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封地在蜀州,離京城有千里之遙,靖王這次是跟着西北軍一起上來,只帶了侍衛和屬臣,家眷是一個沒帶。
到大局安定下來,再送信過來,那些車架從蜀到京城也至少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且那些礙事的都藉着先帝之命殺了,大臣們也等不及要分了空出來的位置,在靖王假意三推之後,登基大典還是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
只是時間太緊,很多東西也不能做到盡善盡美,楚瑜便乾脆說爲了不勞民傷財,讓大家好好修生養息,一切從簡。
從而又博得了很多好名聲。
而且,女眷不在,皇后和後宮的儀式也可以省了。
比起以前的登基大典,這次的簡直可以說是簡陋了。
但是別的可以省,新帝的威嚴是不能有損的。
楚瑜手下的謀士便獻一計,由西北軍取代御林軍作爲殿前儀仗。
比起那些養在京城裝備精良打仗卻不咋地的禁衛軍,那些刀鋒上淬血的西北軍的氣勢更加凜冽。
而且,現在的御林軍畢竟是剛剛收攏過來,其安全性也比不上跟着靖王殺進皇宮的西北軍。
楚瑜大喜,可是另外一個謀士又說這樣也太膈應御林軍了,畢竟御林軍纔是以後守衛皇宮的,這麼打御林軍的臉也不好。
於是楚瑜折中了一下,要顧陌寒在西北軍裡挑選了五百外形氣勢都是絕佳之人作爲殿前護衛,其他的還是由御林軍負責。
這樣一來,顧陌寒便忙得腳不沾地,不光要挑人,還要和禁衛軍統領章大人溝通配合,也免不了要和御林軍的其他將領打交道,除了偶爾得空回去看下顧欣悅,便是連住都是住在皇宮之中。
但是外面登基大典再熱鬧,也和守孝的顧府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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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二月中,天氣便開始暖和,樹木抽枝發芽,一派欣欣向榮。
好生睡了三日,又有顧陌寒偷偷夾帶回來的肉食,顧欣悅的體力也恢復了一些,只是爲了安陳嬤嬤的心,顧欣悅依然是一副氣若游絲的模樣。
便是醒來了,也是懶洋洋的靠在窗前軟榻之上,百無聊賴的看着外面。
剛來那會是想着保命,然後是想着不能穿幫,如今閒下來,顧欣悅就真覺得無聊至極。
細想一下,她居然除了睡覺,根本沒有別的事能做!
想看書,屋子裡除了一本三字經和女戒再沒有別的,還不能要文竹去找別的書來看,因爲,原身除了自己的名字認得,其他的字認識的不超過十個(當然,她也不認得這裡的這些繁雜古怪至極的文字)。
琴棋書畫這些古代閨秀的日常技能,原身亦是一竅不通,記憶中,最開始原身也去上過課,可是剛上了不過幾天,就被老太君以原身身體不好不要做這些傷神的事給取消,然後天天去上院立規矩去了。
而刺繡這些,老太君倒是不阻擋原身學,可是原身的身體真的不行,拿一會針便會頭暈,老太君便乾脆也不讓她學了。
老太君是得了個慈祥體恤孫女的好名聲,可是原身……
真真是一無是處啊!
擡起手腕,看着那依然睡眠狀態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銀線,顧欣悅又哀嘆了一聲。
沒有這傢伙,她不光看不懂這裡的文字,也無法瞭解,這裡到底是什麼星球,處於什麼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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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兒天氣好,要不要到院子裡走走?”見顧欣悅頭擱在窗臺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文竹小心的問道。
顧欣悅眼皮一擡。
外面春光正好,藍天白雲,草長鶯飛,而那後花園裡的早薔薇,也應該開滿了枝頭。
恩,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生物能量啊!別的事確定不了,但是先恢復下身體也不錯。
“姑娘睡了三天,能動,最好還是動下。”文竹小心的道。
顧欣悅眼睛轉了轉,瞅了一下坐在外面一邊曬太陽一邊嗑瓜子的陳嬤嬤,思忖片刻,懶洋洋的道:“好。”
見文竹面帶喜色的打開衣箱拿衣,顧欣悅手指着衣架上的白色斬衰麻衣道:“就那件好了。”
文竹一愣。
雖然說,父喪,子女要穿斬衰麻衣以示哀切之意,但是別說百姓,便是大戶人家都不過走走樣子,這次的喪事,也就顧陌寒和顧欣悅是全程斬衰麻衣,而且顧欣悅是真真跪足了三日三夜,便是最爲剛正的衛夫人都贊她純孝。
但現在這在家中,實不必再穿這個。
顧欣悅微微側了頭道:“無妨,就這件。”
麻衣寬大,而且孝服式樣本就有些駭人,穿在她現在這個瘦弱身體上,便是鐵石心腸之人,看了也不免要起幾分憐憫之心。
不過是穿過去走一圈,就當道具好了。
如今顧陌寒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見顧欣悅堅決,文竹輕嘆一口氣,先服侍着她穿上了薄襖,再將那麻衣穿在外面,見顧欣悅連那草繩都要往要上系,實在忍不住道:“姑娘,還是用腰帶吧,這草繩已經用了幾日,只怕不牢靠。”
顧欣悅看看那粗糙的草繩,想了想,轉而拿起衣架上掛着一條白色腰帶,隨手對腰上一系,道:“好,就這樣。”
看着那腰帶,文竹的眼角都抽了起來。
那腰帶,是前兒顧陌寒在這裡吃完飯便被秦齊喊了出去,直接在這裡換了盔甲後留在這裡的。
雖然也是孝帶,但是,這個……
算了,反正也差不多,沒人看得出。
我……什麼都不知道。
低垂了眼簾,將顧欣悅的麻衣再弄順一點,文竹扶着走一步要作勢搖一搖的顧欣悅,心裡不斷念叨着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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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的花園很大,天氣一暖,花木都抽出了新芽,早開的春花爭奇鬥豔,而位於湖邊的一片桃李林子更是雲蒸霞蔚,美不勝收。
充沛的生物能量縈繞在身邊,顧欣悅站在林中不覺擡起了頭,微閉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正滿心歡喜感覺着身體的毛孔都張開,就聽得身後傳來了帶了絲怯意的喚聲:“六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