道:“我們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換好衣服,等下爬上去。”
說完之後,臉色不覺又一沉,慢慢的轉回頭,帶了訕訕的,呵呵笑了兩聲。
袁子蘇視線不覺掃過身上的褥子,身下的毯子,還有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吃食和乾淨水。
再默默的轉回到顧欣悅臉上。
顧欣悅眼珠一頓亂轉,都不知道往哪裡看纔好。
袁子蘇抿嘴一笑,低聲道:“你應該殺我滅口的。”
“啊?”顧欣悅驚了一下。
袁子蘇輕笑了兩聲,道:“你既不殺我滅口,那,以後便要對我好。”
“啥?”顧欣悅更驚。
揉了下她的頭,袁子蘇也不再多說,動了動,將食物拿起來。
“喂,你說清楚,什麼意思啊?”顧欣悅不幹,追着問道。
什麼叫以後對你好,我對你還不好嘛!
“你不是說換衣服?衣服還不拿出來?”袁子蘇眉眼彎彎的道,同時將食物袋子裡的餅子拿出來,放到火上去烤。
他這麼一說,顧欣悅還真覺得被那風一吹有些嗖嗖的冷,等將衣服都拿了出來,回頭一看,袁子蘇正臉色黑沉的盯着她伸向空間的手……
下面的光腿。
那上面,一道肉都翻開血漬已經被凍住的傷痕,從大腿一直劃到膝蓋下面。
顧欣悅急忙將褥子一蓋,剛想笑兩聲以示自己無事。
袁子蘇已經低下身子,將那褥子小心的蓋在周邊,伸出了舌頭,一點點的,去舔那道傷痕。
傷口被凍住,藥粉便撒不進去。
他的嘴脣不算厚實,比較偏薄,因爲寒冷和先前的驚嚇絕望亦冰冷到連血色都無。
袁子蘇便先用舌頭將嘴脣溼潤了,再覆在傷口上,用自己舌頭和口腔的溫度溼潤那傷口,待那血漬融了,便將血漬吐出來,再去吸允下面一點。
同時,將藥瓶裡的藥粉撒在已經溼潤而裂開的傷口上。
顧欣悅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從空間裡拿了個小鍋出來,倒了些水在裡面,放在了篝火上。
她想跟袁子蘇說不用這麼麻煩,等水一熱,清洗一道就好。
可是,看着他那帶了虔誠的動作,那一點點柔和清亮的面容,又忍住了沒說。
只是低頭看着他。
舔完最後一點,袁子蘇擡頭,看着她的眼神淡淡一笑,道:“日後,我還可以做紫蘇嘛?”
做你身邊最貼心的侍者,不管何時,都帶着的侍者。
顧欣悅脣角微勾,道:“自然!”
不說袁子蘇的身份不能暴露,便是她,亦習慣了紫蘇的相伴。
比起采薇牡丹她們,紫蘇明顯更知道她的愛好和小習慣,還有,口味!
將那傷口包紮好後,袁子蘇拿起了已經烤得鬆軟的餅,從布袋裡拿出一塊肉條在火上暖了暖,和一根鹹菜夾在一起,用餅子捲起來,遞給了顧欣悅。
顧欣悅接過餅子咬了一口,眼睛微眯的發出了享受的聲音,然後擡頭往那小路看去。
越看越覺得有熟悉感。
等吃好東西,再穿上乾淨衣服,披上大氅,顧欣悅拉了一下袁子蘇,從空間裡掏了張畫出來。
那是當初袁五少爺找的東西。
後來秦齊有派人去找袁家其他人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卻是,袁家活着的那些主子,在流徙的路上被匪徒所殺。
這兩幅畫和那些玉玦便被她丟在空間裡,再也沒想起過。
現在,卻是想起了,這地方的熟悉感來自何處。
手中拿着畫軸,沒有着急打開,顧欣悅眉頭微蹙的道:“對了,你當時,知道五少爺要找什麼嗎?”
袁子蘇淡淡一笑,從她手中拿過畫軸,道:“你想問的是,爲什麼當時五少爺不認識我,不知道我也在莊子裡。”
顧欣悅訕笑一聲。
“十歲之後,我就很少呆在袁府,不是遊學,就是在莊子裡,老五見我的那幾次,還是在幾歲之時,自然認不出我。”袁子蘇將畫軸展開,淡淡的道。
何況,那時候他已經換了丫鬟的衣着,又特意減少在人前出入,袁五少那個蠢貨,只一心想着拿到東西偷跑,根本不會去想,那個袁子蘇身邊的大丫鬟紫蘇,早在一年前,就因爲急病去世了。
畫軸展開,裡面是一副山水畫。
天高雲淡,水墨染就的青色山脈之中,兩岸懸崖峭壁,中間高懸着一線鐵索橋,一線碧水從山間而過,從山腳下,有小道蜿蜒而上。
而那小道通向的地方,綠樹遮掩下,有層層疊疊的宮殿,隱在了一片雲霧之間。
袁子蘇的眼瞳不覺一縮。
難怪袁家找這個地方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
他們一直以爲這是天地自然之景,卻沒有想到,這地方卻是在山腹之中。
顧欣悅瞅了下畫軸,再瞅了下那小路,擡頭看了看一片漆黑的上面,道:“對了,那個代替你被砍頭的大少爺是誰?”
袁子蘇將畫軸立起,對着那小路看着上面的走勢,道:“在袁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口中所稱的大少爺都是我的嫡親弟弟,比我小十一個月的弟弟。”
放下畫軸,見顧欣悅臉上的不解,袁子蘇笑了一下,道:“我十二歲就被送到莊子裡修生養性,待過上兩三年,再回京之時,便是容貌有所變化,行爲舉止有所不對,亦是能說得過去,只是,那時候,出現在京城的袁家大少爺,便不是我了。”
顧欣悅愣了一下,腦袋轉了轉纔想明白,不覺大怒道:“怎能如此!那你呢?被弟弟頂替了身份,你又做何……”
“噓……”袁子蘇手指壓在了她的脣上,眼中笑意盈盈,道:“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才能活下來。”
盯着他的眼睛,嘴脣在他手指下蠕動,顧欣悅輕聲道:“那你,恨顧陌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