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南京火車站
大燈照亮了整個站臺,讓剛睡醒的我也不得不眯起眼來好奇的向外看去,平時這兒絕對沒有這麼多這麼強的亮光,我估計現在南京火車站的所有大燈都開着,不過我不知道的是,這些大燈只對準了一個目標——我所在的火車。
打開窗簾,很快就適應了這種亮光,用手擋着光向外看去。
不會吧,我不就是私自掉了次兵麼,用得着這麼大的陣勢來‘歡迎’我麼?再說了,我又不是造反,只是去打鬼子而已,真是的。
在這輛火車的路線兩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着如水泥柱般的士兵,看他們的裝束,好象是中央警衛隊的人,他們人人核槍實彈面色嚴肅,我粗略的估算了下,火車兩邊的人加起來,恐怕得有兩千多人。火車剛一停穩,我就發現了站臺上已經用沙包堆起了小型的環形工事,上面有好多機槍手露出腦袋,都盯着我們,看得我是既委屈又生氣。
所有人都沒有下車,花和尚帶着大頭和幾位算是我心腹的人,急忙提着野戰大揹包,跑到我的特別包廂內,花和尚邊穿野戰服裝邊面色‘激動’的說:“大哥,怎麼辦?兄弟們都準備好了,都聽你的。”
我點燃了一根菸,看着外面那中如臨大敵的場面,心裡也在做掙扎,到底是降還是戰?我是知道的,戴笠的那個特務機關,對待犯人是如何的殘忍,有多少英雄豪傑是如虎一樣的進去,卻如哈巴狗一樣的出來,我要是進去了,他們會怎樣對待我呢?要是戰的話,看對方這樣的準備,估計今天所有的兄弟都會跟我一起‘上路’。最主要的是,我現在還沒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哪條天大的罪?私自調動軍隊?娘地!如果就因爲這點的話,絕對不會出動這麼大的陣勢,以前我也不是沒調動過,也不見有什麼處罰啊!到底是爲什麼呢?怎麼不見阿超呢?難道他也被抓了,不然爲什麼不來見我了?娘地,要是他死了,我可不能死,老子還要給他報仇了。他媽的,老子回來的時候,就應該先打聽清楚,看看南京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哪有現在這麼手忙腳亂的,都怪自己太相信人也太自大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廂內進來了一名軍官和兩名憲兵。
那名軍官一進來就見我正用力的把菸屁股扔在車廂地上,再用力的踩了踩煙,然後轉身帶着殺氣的嚴肅看着他,他一愣,馬上又回覆了正常,禮也沒敬的就大聲向我宣讀:“李峰中校,鑑於你未經批准,私自調動黨國特勤團,現在政治處要對你進行審問,請你跟我們配合……這是對你的拘捕令。”
看着他讀完後向我出示了那張拘捕令,我沒有去接,也沒有去問,只是冷笑的看着他,我跟他是沒什麼好說的,戴笠不來,我兄弟沒來,那些大點的長官都沒來,憑他一個和我平級的中校就就想這樣帶走我,門兒都沒有。
看到我的冷笑,看到七位特勤團的人都氣憤的看着他,他也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同樣氣憤的大聲喊了兩個字——“帶走!”
那倆憲兵剛想上前,車箱內的七位兄弟同時套出了衝鋒手槍指着他們三人,都嘲笑似的看着他們,一時沒人說話,也沒有人移動,那軍官臉都氣紅了,大吼了聲:“難道你想拒捕?”
“閉嘴!”花和尚可沒什麼好脾氣,很不友好的回敬道。
那兩個憲兵面色慘白,但那個軍官卻是嚴肅的看着我,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場面很是尷尬。
我轉身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一口氣喝完後才慢慢地說:“把槍都收起來,他們也只是執行公事,沒必要爲難這些兄弟。”
“大哥~!”花和尚回頭就對我叫着。沒有人把槍收起來,所有人都看着我。
“難道還要說第二遍嗎?把槍收起來!”我突然大吼了一聲。
看到所有人都不情願的把槍收起來,然後都戒備的看着他們三人,那名軍官這才神情緩了緩,快速的說:“李峰中校,兄弟也聽說了你們這次的行動,很是敬佩你的爲人,但是一支軍隊的存在,就得靠軍法來規範的。而且你這次的事情,雖說是委員長親自下的命令,可憑你和戴老闆的關係,相信最多就是……”
“別說了,給我幾分鐘讓我想想。”我不耐煩的揮手阻止了他再說下去,因爲我心裡知道,我和戴笠是什麼關係,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兒麼?我和他絕對的相互利用關係,他利用我來鞏固他的勢力,我利用他來升官發財。
他見我有些鬆動的跡象,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有點着急的看着我。
我又點燃了一根菸,慢慢地思索着自己到底哪方面讓別人抓住了把柄,派這麼大的場面來抓我。
也就在這時,痞子和劉震峰急匆匆的跑進來,人都還沒到,劉震峰那破嗓子就已經喊開了:“大哥,我一個一個車廂都查過了,兄弟們都準備好了,保證第一波狙殺就能幹掉對方一百多人,大哥——”
看見有三名陌生人在場,痞子立即就碰了他一下,他的話也就喊到這兒爲止。然後他又向花和尚打着眼色,花和尚雙手合攏,做了個圓圈壯,他立即就怒火朝天的掏出衝鋒手槍抵着那軍官的腦袋大吼:“都他媽的給老子滾蛋!不然就別怪老子不認人了。”
“劉震峰!把槍收起來。你這是幹什麼,槍口要一致對外。”我沒好氣的說。
他看了我一眼,見我真的生氣了,這才慢慢地把槍撤離了那軍官的腦袋,不滿的收起來,挑釁的看着那軍官,嘴裡還嘀咕着什麼,不過那軍官壓根兒就沒搭理他。
時間就這麼飛快的過去了五分鐘,那軍官也許覺得時間太久了,想說點什麼,他剛要動嘴,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在旁邊虎視耽耽的劉震峰和痞子一左一右的掏出手槍對着他。我剛好看到這一幕,立即大聲的阻止:“幹什麼,我叫你們把槍收起來,怎麼還要出槍,都他媽的把槍收起來。”
吼完我就很心煩的轉身,看着窗外,懶得再說他們了,我自己得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麼辦了,作爲一名狙擊手,戰場上都要選擇兩條或更多的路線來撤退,但是我沒有想到,回到南京後,還要選擇。
就在我忍不住要下令突圍的時候,正好看見我最想見的幾個人向車上走來,我立即整了整衣服,慢慢的坐下,等着他們出現。
“阿峰,你可擔心死我了。嗚~嗚~……”阿蓮急急忙忙的跑進車廂,一見這麼多人都在,她也一點都不吃驚,反而到處搜索我的位置,當她看到我後,就邊哭喊着邊向我撲來,然後就趴在我肩膀上不停的哭泣。我也又是高興又是心痛的安慰她:“沒事,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別哭了,別哭了,聽話,你看,這麼多兄弟都看着呢,回家再哭好不好?……”
可是女人啊,真的是淚水做的,你越勸她,她越哭的厲害,看着阿蓮的淚水跟開了閘的河水一樣氾濫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不停的給她擦淚水。
阿超和眼鏡蛇跟在她身後,就這麼站在們口苦笑的看着我,我也同樣的高興,阿超安全的出現,讓我着實放心了不少,最少,就算我死了,也有他幫我報仇。
兄弟間是不需要太多語言來表達意思的,我只是向他看了眼,他微微點頭回笑着。雖然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焦慮,但是我知道,他那是爲我而感到着急。
好不容易把阿蓮哄到座位上,阿蓮卻怎麼也不肯放開我,沒辦法,只好讓她跟着。
阿超和眼鏡蛇向我快步走來,我先和阿超擁抱了一下,在這瞬間,阿超快速而小聲的說:“不要反抗,老闆答應救你。”
然後我和阿超用力的互相拍了下對方的肩膀,大笑起來。
接着,在笑聲中,阿超和別的兄弟去擁抱了,而我也向眼鏡蛇張開了雙臂,因爲兄弟們正和阿超互相擁抱,笑聲很大,時間也有點久,所以我和眼鏡蛇在擁抱的時候,眼鏡蛇也是快速而小聲的說:“大哥,這次抓你,主要是因爲你私自和共產黨合作,老蔣懷疑你投靠了共黨,所以老蔣親自下命令抓你。”
我放心的哈哈大笑幾聲後,腰着眼鏡蛇的肩膀小聲的說:“懂了。”
然後我轉身抱着阿蓮說:“照顧好大娘!”
阿蓮點了點頭,有些捨不得放開我,悄悄地說:“我知道了,要是你感覺到危險,叫人帶個話出來,我請江湖的朋友們去劫獄。”
我這才真心的開心大笑着說:“傻婆娘,放心,現在有幾人敢動我,試試?這次我絕對很快就出來的,保證比上次還要快的見到你,在家洗好了等着我。”
見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樣的話,阿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就趁她不好意思的時候,我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下,輕聲的說:“等着我!”
然後我猛地一轉身就帶頭走了出去,經過那軍官身邊時,我沒有停留,只是平靜的說:“走吧!”
車廂外面已經站滿了特勤團的兄弟,都關心或着急的看着我。他們都穿着野戰服,臉上也化好了裝,我們都知道,狙擊手要是化了裝,那就只能有一個意思——戰鬥!
“大哥!不要跟他們去……”
“大哥!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進去了就難出來了……”
“大哥!打吧,我們特勤團難道還怕他們這些小兵……”
“大哥!我一個頂他們狗屁的警衛隊十個……”
“大哥!兄弟們不讓你下車,兄弟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可不能讓你在這條小溝裡翻了船……”
“大哥!……”
……
無數的聲音響起,無數的挽留聲讓我感動着,無數關切的眼神,讓我心裡動盪不安,無數的兄弟願意爲我賣命,這!已經足夠了。難道我就真的要犧牲他們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麼?
我沒有出聲的低着頭就強擠下了車,然後站在站臺上,忍不住心靈的感動,轉身向車內的兄弟們敬禮,所有人都向我回禮,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唱起了那首我最喜愛的歌:“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全國武裝的弟兄們,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
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
看準那敵人,
把他消滅!
把他消滅!
衝啊!
……”
在這歌聲中,我默默地走上了一輛軍車,然後我頭也不回的跟他們去了,我是不敢回頭,怕一個忍不住下達了戰鬥的命令,那就真的完了。
就這樣,我被蒙着頭,帶到了一間審訊室。